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台角落布满灰尘的箱子上,放着一辆同样布满灰尘的遥控直升飞机。
此时它被一双手握住,然后带离了此地。
这东西是当日将胖次包裹带到树上的工具,在犀利操作之后,又把它降落在隐秘的家角落。
最后拾取回来,这便是心宇完成的事情。
只不过学生会好像又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微机室,乒里乓啷的敲键盘的声响,在临近运动会之时。
学校的官网界面会大幅度修改,这些工作自然也是学会成员的任务之一。
往年的记录和经验,让诸位从容不迫。
此时蔡永辉抱着双臂,一副肃穆的样子。
“对方这一次拒绝给外联部门赞助吗?”
“嗯,不知道是不是抽风,以往都是由他们提供的,今年怎么就不行了?”
“是四中那些混蛋搞得鬼吧?”
“妳这么说也没办法,他们想做还是能做到的,现在我们得想别的方法。”
“无非是找新的赞助商,想要驱动他们,那么只能从广告效益来出手。
那么这一届的全国物理竞赛的那个人,让他去代言下,估计能起效果。”
“那个许蒋光吗?”
蔡永辉也经常听广播播放这个名字,想不记得都很难。
全省第一的物理苗子,超凡班总分第一人,几乎在校园碰不到这个人。
其神龙不见尾。
“但是,妳怎么拉拢他?如果他想要话,随时可以去找赞助一些广告。
我记得他并没有这样做,更何况现在?”
蔡永辉反问道。
“这便是我头疼的原因,所以我在查这家伙的事情,看能不能从他的父母那里劝说成功。”
黄婷莎也是残念地点头,不过旋即爽朗一笑。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吧。”
“OK,有事情电话联系。”
蔡永辉弹了弹指间,随后微机室又陷入了机械的声音空间。
★
活动室,纸张翻页哗啦啦的低咽声。
指间摩挲着厚重的纸,眼睛瞄着文字,嘴唇抿着香草水,却依旧无法让心境平复下来。
放下书本,百无聊赖地摇晃着地球仪。
最近新增的失物倒是挺多的,而且原来不知道有这个部门的,也变得广为流传起来。
但内心却翻不起一丝涟漪。
“好了,差不多到点了,大家都回去吧。”
随着一声招呼打破了活动室的宁静,众人纷纷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明天见咯,小茉。”吕晶晶别了别发夹。
“嗯。”
她回答了肯定话语,随后拖着背带,往篮球场走去。
在栏杆网之外,看了许久,终究无法在往前踏一步。
人们都太过正常了么。
尽管在活动室很久,尽管认识了很多人,但是。
已经像找不到的巢穴的鸟在天空不断徘徊。
不管是佳欣的事情,还是她的事情,以及他的事情。
按照等级划分,影响的人数也逐渐减低。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某个人存在感真的很低。
低的现在大概没人会提起那件事情。
☆
“有人找你,乾龙。”
占狗拍了拍我的肩膀,篮球传递出去。
手指弯曲抵住掌心,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风吹着几片不知名的落叶,刮着墙壁,放学之后的广播却迟迟未响。
没有其余的声音,空气里静谧的气氛十分淡。
并肩走路,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几个月,却依旧这么令人浑身不自在。
我不想说话,大脑里充满了各种杂乱的思绪。
挪移脚步,行尸走肉一样行走。
她也没说话,只是偶尔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坐在老人院的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信江河一层层白色泡沫卷向远方。
这座桥上,很快会迎来端午节的盛况,我很早之前跟雨茉提起过。
龙舟不断吹着号角,从那端划到那头。
可我有最不喜欢的节日,没错那便是七夕。
什么牛郎织女,天女下凡,不过是神话,满足人们的臆想。
当事实降临下来,我产生了怀疑,最终不得而终。
身边的她并未消失。
然后呢,牛郎为何心安理得接受了从来没有的人呢。
无论是什么,一见钟情,我都不敢去相信。
太累了,我只想那天体育馆,单独一人缔造的事情。
我只是我罢了。
“这些天,吃婆婆煮的饭还习惯吗?”
我不想在这种没有声音的环境待着了,不是我受不了寂静。
而是因为身边的她给我压力太大。
她点头。
“这个其实……妳不要想那个……总之……我打球啦,没办法老是跑两边。”
我支支吾吾地说着,她要么摇头要么点头。
“怎么不说话?”
她摇头。
我也作罢,她不想说,也没有必要去说。
只是我有些话要说。
“那几天妳不在,舅舅跟我说了,妳注意下身体吧。
另外他跟我说了很多妳家的事情……”
我不断在说着无边际的话,事实上我有点惶恐。
喜欢又能怎样,配不上。
那个人的魔咒已经在耳畔回荡,你和我是本质的差别。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建立好我的内心。
我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可以了,只需要一件努力成功的事情,我便可以恢复一些木桩上的伤痕。
我的伤痕太多,最开始令我排斥她,令我怀疑她,最后又令我觉得配不上她。
明明有疾病的人是她,而在不断纠结的人却是我。
在初中我时常看着窗外,会想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
我也未曾料到是这种展开,缥缈没浮萍一般。
说着说着,我发现词穷了,我没有其余事情可以说了。
我已经想不到什么新鲜的小故事去讲述了,因为不适合这种气氛。
在她沉默不语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思绪。
我只了解自己内心最想的是什么,其他人我只能揣度,但那只是猜测。
所以我至始至终都不曾全方面那样了解林雨茉。
我只是猜测,她说过的话,她做过的事情。
只是,完全无法全部了解透彻。
感觉很沉重,最近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明明不是心安理得接受了么。
为何还是如此犹豫,不,那不犹豫,只是我觉得做不到而已。
这时候,我的手被她握住了,没有任何话语,只不过是握住。
从手掌传来的温度,真实而又虚幻啊。
像舌头上的味蕾,辣并不是味觉。
酸、甜、苦、咸、鲜是通过味觉细胞受体蛋白产生的感觉。
而辣只不过是让舌头中的纤维上的受体蛋白,感觉到痛。
所以辣是痛觉,而非味觉。
这个在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因为吃辣椒酱下饭过量,导致菊花阵阵刺痛。
那种辣的感觉,嗯?
菊花并没有味蕾,所以推测出辣只不过是痛觉,而绝对不是味觉。
舌头在骗人。
身体会骗人,眼睛耳朵都会骗人,大脑皮层释放多巴胺骗自己。
自我麻痹的虚影也会骗自己,自我更是在欺骗自我。
无数次处于低谷的我,都在自我安慰,期待又仿徨。
我已经无数次欺骗自己,再加油,再加一把油,还有几海里,我可以站在上面了。
而然事实无情宣判,打破了我幻想。
弱小的己身不光体弱、心弱,更是擅长比用麻醉剂还要厉害的臆想。
凌雨萱是喜欢我的,她只是在开玩笑。
邓巧智怎么会那样说,开玩笑,他不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的。
他们大概只是嫌我烦,并不是厌恶我,只要过几天,一切都会变好了。
只要好好道歉,好好做好事情,看法会改变的。
可是最后我发现除了升学,去陌生的环境,不然永远不能改变已经对我看法定型的人。
无论多么自身改变都没有任何作用。
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有另外一种改变的方式,那便是其他人陷入了困境。
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在站出来,便可以改变对我的看法。
但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
弱小的己身没有任何外挂,自身都无法拯救,更别提改变他人的看法了。
所以熬,熬熬,熬过初中。
然后熬过高中,熬过大学。
最后又是步入社会。
舅舅严明也是那样不断漂泊,换一个又一个地方,遇见一个个不同的人。
不需要根,那样自我流浪。
说到底那只是在逃避,但除了那些,又能做什么。
我握紧她的手。
“好累,我总是在想很多无聊的事情呢。”
我说着看着湛蓝色天空。
“明明只需要这样普通的活着可以了,像牛郎一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便可以了。”
从舅舅严明那里知晓雨茉的家庭,可是我依然缥缈。
我是不是应该像一个街头拿着碗讨饭的人一样,等着眷顾?
不,那绝对不是我的活法,生命是短暂的,从宇宙爆炸到现在。
所有基因组顺序都没有错,老爸不拿那个文具盒,也不会有我。
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否则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说普通人的天赋是在这上面消耗太多,以至于后天需要拼死努力。
我不应该抱怨那么多,不是么,我反复已经在警告自己,却无法摒弃一些锁链。
我唠唠叨叨,林雨茉始终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我,握着我的手。
不说话,光靠这样能理解吗?
我知道的,她也是很需要一种关爱,可是她最开始不该遇到我这个路人。
因为我比她更口渴,更疯狂,时常在内心自己跟自己打架。
时常看着窗外发呆,自言自语。
我和她都是病人,却没有医生能治好我们。
身体上的顽疾,心理上的顽疾,灵长动物走在生物链的顶端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经意间,她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好,好,我会好好打球的,这一次会赢,我绝对要去赢呢。”
我说道,那鼓劲才松懈下去。
不语,她不需要说话。
即便是病人也可以去医生,毫无疑问,她确实融入了我的生活。
打破了平静的湖面,让我深刻地了解自己,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以,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