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一艘船迎来了它的海浪

作者:阿卡丽 更新时间:2017/2/7 17:31:22 字数:3065

熟稔地开始切葱蒜,眼瞳倒映着火焰的光。

鸡杂需要先烫一下,等下煮完鸡汤在水。

将一旁铁板锅加热,然后用推子把调好的面粉围着锅转一圈。

其实跟街头做鸡蛋饼类似。

就是一块木头板配上一根木棍,我用的是平整的硬铁皮子,不锈钢不会生锈。

另外酱汁用刷油漆的那种刷子刷。

一般烧烤都是用这种刷子的,买回来的时候就用热水炮过了。

我取出削皮刀开始帮土豆削皮切成丝,然后是洋葱也切丝。

沾点油的铁板锅很快就热了,打碎鸡蛋,用推子将鸡蛋液均匀地铺在面上。

然后用锅铲小心地翻身,把已经煮熟的土豆丝和洋葱还有一点点甜椒放入。

开始卷,差不多规整形状了,取出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一块块。

差不多就是所谓的卷了。

当然我更喜欢藕片在鸡蛋卷起来,可惜这里的菜市场没有。

我听到门轴的吱喽声,有人从屋内走出来,脚步声比较响亮。

并没有回头。

“回来了,爸。”

“嗯,还有你妈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把油腻腻的手玩抹布一抹。

“回来了,老妈。”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赶回来了,儿子。”

“要喝水吗?”

“我自己倒水。”

我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厨子工作。

开始回想,什么时候我开始自己做菜做饭的呢?

哦,大概是他们开始吵架,锅里都是冷的东西,想要煮熟,吃点热的时候吧。

小孩撒娇,也许想得到糖果以及爱抚,我只是单纯想吃个热饭热菜。

如果是城市小孩,我是个专情于点外卖的学生。

不过,出生地点不同,我得学会照顾我自己。

从最简单的鸡蛋炒饭,到番茄炒蛋。

从油煎任何东西都会烧焦必须加水,成大杂烩,到现在的滴水不放,煎鱼的原汁原味。

知道葱蒜姜具体配用,知道盐该放多少,不再咸的用水洗涤,不再苦涩的回锅继续加盐。

渐渐的我时光一部分花费在做菜上面,我可以做出一般家庭主妇的菜品。

自己单纯烧一个菜,两爷倆吃的比较乏味,开始烧两个。

最开始做完一顿菜,锅碗瓢盆一大堆,全部都是油,分不清。

放下碗筷,烦躁并不想收拾,知道东西不洗会生霉。

知道衣服破了用针线缝,知道袖口和颈口是容易黑的部分。

原来是希望有人做饭给我吃。

现在是我做的饭有人吃就可以了,能回来了就好了。

等待了很久,请吃掉它们吧。

——

——

我和林雨茉出门买爆竹和烟花去了,晚上放烟花,凌晨五点要打爆竹。

至于鸡汤什么的,老妈回来就交给她了。

一路向西,小杂货店在微风中轮廓若隐若现,小电瓶车挡在门口。

“喏,要一卷爆突。”

我打着手势,因为这家店主是聋人,他不会说话。

小时候我觉得很奇怪,聋子为什么不能说话,他又不是哑巴。

而然由于先天性听力丧失而导致他丧失学习语言的能力。

语言是后天获得的,是通过学习而得来的。

被称为十聋九哑,其中一个不哑,是后天性失去听觉,所以会说话。

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都称他聋子。

他跟敬老院的老人们一起住,专门兜饭去喂鸡,这个店是老人们帮忙搭建的。

十分简陋,聋子并不会算账,只会加减法,超过两位数就不会了,更不会乘除。

所以买东西的,自己看标价,把钱放进去就算了。

他认得钱,在我指向的地方,取出爆竹递给我。

林雨茉偷偷多塞了几张红的进去,我没有做声,随后离开这里。

“走吧,雨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面对刚才做出善举的林雨茉,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去哪里啊?龙。”

“祠堂,以前的旧祠堂。”

我回答道,沿着马路,走了十五分钟,越过大大小小的土坡。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居住,蜘蛛网爬上房檐,灰尘覆盖了一切。

只剩下枯草和枯叶作伴。

吱呀一声,推开门,沉重的灰尘盖下来。

中间摆着正正方方的木桌,写着冬季救灾四个大字。

“知道为什么家里被子上有那红色的字嘛?就是从这里拿来的。”

老爸的一席被子用了十多年,当然里面棉花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

但被套一直留着。

“救灾吗?”

“嗯,几十年前,最开始是市区的一些家里把不要的东西捐来。

有各种破衣服、书包、文具盒总之杂七杂八的东西。

每个人只有挑选一样东西的权利。”

“当时只有文具盒、一件毛绒绒的棉袄、一个皮鞋。

让我老爸选择,你知道他选了什么吗?”

“呃,应该选了棉袄吧?”

林雨茉猜测道。

“不,他选了文具盒,被爷爷揍得半死。”

“……”

“为什么选文具盒,我问老爸,他说就是想要那东西。

从来没有的东西,从未拥有的东西。”

我似乎看到那种场景。

“总之文具盒里面有一张原来主人的课程表,写着一中。

也就是我们学校,所以我老爸决定也去这所高中。”

“后来,就靠这张课程表和文具盒被对方认识出来,那人就是我妈。”

……

“很狗血吧?”

我摊了摊手。

“如果龙的父亲选择了棉被的话。”

“我自然就不在这里了。”

我感叹道,出生真的非常不易啊,所以我很爱他们。

不是他们结合,我怎么能站在这里呢,估计从未有过我的存在。

生无意义,死也无意义。

“当然这种假设并没有多大意义,雨茉,我跟你说我老爸的出生吧。”

我环绕四周,这里大概曾经也有过青春的少女和少男在这里憧憬过那份未来。

“余江在鹰潭的左边,我奶奶是在那里出生的。”

我觉得叙述不方便。

“还有一个前奶奶。”

“欸……意思是龙的爷爷娶过两个妻子吗?”

林雨茉眨眼。

“算是吧,前奶奶被鬼子进村的时候,**死掉了。

爷爷当时东走西走去了余江。”

“很多年后新中国成立,余江遇上了水蛭(俗称蚂蟥)灾害。

当时没有农药,也没有雨靴,大家都是自己做的皮革鞋。”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让林雨茉听明白。

“就是从来不知道有农药这东西,也不知道有雨靴这东西。

下田就会被蚂蟥钉到,然后得血虫病,腹部有积水,胀大死亡。

下田就是死,不下田,没有粮食,横竖都是死。

我爷爷跑去信用社,去欠债。”

“因为灾难太大,当时毛泽东亲自来到余江,实行了信用社全部清零的政策。

让那些欠信用社的钱不用还了,国家补助。

爷爷遇上第二个奶奶,才有我的老爸,接着他们回到老家这边。”

“……”

我取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我特意查过这个消息,1958年5月,余江县才彻底消灭了血吸虫病。

关键词毛泽东去余江,就能看到关于吸血虫病的消息。

那个时代医疗技术不知道多落后,咬一口就是死了,就跟瘟疫一样。”

历史最严重的病疫,我印象中是黑死病。

“那……”

林雨茉很讶异的表情,毕竟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多少。

他们家族却没有这么多故事吧。

毕竟我们的祖辈就有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我妈生我的时候是三十多岁哦,老爸也是。

雨茉,你母亲大概很年轻吧。这样算下来,我们的得到的信息就会不一样。”

“欸,不过,我们家不会说这些事情的。”

“嘛,毕竟现在日子已经算是很好的,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我也是当时看历史书很好奇,才问父母的,不然也不了解那些东西。”

“龙和老爸、老妈关系很好呢,有话题,不像我和姐姐。”

林雨茉捊了捊头发。

“不,我爷爷当年也没有保护我奶奶好么,他仓皇的活了下来。

我老爸也是,一家人就过年在一起。

阻止不了、生存不了、呵,一切。

我不想跟他们一样,什么都保护不了。

不幸的事情发生,很多都是当事人能力不足造成的。

这是东京尸鬼里面的话,我觉得挺合适的。”

我握住了林雨茉的手。

“所以,我要努力,不会让雨茉你离开的。”

“欸!突然间,说这个。”

她头微微撇了撇。

“所以这也算一次告白吗?”

“毕竟说我爱你,不觉得很肉麻嘛,那种语言能代表什么。

还不如回去做菜。”

“~那回去吧。”

握着这细腻的小手,总感觉很奇妙。

要是爷爷和漂亮的前奶奶结合,也就没有了老爸。

老爸没有选择文具盒就没有了我。

我没有去看现场电影,没有多管闲事的话,也许就不会下一代那个未来的他(她)。

无用的假设并没有意义,做不到言必行行必果,也不要轻易的许下诺言。

所以生活就像韩剧,总会遇上该遇到的人,那个最终你喜欢我,我喜欢的你的人。

最后,我们要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我和她都死掉。

【一只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皆为微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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