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什么‘云想霓裳花想容’，老头你是不是……”
凌熙凤一把抢过墨三仟手中的《江湖日报》，翻看了起来，顺着视线下移，那句“老糊涂了”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抓着这份小报，看看上面，又看看小七，如此循环了好几次。
才敢相信，这报上画的，怎么看都是凌小七，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小姑……其实我……”
凌小七刚想解释，却被凌熙凤摁住了肩膀，原本和善可亲的小姑，嘴角的笑容已然凝固，脸色阴沉地可怕。
“小七啊。”
“这上面说，你在那青楼呆了三天三夜？”
“还借着酒劲，给这个叫苏慕晴的姑娘，在青楼的地板上写情诗？”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我家小七还有这种诗才？”
“咕嘟——”
凌小七咽了口口水，面对着凌熙凤的质问，他的嘴唇哆嗦着，挣扎了半天，解释的话，却是一个词也说不出。
比起洛儿，显然是面前的凌熙凤更为恐怖。
凌小七，好不容易写了回情书，就被家长抓了个现行。
“好了，凌丫头，年少风流嘛，想当初，凌小子不也挺招京城那些贵人小姐们喜欢的吗？”
最后竟是墨三仟，站出来替凌小七解了围。
“切，老头，别老是用着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我，我只是感叹小七长大了而已。”
嘴上如此说道，但凌熙凤的气可还没消，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小七，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所以呢，那个叫苏慕晴的姑娘，长得有小姑好看吗？”
“这个……”
您和人家小姑娘较什么劲啊……
凌小七不由地在内心吐槽到。
凌小七挠了挠脸蛋，下意识地便向苏慕晴那儿看去，但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收回了视线，只是，对于凌熙凤，这一瞬已经足够了。
身着朱红长纱裙的凌熙凤，纤细的玉指轻轻地敲着胳膊肘，她走到苏慕晴的身前，弯下腰，勾起苏慕晴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
“原来如此，晴儿……晴儿，原来你就是那个苏慕晴啊……”
凌熙凤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苏慕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小嘴微瘪，向着凌小七投去幽怨的视线。
凌小七也很无奈，但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自家小姑的。
毕竟家里凭空多出一个大活人，要说是婢女，以苏慕晴的美貌和气质，也足够引人注意了。
“凌……凌夫人，其实……”
“嗯？你说？”
苏慕晴小小地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凌小七。
“是凌公子先动的手！妾身才被迫委身于他的！”
“卧槽！”
凌小七一急眼，连带着家乡话都爆出来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凌小七还想着趁小姑不注意把这事瞒过去的，这下好了，全给捅穿了。
“嗯？！”
“小七，这姑娘说的是真的？”
凌熙凤的秀拳握的嘎吱作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放开了苏慕晴，向着凌小七渐渐逼近。
“你平常吃喝赌，小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倒好，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这种强占姑娘身子的事你都敢做！”
“还有，小姑应该告诉过你的吧，绝对不允许去青楼那种满是骚贱狐狸的地方！”
“现在倒好啊……”
凌熙凤伸出手，瞅准了凌小七的耳朵，一把揪了起来。
“小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疼疼疼，小姑……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凌小七的耳朵都快被拧成了麻花，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巴巴地向着凌熙凤乞求道。
“现在知道疼了？”
虽嘴上不饶人，但瞅着凌小七痛苦的模样，凌熙凤面露不忍，只好松开了手。
在一旁的墨三仟，终于是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向着凌小七问道：
“咳咳，小友，那个，关于下半句诗……”
这半句诗，已经快把墨三仟折磨疯了。
他查遍了所有的诗词典籍，自己也已想好了好几种下阙，但总觉得不满意。
所以，在得知这凌小七是凌小子的儿子后，墨三仟才拖着自己这副老骨头，从燕京一直尾随到了杭州府。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句诗……
“墨老……”
凌小七捂着自己的耳朵，有些欲言又止。
诗的下半阙，乃至整首诗，名为清平调，是李太白为杨贵妃作的诗，可依据记忆，凌小七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李太白，更没有杨贵妃。
而剽窃李太白的诗，安在凌小七的名头上，凌小七自己又有些过意不去。
“墨老！那凌小七根本就不会作诗！”
这是，一度被遗忘的黄书朗忽地叫嚷起来，他指着凌小七，对着墨老说道。
“若是有下半阙，他早就应该写出来了，可事实就是，到现在，也仅有一句‘云想霓裳花想容’，学生也亲耳听见，凌小七他承认了，那就是抄来的诗作！”
“凌小七，就是……”
忽地，黄书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黄百万立马迎了上去，扶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他看着一脸漠然的凌熙凤，“扑通”一声，竟是跪在了凌熙凤的面前。
“凌夫人，您大人有大量，犬子不懂事，还望您多多包涵啊！”
说完，便是重重一个响头，那肥腻的额头上，已然磕出了鲜红的血迹。
“没有下次了。”
凌熙凤的手指微抬，那股紧缚着黄书朗的力道忽地散去，黄书朗披头散发，跪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抄来的诗作？”
墨三仟很是疑惑，自己可是翻遍了古籍，可都没有找到。
说是抄袭，又是从何说起？
“对！或者说，这首诗根本就只有半句，因为，连墨老您都想不出下半阕……”
黄书朗像是根本没受到教训，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死心地辩道：
“这世上，哪还有人能想出！”
……
“唉——”
对黄书朗信誓旦旦的保证，凌小七只有一声长叹。
李太白先生，就让您的诗给这些家伙开开眼吧。
“云想霓裳花想容。”
“看吧，我就说了……”
“春风拂槛露华浓。”
黄书朗的表情凝固了，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他万万没想到，凌小七真能给出下阙，而且……
“好美……”
苏慕晴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抹红晕已然染红了少女的脸。
她可没忘，这是凌小七写给自己的情诗。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凌小七一甩衣袖，站至高处，衣带飘飘，还真有了那么几分谪仙的味道。
“此诗，名为，清平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