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世界 第一日
我与小宁约好,周六再一次去那座与世隔绝的庭园。
那一天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天,是我时隔十年,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二天,但我仍旧将其称为第一日。
正午时候,我在厨房做好了吃的,用清洗干净的汤匙将做好的牛奶粥尽数装到盘中。
十年间,我凭借记忆中的味道一直在试着还原当初所吃到的味道。每当我吃甜食时,都不由得会想起它给我带来的甜美。
用另一个小汤匙,我从盘中舀起一点品尝自己做的能否重现曾经的感觉。
“好像,差点什么。”
非常好吃没错,但是总好像比之小宁给我做的还是差了点东西。
是我多加了水还是......
我不知道。
“希望她能别介意。”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盛满了牛奶粥的盘子,离开厨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卧室。
推开沉重的卧室大门,外面的光亮给漆黑的卧室带来了唯一光明。
我走到室内标志性的顶蓬大床边,将牛奶粥端到了床头柜上。
“小宁。”
......
没有回应,这片空间,就只有毫无脉络可言的寂静。
“小宁......”
我一次又一次呼唤着床上躺着的人影。
然而就像歪歪地拨打自己记录的电话号码,静默过后,回应我的只有一连串忙声。
“......对不起。”
“你真要对不起,就让我走。”
床上的人影坐起。
凌乱的头发,满是皱褶的睡衣,她的眼中含着因没睡安稳而出现的血丝。
“我......”
我低头看向一边,没有回答。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视线如刀光般锐利,用力地瞪着我,仿佛火焰似燃烧的怒火从眼神中宣泄。
“你知道吗,你这是犯罪啊!”
“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我不想跟你说任何话。”
她倒下背对着我,不再言语。
我只是看着,便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箱庭世界 第二日
我每到三餐饭点都会做好不同的午餐,像第一天送牛奶粥那样送到小宁的床头柜。
而之后......
我便无力地瘫坐在卧室房门前,尽量放空自己的大脑。
然而它一旦稍微运作,就不受控制地想到她对我说的那些话......
与其让我被人恶语痛骂或是对我进行残暴的武力殴打,遭到这些生不如死的暴力对待,都不如她不愿再和我交流,这样反而让我更加难受。
“女神大人......我该怎么办......”
我把头埋在环抱着腿的双臂里,对着虚空发出了求助。
“小艾,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哦,再去找她吧。”
女神大人在我的面前凭空出现,弯下腰轻抚着我的头发。
“没有用的,我昨天找了无数次,她不会想和我说的.......继续说下去,也只不过会徒增厌烦而已。”
“今天,再,试一次吧?反正,只要在这个地方,你有的是机会嘛。”
“啊。”
我差点忘了。
这个箱庭世界,只有小宁知道进来的方法和道路,除她以外的别人,就是到过这里好多次的我,出去之后再也没法进来。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让她出去,那么这里就是天然形成的封闭牢笼。
女神大人的话,果然是最有用的,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女神大人才会替我着想。
受到女神大人的鼓舞,我又有重新整理起自己心情的力量。
我站起了身,掸了掸粘在身上的灰尘,又一次推开了卧室的大门。
床上的人影被我发出的动静给惊动,望着逐渐靠近的我,她的脸上惊恐不定。
“你要干嘛......”
我装作没有注意,故意对她问道。
“我......就是想说,怎么样都不行了吗,和好如初也......不行了吗。”
“你觉得,你做出了这种事情,还有可能吗?”
没有怒意,只是看着我的她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但那神情......却无不苛责着,所见之人的心灵。
“我,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想,像以前那样......”
“以前再怎么样,那也都是以前了。现在的我和你,就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我......”
我垂下视线,努力想要张开嘴巴,却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想要干嘛......”
“......”
我用沉默作为回应。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房间内随着她话语的结束而安静下来。
没有责备,她的语气极其温柔。但若伸手,便会被它潜藏的荆棘给割伤。
箱庭世界 第三日
彻夜未眠的我心烦意乱,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平静下心情和脑子来进行思考。
午后,苦思冥想最终还是原地打转的我推开了卧室的大门。
“我,想好了。”
我站在小宁的床边,
“我果然还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样......”
“你......”
她深深地张嘴吸了一大口气,用鼻子缓缓将其尽数吐出。
对我露出失望的神情,小宁继续说道。
“到底要怎样,才能像以前那样?”
而我装作不懂她的意思,故意给出令她为难的回答。
“那个,很简单的吧......说到底,那个时候愿意对我伸出手的是你,现在觉得不行的也是你,都是看你的心情啊!”
听罢,她的面部拧做一团,用几乎放弃了地语气对我发问。
“你说全都看我,对吧。”
“嗯......”
“那么我说的话,有用吗?”
“有......”
“我说了要你放了我,有用吗?”
“我......”
我看向一边,顿时语塞。
“你看吧,我说的都没用啊,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啊......”
“不是这样......”
“你肯定这样想吧,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就好了吧,只要这样就好了吧,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吧。看吧,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
“你让我,很失望。”
一字一顿地,她这么对我说道。
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亦或是能够将心脏都给贯穿的死即之枪,所遭重创的我不禁难受地捂住胸口,面部扭曲起来。
看着我这般窝囊模样的小宁,她语气一转,像是看破了某物真相的释然。
“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跟以前不同了,你是连我们学园的人都听闻你事迹的名人了。你已经真的很强了,说实话,见到这样的你我也真的很高兴。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
......
自己的努力得以被这种方式认可,尽管如此,我的泪腺再也没能撑住,眼泪不争气地留下。
“那......那......”
我跪倒在床边,呜咽着断断续续,抽泣的痛苦令我难以说出一整句话。
房间陷入了极度的压抑,整个世界仿佛在不断地缩小,一直向我逼近、挤压着我,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所存活的剩余空间,直至我的存在消亡殆尽。
箱庭世界 第四日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躺倒在床上被无形枷锁所束缚的小宁近乎是央求地说道。
我垂头瘫倒在床边,眼神涣散地看着周遭,想要努力使瞳孔聚焦,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看清事物。
全身都使不上力。
“算我求你,放我走吧......”
......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像是病态着魔地,耳边一直回响着重复一句话的低语。
忽然,声音停止了。
“呜呕......”
床上的人影因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不适感压迫她趴在床边,将几乎没什么食物的胃液吐出。
狭小的世界内,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