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了自己的思考，到了给个个部长进酒的阶段。
啤酒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十分难受，等待一会儿，找一个角落把酒水吐出来。
活过来了，陪着集体真是辛苦呢。
邓老师和林雨茉倒是喝了半杯，除了脸色红润以外没有半点不适。
这两个人不会超能喝酒的吧。
进食之后，大部分成员都应该去唱歌和打牌去了。
我没有进包厢，对于KTV实在提不起兴趣。
“那么在吕晶晶回家之前，我们该怎么打发时间？”
邓老师询问我的意见。
“呃……”
明明没有喝酒，我却打了一个嗝。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随便了，我坐着发呆也可以度过几个小时。”
“欸，什么都不做吗？”
林雨茉问。
“嗯，当然可以了，用指甲挠掌心，跺跺脚，四处望一望。
或者撑在地上做做俯卧撑，运动一下。
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那不就是一个人无聊到死么。”
邓老师把手放置在脖颈后。
“哦，其实再来一本书是最好的。”
“还需要什么吗？”
“一杯热水、几个咸肉粽子，一下午就可以过去了。”
我颇为轻松地回答。
“你就靠这点东西就可以度过每一天了吗？”
“当然，我初中就是这么过来的。
毕竟别人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不能老是占用别人的时间吧。
说话什么的，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等于浪费她的生命。”
邓老师捂着额头。
“那么，来趟我家吧，那些陈年旧书都借给你好了。
不用一本本借了。”
“最多借十来本吧，我家没什么太好的地方放书，有老鼠。”
连个抽屉都没有书桌，实在难以启齿。
“呃……你们不是养了猫吗？”
邓老师说着看向林雨茉。
“诶……当然有好好再养啊。”
“我忘记了，是雨茉同学全程在养猫。”
邓老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沿着马路，我们徒步走向老师的住所。
这里的住宅规划什么比小区强太多了。
忙忙碌碌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抱着箱子拿着包裹，好像都是拿快递的。
“申通和韵达也在不远处。”
“这里挺不错的嘛。”
至少有三条路线的公交车都经过这里，感觉这里比火车站还要方便。
不过很正规的商业街还是不能相比的。
踏上楼梯，门口贴着褪去红色的对联。
再次来到邓老师的家，窗户似乎没有关，风微微吹进来。
“我去旧仓库整理下，乾龙同学跟我一起来帮忙。
雨茉同学来，喝杯果汁，我自己榨的哦。”
邓老师带着爽朗的微笑道。
“欸，那个，我也要帮忙啦。”
“不用了，有他当垫子，我觉得足够了。”
“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环视着周围，书籍不应该放在房间么，带我去哪里啊。
邓老师盛情难却让林雨茉乖乖地待在房间。
总之，我和老师一起走下楼梯，来到车库。
“这里也是老师的住所啊。不会有地下室吧，地下室关了人，折磨其致死？”
“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奇怪东西做的啊。”
邓老师颇为无奈地说。
“一扯到不好的事情，你的想象能力就能突破天际。”
“不是想象力的问题。”
我反驳道。
“我可是被灾难新闻熏陶成长的人，什么地震、煤矿工人死去非难。
火灾引起了十年谋杀案，公司不给抚恤金，上告法庭，家庭教师猥亵学生。
这些新闻超有意思的，我学会很多法律知识哦。”
我突然找到了兴奋点，不停地东扯西扯，没注意到老师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啊呦！”
很快的就被制服了，脖颈、手腕、下巴泛起了红色。
扭痧这套体操，邓老师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我们还是幸运的，至少不会遇到那些悲惨的事情。”
老师突然语气变得很低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顺势也蹲了下来，摆弄一旁的卷闸门。
“是啊，我们还很幸运的。”
我喃喃着。
“可是，老师。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
跟成绩差的比，跟比自己落魄人比，跟落后在自己后面的人比。
这样的人也是有的，他们无法前进，只能停在原地，除了仇视前端的人。
还嘲笑落在后面的人。”
“除了妒忌优秀者，还鄙夷、瞧不起落后者，心里有点小安慰，我至少比他好一点。
这样心安自得的想法。”
邓老师从里面搬来折叠的竹席，径直坐下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揣度人的心理的。”
邓老师的神情很像母亲，女性的母爱力量似乎是无懈可击的。
嘛，这个世界唯一最强力量就是亲人的羁绊了。
而且父母对待孩子那种爱，我觉得应该是最强的。
“我是农村人，以前老爸喜欢喝酒和打牌。
小孩子不听话就是打呗，不遵守规则，不能做一个标准的乖孩子，
等待我的只有拳头和饿肚子。”
“我是初三升高中，身体才慢慢长高的。
以前我只是小布丁而已。”
我比划一下，也就那么高。
“身体孱弱，又不机灵，在学校也是被人取乐子的对象。
他们很喜欢藏我东西，看到我丢东西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把指头放在嘴巴里面，拨弄着牙齿内的残羹。
“幸好学校养了不少狼狗，后来我知道，他们很喜欢打狗这种生物。
喜欢看狗对着他们发泄地狂叫。
后来，门卫养了一条一直不搭理他们的狗。
无论怎么丢石头，那只狗都不生气，他们索然无味了。
放弃了。”
“对啊，后来我就无所谓而来，装作一个木头人。
慢慢他们也觉得没有意思了。
我终于安静过着如同死的日子。
人活着就是呼吸空气，走动。
后来嘛，我的生活仅此而已。
只是没有停止呼吸罢了。”
随后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便是凌雨萱那个承诺让我勉强吊住了。
是啊，对于青少年的我，对于幻想美好的恋爱。
强心剂让我从死鱼般，到静止。
“你真是坚强呢。”
邓老师缄默了好久，轻轻吐了口气。
“嘛，我这算什么，哪有电视里的悲惨。”
我噗呲一笑，这点皮肉伤，是打不败我的。
我害怕的，是善良的谎言，虚假的关心，出于某种目的而产生关系。
“我很喜欢说谎的。”
我咽了咽唾沫。
“我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怎么样编造谎言，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别人喜欢什么东西，我就迎合他。
赞美、鼓励，可以说是拍马屁，我觉得自己当个职业秘书都很不错。
给领导鞍前马后，跑上跑下。
要知道古代人韩信都能从别人的胯下钻过去。
自尊心什么的，在没有言论力量之前，都是虚的。
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自尊心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一直在打磨自己，渴望自己变强。
很中二吧，当我足够强了，我就不需要撒谎了。”
不管每天坚持做的俯卧撑和微小型小说的训练。
都是我努力地渴望变强。
“我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你。”
邓老师也被我说的也有些感伤了，她微微别过头。
“乾龙同学，你知道么。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英雄的，必须有些人在路边鼓掌。”
“可是，我真的不想当路人。
难怕我像个演员跑了一辈子的龙套，我也希望自己能有做主角的一天。
嗯，一天就足够了。”
我是一个喜欢做白日梦的少年，至今为止还在做的事情便是给微型小说投稿。
而然频频被拒。
我其实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因为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即便我渴望得到。
哪怕是得到了也会像童话里面十二点一过，马车消失不见。
一次又一次的希冀，一次又一次的争取，得到的最终还是泡沫。
可是哪怕是灰姑娘都能有外挂，嗯。
我希冀这样的马车，让我如同童话绽放出鲜红。
“恶劣的环境就会使人心智成熟，我早就该多了解下你的。”
“老师给予我的帮助足够了，我不能老是麻烦您啊。”
“你又用尊称！”
邓老师扯了扯我的耳朵，气氛的温度回升了一些。
呃，这都过了十多分钟了，我来这里干嘛，想起来是拿取书的。
“这是租的车库啦，里面有很多空闲的位置。
我把书本都密封在里面了。”
邓老师搬来一个大大的包裹。
组成部分是黑色的皮带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包装袋。
“好重，这得有多少本。”
我差点没有接住这个沉甸甸的家伙。
“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一次性看个够么。”
“那也会消化不良吧。”
“哈，你小子吃江中牌健胃消食片吧。”
“……”
这个时候广告词好贴近啊，哈哈。
我笑出了声，包裹一下砸到了脚。
“……啧啧……疼疼。”
我龇牙咧嘴的揉着脚。
“你那是什么表情，跟猴子似的，你别逗我。”
邓老师笑岔了气，靠在墙上。
路过的人都用各色的眼睛看着我们。
“我说……你太逗了。”
老师擦了擦眼睛的泪水，止住了笑意。
我舔了舔嘴唇，钻心的疼痛稍微消失了。
“我们也上去吧，雨茉同学估计等我们很长时间了。”
老师撑着扶手，勉强走着。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寂寥。
恶劣的环境就会使人心智成熟，只有伤害才能让人彻底成为坚强的人。
唯有历经层层困难和痛苦的历程，才能锻炼出钢铁般的心脏。
我很明白，我理解，我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么，老师她能够解决上一次我都无法猜测出来的事情。
只能说明她更了解人，所以她经历过什么呢。
也许，能够一天在这样的黄昏下，吐露出来吗。
或许，她能给我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