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下得急了。
云层里有雷电在流动。
一道闪电劈在别墅外的空地上,吓得暮浅月混身一振。
接紧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从小就害怕雷电的暮浅月抱紧被淋得湿透的身体,在风雨里冻得瑟瑟发抖。
他不能认输,就算被雨淋死,也不肯移步到走廊里。
站在窗边的卡瑞琳摇摇头,拉上了窗帘。要是其他人和恶魔少女这样较劲,估计早被她赶出庄园了。
庄园里的人多数对暮浅月的处境都是幸灾乐祸的态度。他们觉得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又在卖惨要挟庄园的高冷主人,换取他想要的东西。太多的人希望暮浅月失宠。
凄风苦雨里,暮浅月听到风雨里传来阵阵凄历的哀嚎声。那声音,就像死去的亡魂在哭泣。不是一只,而是一片。
呜呜呜呜的哭得凄凄惨惨。声音若有若无,时高时低,像是这场风雨送进来的。
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不加以分辨,根本听不出是风雨声还是哭嚎声。
暮浅月敢肯定,那声音就是哭嚎声。
紧闭着眼的暮浅月身体前倾,差点摔倒在泥水里。
双手撑地,浅金色的长发垂进了泥泞里。
啊,刚才,差点睡过去了。
真奇怪,跪在风雨里,竟然也能睡过去。
这该死的身体,总在关键时候给自己拖后腿呀。
潜藏于身体里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的身后,有人在慢慢朝他走近。纯粹就是一种直觉而己。
那是一种面对危险的时候,身体潜意识爆发,给主人的提醒。
暮浅月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潜意识给他带来的恐惧在令自己战栗。
在查顿庄园,这样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是什么会让自己的身体如此恐惧?
回头。
夜色里,约二十多衣衫褴褛的人在缓缓朝他走近。那些人穿着宽大的袍子,低着头,在缓缓走近。
是的,他们在哭泣。
一道闪电劈过,暮浅月看清那些人的脸。
不,己经不是人脸了。
就像风干的尸骨,面皮紧贴着骨骼,眼睛大得有些夸张,皮肤就像被水泡过一样惨白。
“啊……”暮浅月惊呼一声,倒在泥水里。
“怎么了暮小姐?”听到惊呼声,米娅从大厅里跑出来,扶起了暮浅月。
“我……我看到了……”暮浅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产生的幻觉。
“看到了什么?”米娅也是一脸惊恐。
暮浅月回头,正好看见恶魔少女的车开过来,车灯照到他的身上,刚刚看到的场影消失无踪。
也许,真的是自己幻觉了。
车门推开,黑色的军靴踩在泥水里,水花四溅。
恶魔少女身上的披风烈烈。
撑开一把大伞,打在暮浅月的头顶。
“你就这样在这里跪了一天?”恶魔少女问道。
“是的,主人。”暮浅月倔强的仰起头,脸色苍白。
“真是蠢得可以。”恶魔少女冷冷的说完,吩咐洛梁:“扶他回房间去。”
“米娅,你让厨房准备一些软糯易消化的食物送到这位女仆小姐的房间,为他准备一杯热的咖啡和牛奶。”
“你答应我的事?”
“今天晚上,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天你要是能从床上爬起来,我就带你去见麦考琳。”
恶魔少女甩下这句话,大步走进了别墅。
既然暮浅月知道了麦考琳还活着,让他们见一面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真会恨自己一辈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恶魔少女扯开领带,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
看着窗外的雨,眉头锁起。
麦考琳公然行刺奥塞尔帝国的要员,在国际上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按照奥塞尔法律,麦考琳必死无疑。
可是,如何处理麦考琳才不会让暮浅月觉得自己才是杀害麦考琳的刽子手,才会不让他这么恨自己呢?
真是为难啊。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女仆的感受?
回到房间,米娅放好了洗澡水,想要为暮浅月拖去衣物:“暮小姐,你身体虚得很,我来帮你洗澡吧。”
“啊?”暮浅月下意识的双臂环抱住身体,“不不,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请你先出去,谢谢。”
“没事的,大家都是女人。让我帮你好了,真的别客气。”
“真的不是客气……我自己能行……”暮浅月的脸腾的红了。
说真的,米娅是一个挺好的姑娘。虽然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也是出场就能吸引男人的那种。而且,特别能干。
米娅心里暗想,这漂亮的女人还真是娇气。我又不是男人,占不到你便宜。不过,她可不敢得罪暮浅月。这个女人的能量实在太大了,能把将军阁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整个庄园,除了洛梁,绝大多数人对暮浅月的感觉都不太好。觉得他心机深重,就是千里狐妖。
雨还在继续下。
一辆挂着军方牌照的黑色小车停在一栋二层的小楼下。
德塔斯从车里下来,快步走到屋檐下。大门两侧的屋檐下摆了一排绿郁葱葱的盆栽。半面墙上,爬满了一种怪异的绿色植物。夜里看上去,这幢房子显得十分诡异。
这栋楼是斯塔尔城著名的鬼楼,五年前,屋主一家被人灭门。屋主的侄子继承了这幢房子。没人敢住,也租不出去。
直到一年前,德塔斯租下了这栋房子。
因为德塔斯手上的底牌说:凶宅阴气盛,适合她居住。
一年时间,底牌为德塔斯提供了不少情报。
德塔斯刚想敲门,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
屋内黑漆漆的,静得有些可怕。
德塔斯走进屋内,门吱呀一声又关上。
熟练的找到灯的开关,屋内瞬间被一种昏黄的灯光笼罩。屋内陈设简单,几乎没有一样多余的物件。不过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不像是经常有人居住的样子。
上楼。
皮鞋踩在木制的楼梯上,楼梯好似要散架一般,发出吱呀的喘息声。
走上楼梯,正面着楼道的房间是储物间。拐过储物间,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一间房间。房门紧闭。
德塔斯左手间的房间,正是他想要找的人的卧室。
手指刚接触到门把手,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房间里,一盏粉色的台亮散发的光亮将房内添上了一种喛昧的色调。
看来,房间主人己经知道德塔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