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元宵节。
运河之上舟飘逸，万家灯笼齐聚一堂，舞狮堂鼓助兴。
发簪、耳坠、团扇，被胭脂浸染鲜红欲滴的嘴唇。
高腰襦裙露出白皙脖颈，指尖染红捊在裙摆。
眉宇的一颦一动可谓是风华绝代。
古典美女的气息迎面而来，若是身边有文房四宝皆古诗集并列。
华夏元宵并非差于东瀛七夕许愿之节。
如同踏入高雅之堂，无输赢之分。
“茉，你姐姐呢？”
“在放灯。”她答道。
此时水面被各种五颜六色的灯点亮了，慢慢地摇曳飘荡出去，小小的灯盏里面。
有各种纸条承载人们的心愿，无非是平安或者希冀某些东西。
“妳不去么？”
“不去，往年没有我也一样，如今我回来了，也没有必要放。”
她的口气带着一丝怨气。
谁被关几年不闻不问都会如此。
“妳不去的话，以后怎么带其他人去？
虽然我已经习惯这里，可要知道我的故土本不是这里，但扬州早已将我埋进去。”
严明说道。
“我不会去，也不会带别人来，一切太过于无趣。
你不这么认为么，舅舅？”她晶亮的眼眸婉转而动。
“很久以前，我也跟某人谈及过，我很无聊啊。
所以只是能抬头看看天，而这天空也只有白云。”
严明说着，往后退，表演的狮队凑上来，鼓声喝喝。
在林雨茉身边停歇来下，旋即昂起头，被推开后，向前面继续行走。
“看到了么，这些小伙子在给妳示威呢？”
“无聊透顶，只是看上了我这一张好皮囊。”
“知道吗，还有一种很有趣的东西在等着妳。
当然，若想跟武侠故事那般是不太可能的。
没有杨过、也没有张无忌、更不会有乔峰。
大部分都是像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四处乱逛蹭吃蹭喝的人。
而妳可以是阿朱、也可以是周芷若，也可以是黄蓉，甚至也可以是小龙女。
不为啥，是妳所说的好皮囊。
所以妳不一样的，妳可以成全某人，也可以创造新的事情，不是很有趣么？”
严明叹口气，此时烟花迸发，天空的漆黑滑过璀璨的光芒。
“舅舅所说的武侠书全是金庸所著，全在书架上。”
“是啊，文化差异嘛，在我们那个时代，武侠可谓是一代人之梦。
其实古龙不比金庸差，只是他写不出多种情。
阿朱爱乔峰，却因为自身仇人之女为了保全一切，死在他怀中。
杨过断臂，而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
而周芷若被峨眉师太牵制与张无忌为敌，产生隔阂最终不得情。
其实真真假假也罢，想要他们变成真的，无非是妳们的存在。
所以妳若是不想待在家里，可外出之行。”
时间流逝，人们渐渐散去，大运河也再次恢复了静谧。
“走吧，茉，妳伤好了没有。”
“结疤了。”她瞥了一眼手腕缠绕的白布，随口答一句。
“那便回预房，妳姐姐肯定回去了，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呢。”
林严明将手机放回口袋。
第二天，他要出行，在一个地方呆不久。
“舅舅要走，我吹口箫吧。”
她答道。
“可以，茉，无论妳怎么想，都可以考虑下我之前所说。”
随后，他奔入船中，此刻大早晨竟然不知为何却有雾气萦绕，吸入肺中冰冷。
箫声透心凉，曲终轮回散，这样的场景他并不伤感。
早已没有多少让他感觉到痛的事情了。
☆
一年过去了，元宵节和清明节都未曾在扬州待着。
此时林严明低头看着水面，早已没了灯盏花。
脑袋回荡重返的记忆。
还有外甥女，即兴留下的诗。
为君奏别曲，
轻舟泛涟漪。
雾途嗅清风，
朝露沾人衣。
并不押韵，也没有格律，仄起、平起也有断，不对称的地方。
谈不上是绝句也不算律诗，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但是亲人所著，便是无价之宝。
“再过几年，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咯。”他看着湖面，胡须密布的自己感叹道。
漫步而行，他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已经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他了。
有人惊叹他的潇洒和放荡不羁的情怀，以及各种旅行的见闻。
但他不是李白，就算得罪高力士，也不会被贬官职。
山水之间，并未让他感到心安。
转了一大兜圈子，他来到扬州中学，也称府中学堂。
百年历史，树人堂，此地还有他一位外甥女。
而且更难缠，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拨打电话之后，严明靠着树，划了一根火材吸一只烟。
他从不用打火机，那样很无聊，这样在指间迸发的火苗。
格外有意思，也会让一些人目光凝聚而来。
皱巴巴的西服，刚剪短的碎发，从外表看来，没人知道他是谁。
“嘿！舅舅，你这货居然来找羽颜来玩啊，也不提前说下。”
她嘿嘿地笑起来，像铃铛在耳畔转。
“我要是提前说，妳肯定会逃课，然后一星期也不去学校。
到时候鬼知道妳跑去哪里玩了，我可不要在妳爸面前给妳擦屁股。”
严明丢掉烟，没好气道。
“嘿嘿，谈老爸那个臭老头子干啥，走，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
吃东西吧！吃吃……边吃边说！”
不管三七二十一，林雪羽扯住他的胳膊往东关街钻！钻！
“呼呼。”看着她吹着烫嘴的豆干丝，大快朵颐吃着哪里还有话说的样子……
“妳啊，这样大吃大喝也不会胖的属性，我咋就没有。”
林严明叹气。
“这是舅舅消化太好了，吃的东西全部转化成脂肪了。”
林雪羽冷不伶仃地补刀。
“……”
“无事不登三宝殿，舅舅不会只是来看羽颜，然后溜了吧。
你最近去哪里玩了啊，也不羽颜发照片了。”
“我这次没去哪里玩，是把一个人接过来，不对。
是送去做手术。”
“哦哦，舅舅你居然玩起了献爱心活动了吗？
不过，你小心被讹诈哦，世道可不太平。”
“我想妳也会震惊一番的。”
严明一说，林雪羽不满地撇了撇嘴。
“什么呀，这小事，舅舅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这边有好几个呢？
要不要我都给舅舅介绍下。
原来你爱好这口啊。”
她说着舔了舔嘴唇，像一条蛇攀上人脖子的感觉锋芒传递。
“呃……我不好这口，妳怎么会这样想。”
“吖，最近不是流行伪娘团吗，好多很出名的cosplay圈子呢~舅舅也走进了新世界大门吗？”
“妳一点都不安分……”
“我知道，这是很严肃的话题。”她把食指贴在嘴角。
“对他们这个群体也不够尊重，但是……只是说说而已。
那么舅舅为何帮这人手术呢~不会是茉珈认识的人吧。”
“嗯，没错，一猜就准。”
“哎呀，舅舅你这个老光棍~现在除了见我们两姐妹。
你还去哪里~否则也不会这里了。”
“茉也很为难该怎么做呢……头疼。”
“没事啦，大不了跟舅母，一样吧。
但我不想她那样去做。”
林雪羽夹了夹豆腐丝。
“只是让她出去逛逛，还是走老路子，不如跟我玩了。”
“玩个头，百合生个屁啊。”
严明吐脏话。
“哎呀，舅舅你太没品位了，不一定要升吗~领养一个就可以了。”
“……”
严明捂着额头：“好吧，比起一年前。
妳也算恢复了一定的性情，舅舅我已经很高兴了。”
“舅舅，我决定过一段时间，我也不清楚多久。
你说，我要是跑去见她们，会不会很有趣。”
“喂，妳早就让人跟过去了好吧。
不然那小子从楼上掉下来，早摔死了。”
“嘛，是我安排人放的垫子了，怎么会让茉珈香消玉损呢~”
“不过也好，倒是一场戏被开幕，我现在坐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
太憋屈了。”
“静观其变~总之我暂时并不担心茉珈会踏出那一步。
毕竟都是很认真的事情，要是我有那个心思。
也找男人好了。”
“妳要是出去，我根本拦不住妳，还是妳让我省了一点心。”
刮了刮她的琼鼻，严明吸了口气。
“是呀，我很乖乖的，厉害吧。
对了，最近又要拆迁一批建筑了呢，你看要不要去管管。
舅舅？”
“哦，等会我会去看看，话说妳去见茉没问题。
关键我是怕妳搞砸了。”
“我不会搞砸，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想去呀。”
她耸了耸肩，目光如刀。
“还是来吃啦，对了那个做手术的人。
不如安排来这里上学吧？”
“哈？为什么？”严明皱起眉头。
“因为这里是扬州嘛~新的环境，新的学校，多么的好~”
她摊开双臂，然后眨了眨眼。
“倒时候，我带着新鲜出炉的小美女四处一转。
保证他彻底变成女孩子~”
“妳来照顾这周易明倒是也行，我会跟茉说一说。
不过还不亟待，手术时长着呢。”
“等等~嘛，给我他的照片，对了，舅舅你破费点。
把妆也弄弄，特别是双眼皮，很重要的~”
她两眼放光道。
“看样子你对他很感兴趣，确实他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是啊，对吧。”林雪羽打了一个响指，手肘抵着桌子。
撑着下巴。
“关键是有我大才女来教他琴棋书画~嘿嘿，又可以多了一个后宫，呃，是伙伴。”
“嗯？妳应该是开玩笑的对吧？”
严明盯着她。
“当然是开玩笑的，我不会三妻四妾，等茉珈回来了。
啧，舅舅你不会真信了吧，你这个百合控的变态。”
他抽搐了下嘴角。
“妳也给舅舅面子，别这么毒舌我。”
“欸，我可没有说你坏话。好啦，快去下个地方吃东西。
舅舅你不知道不能带女孩子在同一个环境二十分钟么？
要不停地换地点，带她走，保持新鲜感。
还有让女孩对你有服从感和安全感，重要的是要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稳健和成熟。
你这样吊儿郎当，除了舅母，唉~”她托着腮帮。
“光棍咯~”
“妳是怪物女性的代表而已，好了，既然尝过了。
换下一个地方吧。”
“走，走。”她推攘着严明，粲然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