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了。
百里荒原，万物凋零，可这一切似乎不出于自然之手。气温仍然维持在三十摄氏度左右，甚至很热。
曾经覆盖大地的草都被连根拔起，树木的叶子全都消失无踪。而在黑暗之中，有一座由绿植和蔬果堆成的小山，旁边生着一堆火，火边坐着一个老人。
战人族普遍肩膀很宽，站在那里好像上肢特别发达一样。他们的骨盆和肩膀比例非常不匀称，而这个老头显然就有这一特点。他四肢枯瘦，正面——从胸口到腹部没有半点肌肉，胸腔骨甚至都已经被皮肤包上了，显示出一道道棱。
要知道，战人族是不需要锻炼就会自然变得强壮的。如果想要控制这一过程，那就需要极端地控制一些营养物质的摄入，同时还要确保人不死。
“喀！”
老者伸出两指对着一颗水果，它从小山之中悬浮起来，然后自己分开成了两块切面平滑的碎块。
……
恩德从一片杂草中醒来。此时正值中午，他的生物钟似乎就固定在这个点儿上，无论几点睡觉还是几点晕过去都会在正午醒来。
一起来，他就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一股好像酸水又好像不是酸水的东西正在往外反。
“哇！”
恩德张开大嘴，有意无意地将这声大叫变成了咆哮。紧接着，一股燃烧的液体从他嘴里喷了出去，像龙息一样喷出十米多高。
“这什么玩意儿？恶魔族就是吐都要吐火？”恩德抹了抹嘴角，那些液体沾在手上还在燃烧，似乎非常易燃。
他缓了几秒，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不适。随后他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荒芜一片，除了自己身边这片杂草之外什么都不剩。
“莫不是秋天到了？我去，难不成我一觉睡了一个季节？”恩德想象力丰富了起来。
“呼呼——”
突然，他听见身后风声骤起，便回头看去。只见那本来围绕自己的杂草突然被什么力量连根拔起，周边包裹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向着远处急速飞去！
恩德大为惊骇，疾步向前冲去。他跟着这堆草飞到了一片枯树林中，草就顺着蓝光的轨迹一路掉在了树丛环绕的空地中央。
他拨开树丛，便看见空地上有一个草堆。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旁边还有由果实、蔬菜堆成的另一座小山，以及树叶……
恩德不由得对此困惑，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刚才那个蓝光又是个什么？”
“这是……替身使者！”
猛然间，恩德一回头，就看见黑影站在自己旁边。他双眼惨白一片、空洞无物，就像贴在上面的两张白纸片，却白过一切。他的脸和身体都笼罩在黑色之中，看不出肢体的轮廓，以至与他只要把手和身体的轮廓重合，就能让人看不见他的手。
“砰！”
恩德下意识挥出一拳，拳头侧着飞了出去，甚至鳞片之间还喷出了火花。然而，黑影就那么轻飘飘地伸出一只手，就将拳头死死抓住——任恩德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我是你的替身，或者说我只是在玩梗，总之是类似的东西。”黑影说，“我叫终焉。”
“你……不会是剑吧？”恩德愣了。
“并没有。你的体内有个东西叫混沌，你知道吗？”黑影指着恩德问道。
恩德看他指着自己的脑门，挑了挑眉，道：“当然。你知道的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嘛？换言之，你不应该是混沌的某种化身吗？”
“不不不——无论是混沌，还是我，这都是误传的结果。你体内的东西不叫混沌，它不过是一个来自太古的星源体而已。而我，是你这个存在的反面。命运让万事万物都有其反面，物极必反、相生相克。”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你的反面，而正反两面并不是行为和心态上的反面——比如正义和邪恶，只不过是概念上的反面，就连性质都不会相反。”
“但是你……让很多东西消失了……包括树人国的小镇。而且你之前还重伤了我，后来又在月族城……”
“你觉得我是什么？我也是物质的，只不过我长得黑。混沌常常操纵你和我，你总有一天也会被混沌操纵着身不由己的。重伤你是为了逼出混沌，后来还逼迫他帮你重塑了个更强的身体。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月族人现在正在通缉你和伊特诺，你们现在被他们认为是杀害大祭司和那些教徒的凶手。”
恩德皱起了眉头。
“如我所说，就是如此。”黑影双手环抱，“现在我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我要帮你，最后杀了混沌。”
“可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和我都是混沌的化身，杀了混沌岂不是相当于杀了自己？”恩德疑惑道。
“未必。”黑影说罢便沉默了。
恩德没再看黑影，向着枯木的对面看去。树木环绕的空地中心，突兀地多出了一个苍白的影子。
那是一个老头，身体骨瘦如柴，肩膀却宽得出奇。他手持半个果子，张开大嘴，就将那半个巴掌大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恩德拍了拍黑影，问道：“这是什么人？”
“那是亚当。”黑影回答道。
“那是谁？”
“隐居深林的古老之人。你看他像是什么种族的？”黑影问道。
恩德定睛一看，便看出了他的特征，却是觉得奇怪。战人一族，怎会如此瘦弱？那一种族就算是躺着也会变成壮汉的。
“战人族，一定是战人族。但很瘦……”
“瘦是常事，他爱好素食，除了素之外什么都不吃，根本不长肉。”黑影说道，“他能现在还活着，靠的是他的不死不朽。”
“不死不朽……？他是什么东西？”恩德听愣了。
这世间似乎就没有不死不朽的东西，就算有，那也是所谓的纯种恶魔。即使是纯种恶魔，恩德也无法确定他们真的是不朽的，因为他们似乎可以被杀死。
“他是另一个太古星源体的外相。”
恩德如遭晴天霹雳。
“你认真的？”恩德惊愕道。
“是的。不过还有一点不同，他的意识和那个星源体是同一个。也就是说，他的人格就是那个星源体的人格。”
黑影似乎没有很严肃，他四处张望着，好像在确认边上没有其他生物。
恩德见状拍了拍他，说道：“别瞅了。”
黑影却没有理他。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在枯林之中，有一头头顶长着尖角的野兽。它似乎是杂食性的，但周边不但没有动物，甚至连植物都没有了，以至于饥肠辘辘、口水直流。
靠着嗅觉，它远远闻到了这儿的植物气味。终于，它看见了这里堆积成山的果实和蔬菜。
“嗷嗷嗷！”
那生物发了疯似的冲向食物，可就在它距离那一堆食物还有四五米时，坐在旁边的老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嗡！”
一阵嗡鸣声传来，让恩德略微有点不适。那头野兽的周身被一层淡蓝色的光芒所包裹，并且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飞了起来。
老头随后打了个响指，就见那野兽突然抽搐了一下，整个身体骤然鼓胀，随后轰然爆裂成一团血肉烟雾，洒落满地。
“两位，表演也给你们表演过了，出来吧。”他看向恩德和黑影所在的方向，说道。
恩德和黑影缓缓起身，拨开灌木丛，向着老者的方向走去。同时，恩德又问黑影：“他的能力是什么？”
“如你所见。”黑影没有过多回应，只是加快了步伐。
“杀了他。”
猛然间，恩德的左耳清晰地听到了某种低语声。紧接着，他左半边身体突然失去了知觉，左手竟不受控制地抽出了终焉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