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一件不知被谁丢过来的羽绒服。
身边的人也不时地瞅了我手上的衣服，一边在寻找自己中意的。
花费了接近五分钟的时间，我终于找到合适的尺寸，连忙马不停蹄地冲向柜台。
一定要赶上！不知道前面有多少人得到优惠卷了，看着人头数量，我感觉有戏。
轮到我缴费了，还好迅速的行动是有成果的。
“先生，您的积分是兑换礼品，还是打折。”
“打折。”
我点头，看了玻璃窗里面的精品礼品，一副蛋疼的表情。
精美狗粮、药枕……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好吗。
“好的。”
售货员快速地敲了键盘，打出发票，我递上自己的号码牌。
很好，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接下就是被褥。
我转过身，跑去二楼，在视线的尽头，是林雨茉，她拖着沉重的袋子，鼓鼓的。
“我找到合适的了。”
她有些疲惫的说，睫毛也没有跳动。
“我来搬吧。”
其实并没有多重，处理好之后，还是收集其它便宜货吧。
毕竟我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购买过冬的衣物。
我靠着墙壁坐在光滑的大瓷板上，一旁的她也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我有些放松地笑了笑。
“走吧，我们还要去批发市场。”
“龙，还需要买什么吗。”
林雨茉眨眼，一边整理发簪。
“还需要买些生活品。”
乘坐自动电梯，这种扶手不断向上下移动的机器，让我有一种坐摩天轮的感觉。
把这里想象成滑雪场的来回的缆车也是蛮有意境的。
尽管无法触及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但想要自我满足不要太简单。
批发市场，是坐落在商业街的末端，像是一条直线的起点。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食品店里面的各种零食，就是小卖部的人。
开着面包车批发食品，然后一堆一堆搬运回来。
“牙刷、牙膏、肥皂、洗衣粉……”
不需要像买菜一样老板娘给我清单，现在我的脑袋里面就有房屋内所有用品的使用量情况。
“欸，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大概不一定能买齐。”
不过那里过期的水果还有罐头之类的都好便宜，反正国产的东西，过期都没事。
吃了不会死，我思考今天能淘到什么好货，像一位淘金者在沉思。
跟一个人撞得满怀，是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眼角有些歪，我一下子认出来了。
“是杨赞老师啊。”
我直呼其名。
“你？”
“我是在柏里小学读过的学生。”
“哦呵呵，这样吗，一晃六七年了，没想到还有学生记得我啊。”
杨赞笑容满面，身后跟着一个有些畏畏缩缩的男生攥紧他的衣角。
看年龄的样子大概是初中吧。
“这是我的儿子，他今年升学考试了，马上也要进入初一了。”
“语文老师怎么样了。”
我问道。
“她啊，身体健朗的很，回去告诉到碰到以前教过的学生，她也会很开心的。”
杨赞教过我数学，而他的妻子教我语文。
我对这来两位的老师印象也很深刻。
一位是要求学生背诵课文一定要通过的语文老师。
一个告诉我，想要成为聪明，努力就可以达到了，也是用善意的谎言去安抚伤口的人。
虽然没有恶意，但我现在已经无法倘然接受了。
“那么，您的儿子也要放在柏里读书吗？”
我随口问了一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搬来这边住了。
“不去那里了，我准备让他去象山学校。”
杨赞拍了拍男生的胳膊，笑着说。
“是他自己决定的吗？”
我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那个男生。
象山学校现在跟二中行驶的制度差不多完全一致，请用了军队的教官。
严格地按照军校的纪律来管理学生的，一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期，根本没有所谓的休息日。
宿舍准时停电停水，有教官搜查杂志，收缴充电器。
围墙附近养着铁链的大狼狗，防止学生翻墙上网。
每天的早课除了例行的早操以外，还有集体晨步。
“不是哦，其实我还有一个儿子杨修，这个是杨修的弟弟。
他们倆个一起去象山，那个支出有点不太够。
哈哈，还是要有一个人去走读。”
杨赞笑了笑，摸了摸男生的头顶。
“杨修刚才去那边街头买什么奶茶去了，年轻人就喜欢这些东西。”
“这不，他来了。”
比之前的男生大不了多少，是双胞胎，杨修的鼻梁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喏，杨修主动要去当走读学生的，把机会让了弟弟，真是懂事。”
是吗，这样擅自的决定，真的是所谓的……懂事吗。
不知为何我握紧了拳头，以往的我，对待一些事情不会去理会。
因为我知道无法改变什么，甚至别人不屑理会。
但，现在的我还是想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好，初次见面，你是杨修对吧，哥哥对吗。”
“这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现在……”
杨赞介绍着，向我投来视线。
“我是江乾龙，在一中读高二。”
“这样啊，在一中，那里半个重点高中了。”
杨修露出希冀的眼光。
“那个，这位姐姐呢。”
“诶诶，我嘛。”
林雨茉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我也是一中的学生哦。”
“好厉害，我一直想去那边的山上。”
说的是我们学校的后山吧，那里算半个风景区，只是被封锁了。
想要上山，需要坐车从后方进入。
“那个，我想问下，杨修。”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是问我升学成绩吗。”
我摇了摇头。
“你走读的决定，跟过你弟弟商量过吗？”
“这个啊，没有哦，我只是跟爸爸说了下，把机会让给弟弟。”
杨修说着骄傲地直起腰，但是杨修身后的弟弟，眼瞳里是我所看不到的异芒。
他双手放在后背，尽管倔强的抬起头，但膝盖微微弯曲。
“你以为这是孔融让梨吗？”
我转过头看向杨修。
“啊？！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故事我知道哦，孔融的做法也是广为流传。”
杨修不解地直视我的目光，满脸疑惑，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表达什么。
嘛，确实如此，他这样年纪，也是单纯地爱护弟弟吧。
只是……我……
“孔融抢先拿走小梨，让人们产生了只有他才会让梨的错觉。”
我迈起脚步，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传达给他。
“事实上孔融的哥哥和弟弟们，他们也许都有可能让梨。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大梨，可能这天牙龈疼，或者吃饱饭，想吃个小梨。
让别人先挑选，孔融自己最后在选择梨，那才是真正的礼让。”
“擅自的帮别人做决定，擅自的以为自己理解他人的想法。
又擅自的改变他人（杨赞）对自我（杨修）的看法，这是很善意的诡辩。
孔融让梨。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擅自去揣度他人的想法而已。”
“杨修，你应该跟弟弟好好商量，听听他有什么想法，不是吗？”
在我几句话之下，哥哥呼吸急促，弟弟也用怔怔的目光看着我。
是的，帮助无法发出声音的弟弟，说出其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杨赞老师的脾性，有这样一位喜欢用戒尺的老师，话语有时候是无力的。
“那个……我……”
杨修脸色白了白。
“这个吗，我们确实没有问过圆儿，不过作为父亲我会征求他的意见。”
杨赞收敛了笑容，摸了摸躲在后背的男生额头，转过头来。
“当年我的学生似乎成长了不少。”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最后挥手离别。
——
购买了一堆东西，接近一点，幸好之前吃了便面，不然饿地头昏。
“那个，龙。”
“怎么了？”
我回头看向叫住我的林雨茉。
“为什么刚才说那些话呢。“
我知道她这句话不是责备的意思，而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训斥杨修。
抬起头，有些阴暗的天空，并没有冷风，但也没有一丝温暖。
“就算是哥哥和弟弟之间，也有关系的摩擦吧。”
“欸？我不太明白。”
微微叹了口气。
我继续道。
“雨沫，你没发现那个弟弟的衣服袖口有些发白么，衣服的尺寸也不适合他。
穿着有些肥头大耳，明显是哥哥穿过的衣服。
杨老师家境并不好，让两个孩子上学也是很吃力的。
用旧的东西并能算坏了吧，那么丢掉就会很可惜，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么……
让弟弟接着用便是了。
即便是课本，也可以用哥哥的旧书，一切都追着前人脚步。
会产生依赖的感觉，最终变得自己不是自己。”
随着计划生育，基本现在都是单亲家庭。
若是有了同龄人的亲人，那么关系就更复杂了。
林雨茉不太喜欢亲人这种话题，微微地别过头。
“他们的感情并不好，并不是全都打心底为对方考虑。
只是顾忌彼此的关系罢了，伸出手就可以的事情，却完全没有想到。”
少女说出让我瞠目结舌的话，这比我还悲观吧。
若是亲人都不可靠，那还有什么关系是真实的呢。
我不由地像邓老师那样，敲了敲林雨沫的头。
“别这样想，我只是猜测。
而且我主要想说的，就是让杨修不要擅自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而已。”
“是这样吗？兄弟姐妹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林雨茉没有看向我，而是注视着前方的路面。
“想开点。”
我并不知道杨修最真实的想法，猜测对方的想法，本身就是就是伪命题。
根本不可能得出任何结论的。
不过，我想要传达的东西，也许那个小男孩，总有一天会懂的吧。
那天，注定是他受伤的那天。
不要去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