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什么压箱底东西要教给我们了?”董子炎立刻接上话,眨着眼。
“去你小子的,我有重要的东西早都教光了,难道我留着这个带进棺材不成,你还别说啊,我有个老乡是木匠。
我小时候那会,我父亲有个认识的老乡带着他的儿子来我们家厅房敲敲撞撞,那手艺你们现在估计是见不着,一块那么大的木头。”
张晓峰比划道:“没过多久,被他刨得精光发亮,我家的桌椅都是他做的,现在还摆在家里呢。他们那里的木匠特别死板,只传男不传女,而且还不传给外姓,最后带进棺材去咯,着实可惜啊。”
张晓峰摇摇头:“这些人宁愿入土也不可能把东西教给别人,虽说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可我还是不太赞成这种方式。”
他说着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我倒是有点谅解之前他为何对学校的制度耿耿于怀了,其实在生活中遇上两件同样事件的概率不低,若是第一次没有解决而难以忘怀,第二次遇到了就格外希冀解决,不过学校方面的举动并未让张晓峰如愿,校领导们依然贯彻他们自己的方针和准则,不越雷池一步。
说起木匠我立刻走神,想起了明末时期的皇帝朱由校,他不喜朝政大事什么国家大事,他对木匠的活情有独钟,喜欢跟木匠们一起比拼技艺,他认为木匠活其实在雕琢玉器,完成品会让太监去人流市场找到欣赏它的人,每每卖出天价,他会欢欣鼓舞,很有成就感。
在临死之前,他叹息道:“亦一时精神之所寄也。”
这些雕琢的精美木器,现在只不过是我的精神寄托罢了。
爱好无法传承,大河江山毁在手上,只能悲叹。
我阅读大量的野史和材料无一例外发现,人们追求的和希望做的事情,都会跟他们唱反调。
植物学家亨斯楼要推荐一名年轻的博物学家参加贝格尔号的环球航行,他举荐达尔文,但是他的父亲坚决反对,认为这会影响达尔文在神学领域的发展前途,在旅行过程中,达尔文收集了大量的动物标本,开阔了眼界,整理并分析撰写了第一手记,没有这次环球旅行,便不会有后来的进化论,也许医学界还需要发展很多年。
内心真正喜欢什么,真正有认同感的东西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人无法给出意见也无法理解,甚至不能苟同并且反对。
但对于所有踏上征途的人来说,成功的概率固然是偶然,可选择的路决不是偶然,是偶然中的必然人生。
又走神片刻,因为短短几句话我会联想一些很奇怪的事情,然后总结一番,而他们交谈也已经结束了。
所以说这样的我,怎么能融入人群呢,大部分需要的是一个融洽且温和的人,连话都不好好听别人说,被讨厌也是正常的事情。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要好好的练球。”
“教练你又喝多了,让您别喝那么多的。”
“你小子管我……让你陪酒,还不喝,我先自罚三杯……”
“呃呃,您不能再喝了!占狗骑摩托车把教练送回去。”
“啧啧,现在油费可上涨了不少啊,这些石油工业真他娘的坑。”
“你还别说。”张晓峰打了一个酒隔:“很多年前,互联网还没有普及,这里可到处都传销的骗子,加油站那帮人都被骗的蒙头转向。”
“哈?骗加油站的钱?”
“你们还别不信,老把戏了,打电话给加油站,说第第几列部队来了,说在这边列方队,那个时候人们对部队是什么态度?你们现在是不懂,那个年代的人们都对部队格外有敬畏心的,这人要很多油,然后他说不能直接装汽车里,说要新出的一种不漏油的,那个瓶子我忘记叫啥了,反正要那种新上市的瓶子,给了一个价格,就挂了。
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电话说,这瓶子我有啊,你要不,只卖多少多少。
部队人太多了,两个价格一比赚差价赚死了,加油站的人立刻买了一成套这种瓶子,准备装油卖给部队,结果人全跑了。”
张晓峰手臂一扬。
“我跟你们说啊,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就算拿了,我琢磨也睡不着。”
“好了,别让教练继续讲了,带他回去休息吧。”
“好嘞。”摩托车卷着风尘,尘土飞扬,我慢慢走着道路上。
夕阳残血,为大地披上鲜艳的嫁衣,圆圆的落日沉浸在西边底壳,云朵在光线折射下也时而泛红时而雪白。
城市夜晚的红灯绿酒,此时却在夕阳的照耀下披荆斩棘,镀上金色将繁华喧闹街道渲染成绝景。
日落在我心中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绝美壮阔,只有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凄凉凄美。
这种绝美如白驹过隙般一刹那泯灭,像烟花在漆黑的天空划过一般,固然美丽,但终究会消失。
我所有握在掌心的东西通通会跟水一样从指缝间漏出,抓不住也留不住。
照片虽可以将这绝美定格在这瞬间,可人是留不住的。
不知道怎么走回学校,我来到教室找到了一些读书笔记来到露天的走廊,用一些没人要的破纸片盖住,靠在上面开始朗读。
不知道是从哪位先人手里得来的资料,背诵才能将原文的神韵、风采、语气、语势和字行间的意思完美的传神表达出来。
大声朗读,我一边用笔琢磨一些词汇,让五官充分利用。
毕竟我的记忆力不是很强,只能借助这种方式。另外我背诵的都是故事,有固定情节和人物,这极大加深了我的理解程度。
每一次多读,我就越发能理解字行间对方向我传达的意图,其实这个方法很老套,可只有在小学的时候,老师们才会强制让学生背诵课文。
可到了后面,大家只关心文言文和古诗,很少有人愿意朗读其它文章,毕竟读很累嘛,眼睛看多轻松。
对于我来说,迈入了这条微型小说的道路,我必须采取这种朗读的语言学习方式。
背诵和朗读,我时不时放下笔记本,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话把原文的意思用不同的词汇叙述一遍。
并且声情并茂朗诵着,似乎此时此刻我不再是一位学生,而是一位亡国的小王子踏上复仇之路,一遍遍质问敌人,然后切换成敌人,站在另一边,手抬起。
改变音色像话剧一样,不停地扮演一个又一个的角色。
其实话剧我就看过一次,那是高二下学期,也就是我现阶段学过的课文《雷雨》,因为这篇课文的关系,特意编排了一次话剧,还是挺有意思的。
光是死记死背也没用,我不是在学习中文,我是在学习创作,若不能推陈出新,举一反三。
写得的东西只不过是模仿别人,终究不能写出自己的文体,最后也只能沉溺在沙滩的沙粒之中,只能仰望那些珍珠,这让我无法接受。
读着读着,我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眼前是文字组成的画面,排山倒海地映在眼帘。
读累了,我会坐在椅子上休息下,看着落日的余晖溅洒在地表,翻阅着笔记本,喝了口水,继续朗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太阳终于完全沉下天空,灯光开始从略漆黑的各处传递而来。
运动会没有晚自习,所有教室和教学楼这边全是黑漆漆的,我沿着走廊撑着扶手,慢慢走下楼梯,在拐角处遇到一个人。
“……邓老师……您怎么来了。”
她扶额:“怎么,我来找你不行么?”
“没……没这回事。”我搪塞着,楼梯口这地方是死角,根本逃不了。
我心里有鬼,邓老师找我肯定是因为林雨茉的事情,而现在我很想安静一下,让内心得到一份静谧。
“上车吧,去一趟我家。”邓老师不由分说攥住我的肩膀,跟拎鸡仔似的,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撑着下巴。
随着低沉的发动机呜咽,车子瞬间掉头,冲出去并且在拐角处拐外,驶向校外。
“林雨茉没在我家里,你不需要这样愁眉苦脸。”邓老师似乎察觉到我在想什么,对着反光镜说道。
“哈?我不是在意这个。”
“你现在的想法都在脸上,真是你们两个现在都是问题儿童,明明我都警告过她,现在你就是个炸药桶,她还是不信。”
我缄默,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倒映的侧脸,确实呢之前也不称不上是吵架,只是我单方面在任性,支撑我一直以来的信念崩塌了,纵然我不在场,林雨茉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如果信仰基督教或者对神佛很虔诚的人大概会明白这种潜移默化的行为,这是根深蒂固的奴性。
“老师您跟她说了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不然你只会越来越糟糕。”
邓老师对我说旋即回头继续看向前面的道路,驾驶着方向盘,被她调了下口味,我有些难受。
翻了下身子,我并未在追究下去,旺盛的好奇心我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