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房间，桌子上摆放好了两杯新榨的果汁。
看着神采飞扬的林雨茉，哦，这应该是她的杰作了。
我和老师在谈话的时候，她估计闲的慌，就顺手帮忙了嘛。
瞥了一眼那台红色外壳的榨汁机，话说这东西怎么用啊。
多谢，我和老师一个人一杯。
呼，我没有过多留恋这果汁的味道，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要是习惯甜味那就麻烦了。
借了一下洗手间漱口，保证没有任何味道之后。
我把书本搬回到了小区，再折返回来。
“好，现在我们去一趟吕晶晶同学家吧。”
邓老师看了手腕表的时间。
我们当然没有异议，沿着街道很快就来到那条巷子。
那次大雨，我们就注视着吕晶晶钻进这狭窄的地方。
找到门牌号，这扇铁门之后就是吕晶晶家了。
跟邓老师家不同，这里并没有门铃，敲了好长时间。
猫眼似乎有眼瞳出现，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很苍老。
“你们是谁？”
“是吕晶晶的家长们，我是学校的老师，我找她有些事情。”
“学校的老师？她犯了什么错吗？”
对方音调升高，立刻想到坏处。
毕竟老师登门找家长或者打电话给家长，大部分都是汇报不好的情况。
也难怪老人这么想。
“不是，我是来给吕晶晶同学送奖状的。”
老师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面取出黄澄澄的奖状，上面还盖着一中的盖章……
我去，邓老师你这都准备好了……
翻了翻白天，我靠着墙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哦。
看到奖状，门开了，是一位颤巍巍的老奶奶，她眼睛都直了。
“老师快进来坐。”
我们顺势突破，来到很狭窄的小厅。
塑料凳子，只有两个……
邓老师没有坐的意思跟老奶奶攀谈起来。
“那个，吕晶晶同学没在家吗？”
邓老师瞅了一眼唯一的房间，另外一扇门则是卫生间。
很简单的房屋，基本上没有空闲的地方，摆满了东西。
对于这简陋的环境我一定也不意外，我在之前就猜测吕晶晶家境就可能不太好。
“哦，闺女跟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老奶奶的口气颇为轻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您不担心吗？”
邓老师看着接过奖状的老奶奶，疑惑地问。
“担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不过，马上她就会给我们解答的。
毕竟老人嘛，说话都很直。
“老师来看看，就知道了。”
老奶奶说着，推开房间的门，不过太矮了一些……
而且里面的空间肯定比这个小厅略小，我就站在外面好了，不凑热闹。
“哇。”
刚进去我就听到林雨茉的惊呼声。
喂喂，里面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我伸了一个头进去，视线之中。
灰白色的墙壁斑驳，不少粉尘已经脱落，坑坑洼洼很不美观。
但有一点遮盖了整个房间所有的残缺，不管是墙壁上还是天花板上。
都被一幅幅图画所覆盖了，图画被大大小小的简陋画框装裱在其中。
胶水和胶带固定。
我在学校的展览室见过美术生的图画，那里面的作品都是历年来学生所留下的。
而这里，似乎是吕晶晶一个人的杰作。
简单的木桌上摆放铅笔和直尺等各种作画工具。
我看到大大小小的漫画格子、G笔、自来水笔。
还有一张画的一半的图，虽然人的脸蛋只有半个部分，但我已经感觉到一丝鲜活之意。
地板是水泥，却铺上了纸箱的外壳，厚重的画纸全部推挤在上面。
全部都是失败的作品，只有成功的，才会被挂在房间的墙壁上。
还有几个大大的纸箱，里面似乎也装有不少的样子。
总之，这是一个疯狂的小画家的住所。
“晶晶总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面画画，回到家。
有空余的时间就在家里话，基本都不出去走一下，这怎么能行啊。
双休日的时候，我就不让她待在家里，去学校。
那里人多，跟别人说说话多好。”
老奶奶解释说。
“她很内向吗？”
邓老师问了一句。
“是啊，她以前就是这样的，我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她也不会在教室外面等我。
总是一个人画画，我每次就想让她多休息一下。
像我一个人也是待不住的，这些年来一直搞小吃的生意……
跟别人说说话什么的。”
老奶奶和邓老师聊得非常起劲。
我微微皱起眉头，查看了下进门的出口。
嗯，这里摆放的鞋子没有中年人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勉强可以容纳两人的床。
这里就只有吕晶晶和这个老奶奶一起住。
“最近，晶晶就很好了，经常和同学一起去玩。
而且今晚晚上来了很多学生呢，她们相处地很好呢。”
“很多学生？”
邓老师眨了眨眼。
“是城南那边？”
基本上想都不用想，我猜也是。
“是啊，我在那边搞小吃摊点的生意都一年多了，说起来最开始生意一直不太好呢。”
老奶奶继续说。
“晶晶以前都不怎么来那边的，现在经常带着同学一起过来。
开朗了不少。”
我跟老师相互望了一眼，嘛，原来是这个目的吗。
我大概知道吕晶晶当部长的原因了。
或者说，她一开始加入学生会的原因。
看中了学生会聚餐这个活动吗……
确实几百号人，每次的聚餐地点决定都掌握的话。
哐当，铁门响了一声，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吕晶晶？
不再是黑色的头发，取代的是染成蓝色长发。
米格子裙配上针织衫，像极了日本高中生……
话说，后面还有一个人跟着秀腿的黄婷莎。
……一下子我感觉空气里面似乎有了火药的味道。
“奶奶，小莎来了，我给你带了茶饼。”
“小莎来了啊，这边坐一下。
你们今天也太晚了，我都收摊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迎上去，留下房间的我们。
“龙，晶晶她染了头发，她染了头发。”
林雨茉凑在我耳朵上说，有点痒。
“我不是耳背，说一遍就够了。”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话说，这家伙蓝色之后，感觉很适合她啊。
而且艺考生本身就和普通高中生不一样，张扬一点也没有多大关系。
艺考生染发的女生并不少，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原来今晚她们是去染发啊……确实怎么说，蓝色头发至少给吕晶晶提升了一个等次。
她差不多已经具备强势女生的形象了。
毕竟给人的第一印象最重要。
“感觉不太好处理。”
邓老师双手交叉，淡淡道。
“欸，怎么了，我们来这里不是劝晶晶那件事情吗？”
林雨茉不解地问。
我弹了弹指间。
“陷入沼泽地的人，是很难救她的。
并且她还是自愿陷入沼泽地的，因为她手里举着别人。”
“……”
嘛，总之这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我是不打算阻止吕晶晶了。
我看到了，这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月明星稀，城市的灯光洒下来。
吕晶晶和奶奶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我出现了幻觉，我总觉得脚步很沉重似的。
“晶晶，白天你怎么在躲着我啊。”
林雨茉拉扯着对方的手，试图跟以往一样接近对方。
“没事，就是不太好意思，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吕晶晶褪去了那层外壳，似乎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哈？”
被我尖锐的声音给引过来。
“一开始这样做，不就是做好别人误会的准备了吗，你说是不是，老师？”
我转头看向邓老师。
“确实呢，事已至此，我觉得让老人一直保持开心也是很重要的。”
邓老师摸了摸吕晶晶的头发。
“不过，也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没事，反正我习惯这样了。”
吕晶晶别过头，不适应这样的抚摸。
“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安静，只有单独的安静。”
吕晶晶把视线看向房间。
“以前，我和奶奶相处的并不太好。
她老是说我不跟其他同学玩耍，自己闷在房间里。
全校人都知道门口烧烤摆摊的老人是我奶奶。”
“所以，你感到羞愧么。”
邓老师顿了下来。
“一半是这个原因，一半是那些和我玩得好的同学。
每次路过奶奶的摊子，奶奶总是把要卖出去的烧烤免费给她们吃。
她们从来没有付过账，这样只会亏本。
我跟那些同学闹了一场，让她们不要再去奶奶的摊点吃东西。
后来，我和大家都相处的不好。”
吕晶晶说着，蓝色的头发似乎闪亮地幽光。
“那么抛弃那些，我一个人就有很多时间画画了。”
在远处的我，默默听着在泥土上画着圆圈。
不，肯定有隐藏的部分。
比如同学们给吕金晶取个烧烤娘什么的外号，这都是常有的事情。
初中阶段就是那么神奇的阶段，不高中也是一样。
甚至社会也是如此。
人们习惯地排挤不属于一个阶层的人，习惯如此而已。
很常见不是么。
认识的熟人，如果是开衣服店，那么一定要给亲戚打折哈。
我们是朋友，来你们家KTV，还要钱，太够不朋友了。
你家开着网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还要我交网费？
是啊，人们就是这样，越是熟悉，越是相处的很好。
越是索取的更多，既然我们是关系如此亲密的人，那么谈物质就伤感情了是不是。
人的潜意识里，都是习惯免费的东西的。
因为父母养育了我们十多年，从来不需要现在还给他们什么。
所以人们习惯了依赖，习惯了索取，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一旦失去了理所应当的东西，他们就会愤怒，就会暴躁。
我看错了，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用着这种口气对我说着索取的话。
那么他，不是朋友，也没有必要作为朋友。
说到底，世界太复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