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原路返回,前方的路口已经被其他人探索的差不多,就算我继续探索下去大概率也捞不到油水。安全起见原路返回重新找一个迷宫更为妥善。
可惜了,像这种没有什么危险的迷宫很少见,我打探这么长时间才遇到一两个,如今要我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迷宫的探索可能进度都没达到一半就要原路返回,收获相当于无。
话虽如此原路返回是最好的选择了,我需要考虑到忧里。
面对突发情况我或许还应付得来,但忧里就不一样了。
回去吧。
“忧里,今天的探索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发现好几具尸体,她也被吓到了,我一提出要返回,忧里就立马答应道“嗯,我们回去吧。”
咕噜咕噜。我听到马车滚轮转动所发出的声响。
有人正在往这边来!
我利用无吟唱水魔法将手中的火把浇灭,然后拉着忧里躲到昏暗的角落里。
在不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最好躲到暗处。
“嘘”我示意忧里静声。
车轮滚滚,一个驼背的黑影突兀地闯入我的视线,木制车上还有一个人形轮廓,应该是死人。他慢慢的从我面前经过。
那一瞬间我屏住呼吸,甚至觉得心脏都没有跳动。
为了不发出声响我只能这么做。
(别发现我别发现我。)
我在心里默默祈求。
对方很有可能是个杀人犯甚至杀人狂魔,如果被他发现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爆发战斗。我对自己的实力目前还没有完全摸清,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最好是避免发生争斗。
忧里跟我一样害怕,她拉住我的衣角另一只手捂住口鼻。
如果对方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那再好不过了。
但是,咔嚓一声忧里发出声响。火把被她身体触碰到。
黑影勾腰从木板上摸索,可能是在寻找武器。
战斗一触即发,必须立马速战速决!
我在暗处立即使用【尖刺】袭击黑影,为了确保命中,我同时使用多重魔法,四面八方的【尖刺】将黑影贯穿。
“啊!!!”
黑影发出惨叫,魔法确定命中。他的伤势怎么样?
我拉着忧里往旁边快速移动,如果黑影没有死那他接下来一定会进行临死之际的猛烈反扑。
等待片刻,黑影依旧没有行动。
还没死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用【地刺】从他后方进行突袭。
他在我眼前慢慢倒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下应该是彻底死了。
我起身使用【火焰】暂时将这一片照亮。
看向身旁的忧里,她战战兢兢地拉住我的衣袖。此刻她害怕的说不话来,只是站在身后拉住我。
我走到黑影面前这才观察到,这是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是个驼背。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将这一片染的猩红。
头颅被我使用魔法贯穿,这就是他的死因。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魔法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在不具备任何防具或准备任何措施的情况下,一个人只要被魔法击中头颅或者贯穿心脏那他就必死无疑。
我掀开木板上的白布,那果然是一具尸体。
我的抉择是正确的。
幸好我先发制人杀了他,不然接下来可能要陷入危险。
忧里的声线正在颤抖,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如此向我询问。
“他死了吗?”
“死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干呕到吐出来。
直到看见这个血淋淋的尸体,我才真正认清到一个事实。
我杀了人。
生命在魔法面前脆弱无比,一直以来我都抱着玩耍的心态来探索迷宫,但迷宫内的腐烂尸体甚至是累累白骨,无一不在向我说明它们的危险。
当危险来临之时,当他拿起武器向我走来时,我非常害怕,我害怕自己的魔法对他不起效果,害怕自己的实力不如他,害怕他会用武器伤害我,害怕他会杀死我和忧里,当死亡正式来临时我才发觉我异常害怕。
如果在这里死去,我还能再活一次吗?
我清醒地认知到,这并非是小说或游戏里面那样轻松探险的段落,而是货真价实充满危险的异世界,一直以来的伪装此刻被撕破。我再也欺骗不了我自己。
遇到危险,我很可能会死。
死亡像是悬浮在我头顶上的利刃,如今我能用魔法轻易取得别人性命,那么来日,我也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我要怎么办才好?
谁能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忧里看上去很平静,这种事对她来讲稀松平常了吗?
不,我的手被她死死握住,表面平淡的她内心深处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
后来我稀里糊涂的迈着步伐和忧里一起回到家中。
母亲和贝露坐在沙发上。
“欢迎回家,克罗。”
“欢迎回家,忧里。”
在母亲眼里我和忧里都是她喜爱的孩子。
我们坐在沙发上仍旧没有缓过神来,脑海里浮现出那男人死去的模样。
他的上半身被我使用魔法贯穿,头部烂的不成样子,下半身被我使用魔法砸的稀烂。全身上下都在冒出血液,直到把这一整块地都染上红色。
他被我杀的不能再死了,但我耳边却一直响起他的惨叫。
母亲注意到我们落寞的样子,开口询问“你们怎么了?”
【我杀了人】这句话好似灌了铅,我完全说不出口。
“我先上楼休息了。”
够了,让我睡一觉吧。我迈开脚步走向二楼。
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忧里坐在客厅,母亲看向她“忧里,可以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贝露来到二楼敲响我的房门。
“可以和我聊聊吗?”
她的声音及其柔和,恐怕她也察觉到我此刻的心情吧。
我果然不太会表情管理。
之后打开房门放贝露走进来。
她坐到我的身边,向我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杀死一个人”简短利落的话语,我向贝露倾诉自己此刻的心情。
“今天我和忧里偷偷去往迷宫,在里面我杀了人。”
这件事只看结果大致就是这样。
“杀了人?”
我从她的眼里看不到惊讶,她语气平和。对于贝露来说,她可能见识过许多死亡,对这方面自然也就看淡。
贝露的种族能拥有三千年寿命,而我只有短短的百余年。
我害怕自己会死。
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而已。
贝露静静看着我,等待接下来的回答。
“我杀了人。”
我再次将这个事实重复一遍。
这一次贝露终于明白我此刻低落的心情,她握住我的手。
“克罗害怕杀人吗?”
我点点头。
“你杀死的是坏蛋吗?”
谋害少女进行抛尸的,应该是坏蛋吧。
“是。”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坏蛋想要伤害你吗?”
他二话不说提剑冲向我,所以
“是。”他确实的想要伤害我。
“既然如此那克罗你就不用自责。他既是坏蛋还想伤害你,你将他杀死也没什么,不如说,幸好你杀死了他。”
“为什么?”我如此问。
答案其实在我嘴边呼之欲出。
“你如果不杀死他,你现在就不会好好的站在我和尔西绯夫人面前,不是嘛?”
“况且,你当时也需要保护忧里,对吧?”
“对付恶人,你不需要产生负罪感。”
贝露试图用话语来开导我。
“贝露老师,我怕死...”我说出了至今一直以来自己的心病。
我害怕死亡。当时的车祸对我造成很大心理创伤。
无尽的疼痛,流不尽的鲜血,被压碎的半个身体,抬不起来的手掌,渐渐模糊的视线以及说不出口的话,这些都是我害怕的。
贝露淡然一笑“克罗怕死?”
我诚实回答“是的,我怕死。”
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死亡。如果要嘲笑的话那就笑吧。
贝露停顿片刻或许她是在斟酌用词。
“其实,我也怕死,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惧怕死亡的,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暴雨下的泥石流,偶然出现的魔物,充满危险的迷宫,甚至可能在半路遇到打劫的土匪,它们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死亡。”
“我们拥有治愈魔法,但这并非代表我们不惧死亡,治愈魔法能将伤口恢复如初,但当时的痛苦疼痛是不会忘记的。”
“死亡并不可怕,只要你能守护住身边自己在乎的人或事物,那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了。”
“你在迷宫中从坏蛋手下保护住忧里,这不正是你畏惧忧里死亡而做出的吗?”
“所以,你不用害怕死亡,也不用因此陷入杀人的负罪感。你能从死亡的镰刀下守护住你在意的东西,只要这样那就够了。”
我的心里总算得到一丝丝宽慰。
可以守护在意的事物,此刻的我并非是前世一无所成的废柴,我是异世界高级魔法师。
“谢谢你,贝露老师。”
“你先睡吧,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谢谢你。”
我再次向贝露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