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凌小七正着急呢，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忽地从旁边响起。
赵四见着来人，忙不迭地低下脑袋，同时还不忘戳戳凌小七的胳膊，提醒他一下。
“戳啥戳，你也别闲着，帮着把猪头叫下来啊！”
凌小七不耐烦地拍开赵四的手，一扭头，却正看着，那大腹便便的朱无能，戴着自己的乌纱帽，朝着这里走来，毕竟是临安府最大的官，吃瓜群众倒也是主动给“怀胎九月”的朱无能让开了一条路。
刚才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便是朱无能刻意为之。
“喔？朱大人，怎么？是你拖欠了猪头工资是吧！”
“啪——”
一张嘴便是一顶大帽盖下来，噎得朱无能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住嘴，本官岂是那样的人！”
朱无能扶正了自己的乌纱帽，瞅着那个可怕的女人不在，便放声对着凌小七教训道。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的工资，老子都没落下过，克扣一个好不容易找来的老实人的工资作甚。
朱无能在心里暗暗腹诽，抬起头，向着上面望去，果真是那账房的管账先生不错，这平日老老实实的，怎么今日就想不开了呢。
他衣袖一挥，卯足了气力，也对着上面喊道：
“孙火旺，你这是干什么，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可以和本官说，再说，本官平日里可待你不薄啊。”
“生活上有什么过不去的，也大可和本官说说。”
朱无能轻捋胡子，一副人民父母官的模样，颇为耐心地劝导着：
“总之，先下来，你这一个大男人，让别人看笑话不是。”
话音刚落，一旁的凌小七便鼓起掌，开始啧啧称奇起来，
“没想到，朱大人还是会说些人话的嘛，没给临安府知县整个身份丢脸啊。”
“……”
什么意思，合着本大人平时说的都是鸟语是吧。
还有，最给临安府县衙丢脸的人就是你，凌小七，身为衙役，天天泡在青楼，调戏女孩、欺负小孩一件坏事都没落下。
县衙每日起码一半的卷宗都和你这纨绔脱不开关系！
朱无能深深地吸着气，不断地默念着“这个小子现在有靠山，不能和他计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凌少爷有何高见呢？”
朱无能指着那坐在雕栏上的猪头，经过凌小七和朱无能的轮番劝说，这货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耷拉着个肩膀，就坐在那儿，也不说话，活像个死人。
“高见？”
“既然听不进去，就把他拽下来再说话！”
凌小七微微踮起脚，感受着脚上真气的流动。
要知道，他可是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洞明境的男人，区区五层楼，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只见他右脚尖猛地一点，整个人恍若腾空而起，竟是直接跃上了两层，同样地，脚尖再度发力，凌小七的手便攀上了五楼的栏杆，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直接翻进了五楼的楼阁之中。
此景一出，众人皆哗然。
他们只知道，凌小七是个纨绔，凡事都需要自己妹妹擦屁股的那种，一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可这……
御气腾空，这起码得是武学宗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凌小七，却如此轻松写意地完成了。
这凌家少爷，难道他们一直看走了眼？
……
只是，凌小七可顾不上这些。
翻上了五楼，他才总算在近距离看到了猪头。
整个人，比远处看起来要憔悴许多，眼圈红红地，下巴长满了胡子茬，头发乱糟糟地，一团一团地堆在脑袋上。
“喂，猪头……”
这次，猪头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看了眼小七，露出了凌小七十分熟悉的憨厚的笑。
“这不是小七吗……喔，对，这里是鸾凤楼，你来这里也很正常。”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姑娘又多，长得也漂亮，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姑娘，而且只要一点点银子，姑娘就能你怀里钻，多好。”
猪头傻呵呵地笑着，手掌微微虚握，近乎疯魔地喃喃自语道。
这瘆人的模样，看得凌小七都有些害怕。
“那……那个，猪头啊，你有话好好说，别坐那，下来咱们哥俩好好磕磕？”
“你，你不是喜欢鸾凤楼吗？今儿个老弟请客，你想要多少姑娘都有哈，来，你下来说话。”
凌小七弓着身，伸出手，慢慢地接近着猪头，生怕把现在的猪头刺激到了。
但，猪头伸出脑袋，瞅了眼下面，对着凌小七笑道：
“别担心，我还不想死呢，就……就是这上面凉快，这酒，也喝得人痛快，你说得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呀，想通了！”
猪头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道。
这话听着不像说谎，猪头脸上也红彤彤的，估计真是醉了，爬上那栏杆，也只是图个凉快。
凌小七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想通了……想通了就好，我说猪头你啊，早就应该……”
“别说我了，倒是小七老弟你，怎么搞成这样。”
猪头上下瞅了眼凌小七，凌小七跛着个腿，那张放荡不羁的脸上还印了个秀气的小脚印，驼着个背，像是垂垂老矣的人。
“……”
“呜——”
不知为何，一瞬间，凌小七悲从中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委屈的泪珠子“滴答滴答”地就往下掉。
自己这临安府的恶霸，这几天难得安分守己、老实本分，那凌洛儿，不仅把自己腿干折了，还扣自己的零花钱，万万没想到，他凌小七还有囊中羞涩的时候……
“猪头，我跟你讲啊，那凌洛儿，她就不是人！”
凌小七一时气不过，索性也跨坐了那雕栏上，抱着猪头，就开始哭诉。
“我是个男人欸。”
“去青楼怎么了？”
“我凌小七，就这么一个爱好，黄赌毒，男人总得占一样吧，赌毒我不会碰，现在就连黄，那凌洛儿也不让我碰！怎么样，这是让她哥守活寡啊！”
“那个，小七，守活寡的意思是……”
“我知道！不用纠正我，不就是守株待兔寡妇吗？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
虽然感觉重点不对，但是感觉莫名地有凌小七的风格，所以猪头也没有出言打断。
“麻蛋，猪头，这样活着真没意思。”
凌小七端起那坛女儿红，就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眼中噙着热泪，对着着操蛋的生活控诉着。
“真好啊，这样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凌小七往下面瞅了眼，竟是不自觉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
“喂，小七，你怎么把两只脚都伸出去了！”
……
此时，凌府……
“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手里攥着被自己剪断的花枝，凌洛儿眼角微抽，没好气地对着下人说道：
“都说了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会损害我们凌家的形象……”
“大小姐，是少爷他，少爷他！”
跑进来的下人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很是紧张的模样。
“兄长大人他不是去救那个想自杀的家伙了吗？我知道，以后汇报这种事的时候就不用……”
“不！不是！”
“是少爷他！”
“他自己也上去了！”
手中的花枝猛地断成两截，凌洛儿的小嘴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哈？兄长大人，他也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