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晴。”
少女的小脚慢慢摇晃,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日记本上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今日,是约定和兄长大人出游的日子,原因是,小姑从燕京回来,说是好久没看过临安城了,便拉上凌家上下一起,都放个假。”
“呼,真是,小姑果然不适合打理家族产业呢。”
少女手持毛笔在纸上微顿,晕染开一片漆黑的墨迹,小手点着脑袋,露出有些苦恼的样子。
“本来咱们家的日常开销就已经很紧张了,因为兄长大人的缘故……”
“就从兄长大人的零花钱里扣回来吧。”
打定了主意,少女便继续落笔。
“说是全凌家上下一起出游,但实际上就是放个假罢了,大多数仆人都回家看望妻儿去了,连凌伯都顺带着请了个长假,要回老家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孙儿。”
“虽然父亲大人没有回来,但小姑在这里,凌家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主心骨了。”
“大家都松懈了呢。”
“还有今早,兄长大人不出意外地赖床了呢。”
“不过这样也不错,我借着叫兄长大人起床为由,光明正大从小姑那里拿来了兄长大人房间的钥匙。”
“嘻嘻——”
少女的小脚丫晃的更加轻快,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毛笔的笔尖继续落下,像是书写着轻快的音符。
“兄长大人虽然平时有点凶凶的,家里的下人们不少都有些怕他,但睡觉的时候,就像个小宝宝似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眉毛皱得紧紧得,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
“果然还是没忍住,偷偷亲了一口,嘿嘿,嘛,反正是兄妹,早安吻也是正常的吧,吻在嘴唇上也是正常的吧。”
“就是,兄长大人睡得有点太浅了,本来还想在多做些什么的呢。”
“不过,醒来看到我的样子也很有趣,算是赚到了!嗯!”
“到这里,今天还是有一个美好的开端的,只不过,那个女人……”
少女的手指紧紧捏着毛笔杆,她恨恨地咬着牙,似乎在发泄对某人的愤怒似的,重重落笔。
“苏慕晴!”
“放假了还要缠着兄长大人!”
“拜托你有点眼力见好不好,这明明就是凌家人的出游,你这个不是姓凌的凑什么热闹,还有,兄长大人也是!干嘛主动邀请那个小婊砸,让她待在家里不就挺好的!”
“不对,都是那个小婊砸勾引兄长大人,不就是胸大屁股翘吗?”
“还刻意穿那种……”
“那种!”
“你就没有其他衣服了是不是,天天穿着那种衣服在兄长大人面前晃啊晃啊。”
“对,都是那个小婊砸的错!”
“哼,小姑也是,反对就明着反对嘛,扭扭捏捏的,迟早兄长大人要被那个骚狐狸把魂都给勾走了。”
不知不觉间,少女便写下了洋洋洒洒一大片。
她拿起本子,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微微咬唇,伸手将这一大片撕掉了。
“虽然很舒服……”
“但这样以后翻起来,肯定想起的都是不愉快的回忆”
将这一大片撕掉,揉成团,少女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再度提笔,继续在其上写道。
“久违地,和兄长大人一起在外用餐,临安最富盛名的醉仙居。”
“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兄长大人依旧讨厌吃那里的笋干,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当那道笋干煲肉上来的时候,兄长大人便皱起了眉头,但,这偏偏是小姑最爱吃的。”
“兄长大人也尝试过适应,不过很快,就因为那种嚼不烂的苦涩口感而放弃了。”
“虽然挑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如果是兄长大人的话,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呢,就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
“……”
“之后,便是镜湖上泛舟,据小姑说,这是凌家出游的保留节目,当年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就曾一起坐在同一条船上。”
“只是,明明是很浪漫的事情,小姑说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还是蛮好奇的呢,似乎从我有称为记忆的东西开始,便没有见过母亲大人,兄长大人也是,他印象中似乎也没有见过母亲。”
“虽然也问过父亲大人,但他在这个话题上总是保持缄默,估计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兄长大人的缘由吧,只是,好几次,兄长大人都因为这个和父亲大人吵架,两人一直闹得很不愉快。”
“很好奇呢,到底是什么理由,让父亲大人就算这样也要保持沉默呢。”
“不过更好奇的是,母亲大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不过,肯定是个大美人,嘻嘻。”
“呃,扯远了——”
少女看着又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她稍稍想了想,却没有将这些再度撕去,而是换了行,重新开始写:
“和小时候一样,兄长大人依旧是个旱鸭子。”
“明明小姑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嘱咐他要找个时间熟悉下水性,可兄长大人依旧是当作耳旁风,结果到现在,上个船还得搭把手。”
“不过,多亏兄长大人是个旱鸭子呢,在船上的时候,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兄长大人的手,大大的,硬硬的,暖暖乎乎的,能把我的手整个抱住——”
“呼呼,果然很回味那种感觉呢。”
少女撑着脸蛋,回想起凌小七在船上浑身哆嗦,不得不抓着自己的手的画面,心里甜滋滋的。
“最后,还因为风太大,船晃的太厉害,兄长大人还晕船了。”
“一整个脸都是惨白的,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小姑只能被迫提前结束了泛舟,将兄长大人带回了岸上,给他做了膝枕。”
“小姑真过分!”
“明明洛儿也能给兄长大人做的,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自己擅自决定了。”
少女撑着自己的小脑瓜,小小地叹了口气,有些可惜。
犹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喝中药,肚子非常难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最后发现,只有在兄长大人的腿上,她才能睡得稍微安心点。
那段时间,她一直享受着兄长大人的膝枕。
虽然不够软,也不够暖和,但是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好怀念……”
“唔——”
“下次以零花钱为要挟,让兄长大人给我枕一次吧!”
“好了,睡觉!”
凌洛儿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本,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那本小小的册子,其上的封页,有着一副幼稚的简笔画。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