一股冷风袭来，我下意识地攥紧衣服。
啪嗒啪嗒的声响，豆滴大的雨点敲打着窗户。
隔着几百米远的后山竹林，带着湿气的味道吹拂过来。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地压下来，关键是没有光，整个校园的灯光开始点亮。
楼道在轻微的脚步声下，并没有亮起，我慢踱踏出这里。
令我讶异地是雨势越发大起来，几乎倾盆而下，排水管道可以看到湍急的水流。
走廊也被密集的水珠打湿一片，第一层的学生会不得不关上窗户和门，防止自己的书本打湿。
一天之前我的座位还是靠窗的，今天换到了另一边，不得不称为是幸运么。
「乾龙同学，你的动作实在慢了一点哦」
邓老师撑着右脸，左手摇晃着一串钥匙。
「十分不好意思，我耽搁了一些时间」
我抱歉地点点头。
她们三人也没有等待多长时间，雨势也是刚才突然增大的。
「这次雨太大了，即便有雨伞都要淋湿一身。
不过，有成员执意要回去，不如一起坐车回吧」
老师说着，视线看向吕晶晶。
吕晶晶讪讪地笑着，扯着衣角，完全褪去了刚才在会议上的气势。
「嗯，有事情，我不能等雨停」
「那么……我……」
我顿了顿，就被老师打断了。
「是顺风车哦，和你们家的方向都一样，还有借口了么」
刚想说什么，硬生生给咽回到喉咙，我苦涩地摊了摊手。
似乎没有理由推卸呢。
「我倒是无所谓了，麻烦您了」
「我去开车过来，你们等下」
老师撑起雨伞，去停车位置。
很快白色的汽车后车灯亮起，车子熟练地打弯，旋转转过狭窄的路面。
一瞬间水流被车轮胎给截断，迸起的水流形成水花四溅。
「那么，你们坐后面，可以吧」
我对着林雨茉挥了挥手，径直打开了前门。
「我没意见，随意的」
吕晶晶点点头。
「那，好吧」
林雨茉迟疑了下，极不不情愿地踏入后门，虽然后方宽敞足够三人，我并不想凑热闹。
雨更大了，隔着玻璃车窗，密集的水流，雨刷的频率最大程度，依然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这种雨都应该算黄色预警了，天气预报也无法预测吗」
老师淡淡地打开车上的暖气，语气似乎有些抱怨。
「没有可能每一次都中吧，偶尔也会出现失误了吧」
我觉得大概是住所栏杆外放置着衣物，或者阳台种植的花没有收进房间。
才会有这样的烦恼吧。
说起来我种植地那个从来不管的仙人掌，这一次似乎可以大饱口福了。
它的前辈来自在缺雨少水的沙漠，为了适应酷旱的环境。
经过长时间的演变过程，叶子退化了针状，从根本上减少了蒸腾面。
触碰便要受伤，这点我并不喜欢，反而乌龟更适合我。
头一缩，就是自己的世界，有一层厚厚的外壳。
车子行驶着，雨天交通有些堵塞，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零零散散骑着骑着自行车，穿着雨衣的行人路过，雨水将大地浸染。
这个时候蔡婆婆在做什么呢，也许是拿着水桶放在门口接水吧。
留着冲马桶，还是拖地，节省，再节省，只是为了某个赌徒。
靠着座椅，心情不由地烦闷起来，手扯着头发，按住太阳穴。
「很闷吗」
老师转过头来，手掌放在方向盘上。
「不是的，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最近注意力无法集中」
「确实，最近气温变化幅度大，一会热一会冷，很容易产生疲倦感呢」
我瞄左侧驾驶台一眼，看到证件，老师全名是邓丽萍。
不过年纪一栏被贴上了胶布……女人似乎过了二十岁之后就这么在乎年龄的存在了么……
「对了，我看过最近新加入成员的资料，吕晶晶你是艺考生啊」
老师平淡地看了一眼化妆镜倒映的少女身影。
「阿诺……是的，我是报考艺术学校的」
「那么你的目标是中传浙传中戏北影吗？」
老师试探性的问道。
这句话就像是在问我，你的目标是北大清华吗。
抱歉，我这个人只会说不可能。
邓老师应该和艺考生的老师接触过吧，这个学校每一块区域，她都应该踏足过。
「那个……怎么说，您说的目标好像太远了，我暂时没有想那么多」
「不过，我可是很努力的！」
吕晶晶将视线转移窗外，无法让他人看到她的表情。
语气十分欢快和富有活力是毋庸置疑的。
「是嘛，幸好不是跟这个学生一样是问题儿童」
老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戏虐地笑了笑。
「虽然我还没有成年，但我怎么也不算不是儿童吧」
「反正你在我看来就是一个长大不得孩子」
之前说过地址，吕晶晶家已经到了，在前方的巷子停了下来。
「谢谢老师了，再见」
她撑着雨伞，在雨中摇曳着挥了挥手。
「再见，晶晶」
林雨茉朝她挥手，我看到了车门打开，一瞬间飞进来的雨滴洒在林雨茉的手腕上。
我们再次踏上了路程，其实路程以汽车来算并不远。
乘坐公交车105路外环12站或者是路内环23站，也只需要接近二十分钟。
汽车的速度明显大于前者，也不会中途磕磕绊绊。
不过，这个地方停下来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住得地方，你们一起过来吧」
老师驶进停车空地，这里已经没有雨了。
「难道，老师您，要帮我们补课？」
我疑惑地问。
「就不要突然加尊称了，很奇怪的，下车吧」
其实邓老师算是很奇葩的存在。
因为在中国这个国家，高中时期，老师跟学生的关系最多停留在表面。
就算去对方家里，也是为了补习什么的。
到高三，成群结队的学生，会找老师开小灶。
一个教，一个学，仅此而已，其它的东西是不太屑去管理的。
但一年以来的下棋生活，也让知道邓老师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具体是哪些，暂时我无法归纳。
「不是的哦，是请你们帮一个忙而已」
「嘛，若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会全力以赴的」
「对你无言以对，真是不靠谱的承诺」
蹬蹬，踏上楼梯，这里的环境比小区要正规多了。
有专门的停靠位置，每个门上有信箱，可以收报纸杂志，以及送货上门的热牛奶。
最底下有顺丰邮寄，可以说这里的交通和信息十分通畅。
每个楼梯两侧各一个房间，都有独立的阳台和卫生间，窗外可以看到绿化的树木。
整个场景都显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絮。
「林雨茉同学，你好像是外地转过来的学生吧」
老师用钥匙旋转着锁扣。
「是的，老师」
「那么，也不知道你对那东西过不过敏……」
花粉、粉尘？阳台是种了什么植物吗。
我记得蜡笔小新有一集，美伢妈妈无意间看到治疗药粉过敏的药打折。
一个人去狂欢购买，在商场每次都会去抢便宜货的场景。
也许看起来令人开怀大笑，我却倍感亲切，做一个家庭妇男也没有什么不妥。
「应该不会吧，我似乎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过」
林雨茉戳了戳自己的鼻梁，歪着头笑了笑。
「哦，是嘛，那最好不过啦」
老师说着，在鞋架上取出拖鞋，递了过来。
地板十分光滑，还有毛巾擦拭下身上残留的雨滴。
老师从另一房间端出一个纸箱。
「这就是我拜托你们的东西」
不会是一大叠书吧，太好了，老师对我真好啊。
真好啊！
我伸出手，流露出满脸幸福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打开。
什么鬼……
我很快就呆滞了，因为纸箱里面根本不是书，而是两只似乎生产没过多久的喵咪崽。
……
「呃？呃！」
我差点跳起来。
「我很喜欢动物的，但不太擅长对付刚出生的动物。
无法顾忌它们了，喂奶什么的，你们能帮忙养吗」
「老师，母猫呢？」
「我是在门口得到这纸箱，算是捡来的吧」
「而且我养的是卷毛狗，这两个小东西也不适合这里」
邓老师摇摇头。
「那么，请问可以……」
「当然可以的，老师！！！」
一个超越平时冷静的巨大吼声。
我怀疑她是不是把兴奋度当成了燃料，导致大脑零件失灵，所以用这么高分贝。
「咦，看起来雨沫同学，很喜欢猫呢」
「不是很喜欢……是超喜欢的说」
「……好可爱的」
就算这么喜欢，也不至于把头伸进去，用鼻子蹭乳猫的毛发吧。
再怎么样都不卫生啦，真是不懂女生。
……话说，我第一次见这家伙这么疯狂是什么时候了，对了，用刀挟持我的时候。
……
「雨沫同学也很可爱哦，我很放心了」
老师用手指刮了刮她的琼鼻，我不禁下意识地反射性后退。
没错就是这样动作落在我身上就是扭痧，好恐怖。
「咳咳，为了对你们回礼，我决定拿出我多年珍藏的好东西」
邓老师眨眼，这个时候我觉得她完全不像个老师了。
「不，还是算了」
我连忙摆手。
「绝对要收下，你想活着走出这个门吗」
噼里啪啦，老师双手交叉，弄出骨头碰撞的声响。
「嘛……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聪明的人是不会用暴力去改变规则的……」
「痛痛！」
「对付你这个顽固的小子，必须用这些」
与其再享受一顿扭痧，我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对方去拿所谓的回礼吧。
林雨茉蹲在原地，不断轻微挑逗，睡眼朦胧的猫崽。
「嘿嘿……嘻嘻……」
「哈喽」
「喵喵」
你是人类吗，我撑着脑袋，走出房间。
其实老师的住宿并不大，只是房屋设计方面隔开来，让人的视觉错位，感觉上很宽广罢了。
「这是什么？」
看着热情洋溢的老师，将一个纸盒放在桌子上，我掂了掂。
好沉的家伙，不会送我太贵重的东西吧，我也接受不了。
人与人信赖的建立，如果是靠所谓这样礼尚往来才能建立的，我宁可不要。
「苦艾酒」
苦艾酒？
「茴芹和苦艾药草所酿制，我很喜欢的苦味酒」
「茴有四种写法你知道是哪四种吗」
邓老师坐下来，桌子上有一副棋。
「……不清楚，课文有提起过，有一个是回，另外是两个太偏僻的字，我就不记得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生僻的文字，我喜欢故事」
「故事么，你有尝试过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