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起去逛祭典吧～」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可没兴趣参加什么赐福……那种事，让姐姐大人去不就好了？」
……
摩尔多城幽深的地下某处，一位身披漆黑长袍的灰发少女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
她捂着额头，白皙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状态显然不太好。
“又是……那个梦……”
低声呢喃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吊坠，轻轻打开。椭圆形的相框里，嵌着一张三人合照。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话未说完，少女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这些虚幻的妄想。
“啪！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地下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她抬起右手，瞥了一眼腕表。指针正好指向正中央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那些家伙，也该行动了吧。”
自言自语后，灰发少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地下隧道更深的黑暗。
这条密道，在遥远的过去曾被当作最后的逃生之路而设计。然而，自从教廷将总部迁入摩尔多，整座城市的安全等级便不断提升。千年时光流逝，这条密道早已被彻底遗忘。
不过，这倒正好便宜了少女。虽然最初也是从“那群人”口中得知它的存在。
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她更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在这种地方坑她？应该不至于……
即便如此，少女心底已暗暗下了决心：一旦达成自己的目标，她将立刻与“他们”划清界限。
她对那些疯狂的宏图伟业毫无兴趣……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偿还过去的罪孽罢了。
——————
距离摩尔多大会正式开幕仅剩两天，整座城市已提前沸腾起来。
凌晨四点，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街道上便隐约传来行人走动和交谈的嘈杂声。
这份喧嚣，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某些人好不容易才沉入的梦乡……
比如这位痴迷炼金术钻研、直到深夜两三点才蹑手蹑脚溜回赤焰殿的洛菈。
“吵死了啊……”
洛菈顶着苍白的脸，额角仿佛冒出无形的黑线，怨念十足地瞪着窗外。
窗外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只有天际线勉强透出一抹苍白。
现在可是凌晨啊……
她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墙上挂钟的时间。
“……”
正当洛菈独自烦恼之际，门外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洛菈？是我。”
是洛菈最敬仰的那个人！
“灵依大人？！”
洛菈慌忙从床上滚下来，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身着米白色睡裙的银发少女正温柔地望着她。
“哟，早上好啦~”
“灵依大人怎么知道我醒了……”
“嗯…也不能说知道啦，”白灵依狡黠地眨眨眼，“只是想着，外面这么吵……我们的洛菈肯定睡不好，就过来看看咯。”
（当然，如果洛菈还在深度睡眠，那根本不可能听见她刻意控制力道、与外界噪音相差无几的敲门声。）
目光扫过洛菈苍白的脸色，白灵依语气带上了一丝关切。
“哎呀，洛菈看起来有点贫血呢……”
“贫血？”
“简单说就是体质弱了点，身体造血的效率跟不上……虽然严格定义上要更复杂啦。”白灵依一边解释，心念微动，魔术管理系统中已悄然增添了一个新条目。
“虽然针对性的治愈术式还在攻关……但隔绝噪音这种小事，还是没问题的！我刚刚加了个新魔术，正好，现在就来试试效果吧！”
洛菈立刻集中精神，召唤出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虚拟荧幕。
果然，上面多了一个名为「安眠术」的魔术。效果描述是：安定心神，辅助睡眠，并一定程度弱化外界感知。
快速扫完说明，洛菈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术式。刹那间，沉甸甸的困倦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眼皮仿佛灌了铅。
“唔……”
看着洛菈摇摇晃晃的样子，白灵依噗嗤一笑，赶紧上前扶住她，轻轻将她安置回床上。
“时间还早呢……安心睡吧。”
——————
同一时间，白灵依的房间里。
气氛却与隔壁的静谧截然不同。三位风格迥异的人物正齐聚一堂——身份不明的卖花小女孩；身着华丽神巫女服饰、气质圣洁的贞洁神巫女艾丽娅；以及之前在甘果坊“欠下巨额债务”的铃奈。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满脑子问号的铃奈：
“等等！为什么我们要鬼鬼祟祟聚在灵依小姐的房间里啊？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不能在教廷说吗？还有……”她狐疑地打量着那个啃着零食的小女孩，“这小鬼又是谁啊？”
艾丽娅优雅地啜了一口血兰茶，不紧不慢地开口：“原因有三。其一，此处最近；其二，此地保密性最佳——虽然不愿承认，但灵依小姐在此布设的结界，即便‘万世轮转’也难以窥破；其三……”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小女孩突然放下零食，身形开始不可思议地扭曲、拔高。眨眼间，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成熟女性。
“其三嘛……我还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回到摩尔多的事实。”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清那张熟悉又欠揍的脸，铃奈瞬间恍然，脱口而出：
“哇！原来是宽容阿——”
“姨”字还没出口，一记毫不留情的头槌精准命中铃奈的脑门！
咚！
“叫谁阿姨呢！本小姐风华正茂，年轻得很！”宽容叉着腰，气势汹汹。
“呜……疼……”铃奈捂着瞬间鼓起包的额头，泪眼汪汪地瞪着某个严重“装嫩”的家伙，敢怒不敢言。
艾丽娅对这种日常闹剧早已习以为常：“总之，基于以上三点，我们认为灵依小姐这里是最适合进行密谈的地点。”
她话音刚落，房间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
白灵依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房间里这“热闹非凡”的场面，额角微微跳动：“那个……虽然我不想吐槽，但你们在我房间开秘密会议这事儿……之前有谁跟我申请过吗？”
“哇！是之前愿意买花的好心大姐姐！”（变回小女孩形态的）宽容眼睛一亮。
听到这声“大姐姐”，白灵依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艾丽娅早已告知了她这位“小女孩”的真实身份。
“打住！别、别叫我大姐姐，”白灵依扶额，“算算年纪，你才是‘姐姐’吧！”
无视了那句吐槽的宽容，依旧维持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幼女姿态，仿佛刚才的嘀咕不过是清风拂过。
艾丽娅也同样选择了无视，径直开始了她的说明：
“灵依小姐，非常抱歉此次冒昧打扰。但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想必您也会非常感兴趣，所以才如此自作主张地登门了。”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白灵依的好奇心。
“这几天，摩尔多大会举行在即，再加上‘赐福之日’临近，城里涌入了大批异教徒和非法之徒。”艾丽娅神情严肃，“目前能确认的有——邪神崇拜者、追光者、渴血家族……至于传闻中的‘真实教’，反而无法确认其存在，至少我们缺乏确凿的证据。”
听到这里，铃奈若有所思地插话：“艾丽娅姐姐的意思是说，‘真实教’很可能被其他邪教集团当成了挡箭牌？”
“很有可能。”艾丽娅颔首，“真实教行事极端，为了他们所谓的‘见证真实’可以不择手段，但他们同时也极度隐秘。在事态真正发生前就泄露如此大的风声？这不像是他们一贯的风格，否则也不可能与我们教廷周旋上千年之久。”
宽容本人也表示赞同。据她所知，目前苏醒状态的原罪使徒仅有两位：一位行踪成谜，另一位似乎也在近日前往了北方……
失去了原罪使徒这股核心力量的压制，那些牛鬼蛇神放弃针对摩尔多的行动，确实说得通。
“这么说来……”铃奈追问，“之前发生的‘神隐’事件，已经能确定是邪神崇拜者的手笔了？”
“嗯，”艾丽娅语气笃定，“毫无疑问。也只有他们，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呼唤那种存在。”
“说起来……”铃奈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之前在‘老鼠之家’闲逛时也听到些风声，说大会前一天晚上拍卖会会拍出一件稀世珍宝……当时没太在意，但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点不对劲。”
就在三人你来我往地交流情报时，一旁的白灵依却听得有点懵圈。
邪神崇拜者？追光者？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不妙……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啊！
感受到她的茫然，体内的夜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心，我也听不懂。”
算了算了……白灵依自我安慰道，反正我只是个旁听的，跟我关系不大，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安心摸鱼就好。
打定主意淡化存在的白灵依，正打算放空大脑装壁画，艾丽娅的话锋却毫无预兆地转向了她。
“灵依小姐……”艾丽娅的目光温和却带着期待，“不知您近几日，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呢？”
“啊？”白灵依愣住了。
她才来这座城市三天啊！情报网？根本没那玩意儿！初衷不过是参加大会开开眼界罢了。
然而，迎上艾丽娅、铃奈，甚至连宽容都投来的、充满期待的三道视线，白灵依感觉自己不说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该说什么好呢？
绞尽脑汁一番搜索记忆，白灵依终于想起了前几天在湖底的意外收获。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那个，在进城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城外的‘月牙湖’底发现了这个……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话音未落，白灵依右手朝着虚空一握——
嗤啦！
一道漆黑裂缝凭空撕裂！伴随着炫目的血红色魔力粒子流喷涌而出，一把造型华丽的长剑被她从中缓缓抽出。
（这是一种空间收纳魔术。至于那撕裂空间的裂缝和炫目的粒子流特效？不过是夜为了耍帅，用微不足道的微魔术制造的小把戏罢了。）
目睹白灵依又使出闻所未闻的魔术，铃奈和艾丽娅早已见怪不怪——她们早从伊莉丝那里听过相关报告。
但宽容的反应截然不同！
“诶——？！！”她（外表）的小女孩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闪烁着无比兴奋的光芒，“刚刚那是什么魔法？！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太酷啦！”
她激动得又蹦又跳，配合幼小的体型，活脱脱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天真孩童。——前提是，不知道她真身的话。
平心而论，宽容此刻的体型和样貌精准地踩在了白灵依的审美点上。可惜，她早已见识过这位“幼女”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古老灵魂。
再怎么心动，她也实在无法对一个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怪物生出怜爱之情。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宽容敏锐地捕捉到了白灵依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白灵依瞬间收敛表情，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这剑发现的地方，还有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女尸。她身上的衣物非常华贵，我推测生前应该是地位显赫的人物。”
听到这番描述，艾丽娅陷入沉思，同时仔细端详起那把华丽的长剑。
“……这个纹路……”她辨认片刻，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如果我没记错，这把剑应该是‘选王之剑’的姊妹剑。不过，据说那把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遗失了……更多的细节我也不甚清楚。如果灵依小姐想了解更详细的信息，或许可以去请教瑟蕾娜殿下。”
“额……瑟蕾娜殿下？”白灵依嘴角微抽，回想起某些不那么愉快的经历，“还是算了吧。总感觉单独去见她，会有失身的危险……”
说着，她狡黠的目光倏地转向一旁的铃奈：
“不过嘛~如果有铃奈小妹妹愿意陪我一起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铃奈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诶？！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白灵依眯起眼，露出“和善”的微笑：“铃奈小妹妹……你该不会忘了前几天做的好事了吧？丢下我独自逃跑，还顺手把我‘卖’给了瑟蕾娜殿下？”
“呜……”铃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我那不是为了自保嘛！而且……当时瑟蕾娜殿下就在旁边，我总不能当面跟你说‘快跑’吧……”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拍拍屁股溜了？”白灵依的笑容愈发“灿烂”，“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那顿欠下巨额饭费的晚餐，似乎有90%以上都进了铃奈小妹妹你的肚子哟~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大笔钱呢？~”
“这……这个……”铃奈的眼神开始疯狂漂移。
“如果陪我一起去见瑟蕾娜殿下，”白灵依抛出诱饵，“债务我可以给你免除70%！剩下的部分，你拿着教廷发给神巫女的补贴，足够还了吧？可别说你没钱哦~你现在身上这条裙子，我打听过，至少值50万吧？我这里也接受实物抵押呢~”
“不——行！”铃奈像护崽的母猫一样紧紧抱住自己的华丽裙摆，“这条裙子就是我的命！……好、好吧！”她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不就是陪你去见见瑟蕾娜殿下嘛……也、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她还是忍不住心虚地向艾丽娅投去求助的目光。对此，艾丽娅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如果窗户存在的话）。
“安心啦，”白灵依拍了拍铃奈的肩膀（后者明显一抖），“只要铃奈好好配合我，就不会让瑟蕾娜殿下的‘姛’计划得逞的！”
“‘姛’？”铃奈茫然地眨眨眼，“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形容某种邪恶行径的词儿，是个形容词。”白灵依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铃奈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这还真是长知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