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爱情,对,不是恋爱,而是爱情。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乡亲们,他们每一个人用几十年的经历感悟。
用岁月锻造的爱情,不能跟泰坦尼克号那么伟大。
可是这是一个关于乡村人们的爱情故事。
【最近陷入的瓶颈大概是无法找到新的突破口,我试着把乡亲的故事加入进去。
当然时代太隔绝久远,写起来会比通俗些,不拘束】
【注释:以下的'我'皆为旁观者,或者同学,或是熟人。
每一个我,都是不同人在切换】
【第一个人的故事叫做——还行吧——】
小六子,同学们都叫他小六子,因为叫的顺口,以至于他的真名倒是忽略了。
小六子家田没中多少,靠养猪为生,当一一头猪要长膘的时候,猪草并无卵用。
小六子的爹是个不安分的主,把注意放在这学生食堂上。
那个时候学生都是自己用自己带的碗筷吃饭,在露天的洗手池洗碗。
有的学生图省事,饭粒就那么一股脑的也倒进水池,顺着管道滤出去。
小六子的爹就戴着手套,慢慢地抠,把泔水弄回家,给这些猪吃。
小六子每每跟着同学有说有笑的都避开这里。
谁也不知道这个抠水池抽旱烟的大汉是小六子的爹。
一晃春夏秋冬,两年了,高考了。
小六子喜欢上比他大三岁的学姐,她在补习部重返第二次高考。
隔着河道都听到小六子恋爱发臭的喜剧笑声。
“看到了吗,这上面刻的这些字,这些人现在肯定是不在一起的。”
学姐指着墙壁上,像锈迹斑斑的铁门残留的铁锈文字。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一样。”
“一样。”学姐说:“人都一样,现在你觉得放不下,可某一天你会觉得根本无所谓。”
“不管怎样,我们都在一起的。”
小六子信信旦旦地说,湛蓝的天空被夕阳浸染,绦紫色的阳光在头发上如同波浪卷动。
——
学姐问;“小六子,你最喜欢我哪里?”
小六子不假思索道:“腿,人很成熟,不小女生。”
“不是胸?”
小六子摇摇头,班上有一次男生们在后面招手。
小六子也凑过去看,天气热,脱去外套,一个女生衬衫里面袒露一点苗头的黑色文胸,他并不感兴趣。
学姐笑着说:“小六子,你知道我喜欢你那一点吗?”
“不知道。”
“你很机灵,将来一定很发达。”
“我发达不也是你发达?”小六子把门牙露出来憨厚的笑。
第二天学姐便穿了短裙,小六子跟她去食堂吃饭,没有吭声。
——
我问他:“小六子,你准备报考哪里,有底吗?”
他默不作声,很久之后翻出历年的分数线学校手册。
“很麻烦,我数学不行,两个月救不了。”
“你模拟测试分数不是还行吗?”
“不够啊。”小六子叹口气,背影像一个驮着被褥牵着骆驼队的老人一样驼着背。
——
高考报编号,一组连号出去,大部分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六子。
他前面的是年级前三的戴眼镜学霸姓彭。
班主任:“最后这些天都回去复习,来教室也可以,过几天要贴封条了。
自己看着吧,个人用品带走。”
放学,小六子在路口等,听到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就抬起头。
学姐:“怎么样?”
“还好。”小六子不想丢面子,说自己有意图抄。
“那走吧。”学姐没有多问,把自行车递给他。
小六子一愣。
“你来骑。”
“哦,好。”
小六子醒过来,开始带着学姐回家。
之后他自己回家,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身边是吱呀吱呀的放磁带的旧式录音机,播放是感动天感动地、江涛的生日礼物。
小六子看着天空,愣是睡不着,想了想跟老爹商量下。
第二天抽着旱烟的老爹牵着猪出去了,中午回来。
小六子攥着票子马不停蹄的赶往街市。
那个时候这一带城市没有规划,都是非常萧条。
新华书店都非常简陋。
小六子左挑挑右捡捡,选择了摩托罗拉LF2000。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网吧,找到了正在欢快打游戏的学霸彭。
把BP机塞到我手里,我没有搭理他。
小六子说:“先去吃饭吧?”
我们在街头吃辣椒面,连吃了几碗。
小六子吃的嘴巴通红,要起包似的。
小六子伸出小指头:“我就要数学选择题,怎样?
其它的都不用。”
我态度有点缓和:“只要选择题对吧。”
“对,考场不管挠痒痒对吧,你挠一下后脑勺是,两下是……”
不要纸条,不要把卷子移出来,怎样?”
我把玩着BP机,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同学一场,
就这么说定了。”
叫餐馆老板拿来破纸糊起来,回家收工。
——
小六子考试,监考老师来回走,他做不出来。
也不恼,慢慢在纸上写着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号数字。
过了一个小时,监考老师把目标重点,放在那些脸色发青,半天不动笔的学生上。
很快小六子的桌子被脚踹了踹。
小六子心领神会,写下选择题的答案。
——
高考结束,小六子庄重地打扮好,去村头理发店剃头。
当晚同学们都喝醉了,小六子还行,脸憋得发紫。
“怎么样?”
学姐一如既往地问他。
小六子点头:“感觉不错,还行吧。”
随后等分数出来,同学们又聚了三次,之后便各自回家。
分数出来了,小六子平常一般都是错的选择题,只错了一道。
而且英语发挥可以,分数超过平时。
是他高三考试分数总分最高的一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六子兴冲冲地跑去找学姐,但很快发现人都没影了。
学姐总分是总分考的最差的一次。
听学姐父母说,她去北上打工去了,不会在复读了。
好像是填写答案的时候弄混了。
小六子无言,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填错的。
——
——
那一年街头还有挑着木棍卖糖葫芦的,还有卷棉花糖的。
奥运会还没有在中国申办过,最后老外在电视前吐出“beijing!"
那一年学校前面还有小溪。
那一年非典来袭,小六子会抱着茶壶,一天到晚泡板蓝根。
两人喝板蓝根一天十来包。
那一年周杰伦刚出道,都不知道一个新星要冉冉升起。
那一年2004,学姐打电话给他。
“我结婚了,你来喝酒吗?你现在怎么样?”
小六子说:“还行,刘翔冠军了。”
婚礼,起哄喝酒最多可以亲新娘。
小六子喝得最多,用开瓶器一瓶一瓶的开,谁都拦不住。
最后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之后。
“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吗?不是腿。”
小六子说。
“那是哪里?”
“我喜欢你每次跟我说,怎么样了?我就可以回答,还行吧。”
至今为止,每次村里结婚请喝酒如果能看到小六子。
别人都会问他:“结了婚吗,小六子啊?”
“还行吧?”他如实说道。
还行吧,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去了,老爹的坟都在村里老高了。
——
我希望我喜欢的颜色,你或许喜欢。
我希望我掉的钥匙扣,你不要掉的。
我希望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
我希望选择的方式和你一样。
走过的路,看过的树木,捧着小溪的水。
我希望每一片落叶飘下来的时候,能在原地,不会出现偏差。
秋天的落叶脉络如同掌纹,没有相同。
每一年的落叶是更不同,一代代的人也更换不停。
没人知道那个黄昏的下午。
自行车的铃铛声回荡在路边,没人的岔道,清脆的如同鸟啼声婉转在耳畔。
自行车链子吊链了,小六子下车,用手不停地拨动。
弄得满手都是黑色的墨,黏糊糊的,差点把指甲弄掉了。
“没事吧?”
“还行吧。”小六子咧开嘴笑,大门牙袒露出来。
如同招牌菜名搭配他的口头禅,笑容绽放地像路边不知名盛开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