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雷声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跟着大多的乌云一块逃了。月光从云幕中渗下,将雨露染成一片银色。安托万被浮士德医生带了回来。查理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笨重,滑稽,却又十分急切激动的步调,冲向了浮士德医生,伸手接过他背上的安托万。玛妮娅也捂住了嘴,激动的流出泪来。
理查德看了看安托万,他的模样很虚弱,似乎是好几天都未曾进食,喝水,休息导致的。但无论如何,他没事,至少还活着,而且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理查德对浮士德自然是万分感谢,但随后就注意到一件事,幽卡尔不见了。
浮士德医生身上满是泥泞,浑身被雨水打湿,水从他沉甸甸的衣服上低落而下。屋外的残留的雷声回荡着。理查德缓缓张开嘴,关切的问道:“那位女士呢?”
浮士德医生回答道:“她一会就回来。”
听到这里,理查德似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大大方方的,从腰包里掏出两枚金卡门,随后用力拍在浮士德医生的手里。他的笑容很真诚,说道:“再一次感谢你们。请大方收下吧,等那位女士回来,我会请他喝上一杯热茶的。”
就在这时,怀里的安托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这短暂的轻松。玛妮娅的心也随之重新提到嗓子眼。
“你们有房间吗!快把他抬进去!”浮士德医生喊道。
理查德愣了一下,浮士德医生又催促了一句:“快啊!“他这才手忙脚乱的配合浮士德医生,将安托万抱上了楼。
进了房间,浮士德医生迅速扫了一眼,和理查德将安托万放到床上。
浮士德医生将药箱放在安托万身旁,脱掉那件现在有些碍事的外套,随后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一瓶镇定剂,迅速装入注射器,推出空气,随后往安托万身上扎了一下。桌子上的安托万猛染睁开眼睛,他张开嘴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口腔里面冲出来。
然而,安托万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气,接着眼皮慢慢合上,瞳孔中的神采也渐渐散去。浮士德医生又给安托万服下了一小瓶药,安托万的呼吸慢慢平稳,面色也缓和了不少,最后像个小婴儿一样沉睡。
“他需要休息一会,应该没事了,起来之后,也不需要吃什么药,喝些汤恢复一下就可以了。“浮士德医生说着,便将那件湿哒哒的外套披在肩膀上,说着便要离开。
而理查德却拦住了浮士德,对他发出了邀请:“再一次感谢您的帮助,先生。我的房间还有一些点心,以及一包从东方进口的好茶。啊当然,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赏光来休息一会儿。
浮士德医生看着理查德,他的笑容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真诚与热情,那种和蔼的目光更是温暖,让人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
浮士德医生扶了一下眼镜,随后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十分荣幸。”
玛妮娅留在安托万的房间里去照顾他,而浮士德医生则应邀去了理查德的房间。他这时候才了解到,三人虽然是结伴而行,却是各住格的。
理查德本人十分自律,基本没有什么熬夜的坏习惯。而安托万则因为总是搞炼金术方面的研究,也就他失踪的这两天房间里没有味道。玛妮娅除了自己本身是一位淑女以外,她的行李携带了一些较为危险的魔石,自然也不希望有人误打误撞碰到它们。
浮士德医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衬衫,洁白无暇,细布料做的。但由于是理查德的,所以显得额外宽松。裤子也一样,以至于浮士德医生不得不找个绳子系上。衬衫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都垂到浮士德的大腿,袖子倒是有点小,浮士德干瘦的身体穿着理查德的衣服,夸张点说,就像是穿了一件长袍。
理查德泡上了一杯红茶,为了展现对浮士德这位客人的重视,他还特意拿出了一个小铁罐子,里面装着细如白雪的糖。茶点也十分丰盛,而且十分精致。苹果酥,撒了糖霜的鸡蛋糕,蜂蜜蛋糕,太妃糖,还有樱桃酱。作为一份宵夜而言,有点过于丰盛了。理查德拿起勺子,挖了满满的一勺糖,随后倒入小小的茶杯里面。浮士德医生眉头微微一皱,看着理查德又挖了足足一勺,倒入那大概只能喝四五茶的杯子里面。然而,这还没完,理查德又挖下了第三勺,糖在茶杯中心叠起一座小岛,茶香中都混合着浓郁的甜味。
理查德这才用勺子搅拌,以至于茶水都有点微微变色,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浓稠感。理查德随后开口说道:“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理查德·桑德斯。是杜卡雷科学研究学会的一员。“
“科学?“浮士德医生微微皱起眉头,这个词,他很熟悉,也很陌生。
理查德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是的,科学。这个词汇来自普兰特裘泽时代的前帝国。更是一种真理的代名词。用以解释自然界中一切神秘现象。”
“并否认玛丽卡女神,以及所有神明的存在。根本宗旨,最终目标,是解释其奇迹的本质,证明这个世界并非是由神明所操控。“浮士德医生跟着说道。
听到这话,理查德瞪大了眼睛,既是惊喜,又是害怕。他忙说道:“哦,先生,我觉得您不应该说这般大不敬的言论。即便如今的教会有些做法确实有所争议,但不可否定的是,玛丽卡女神依然是神圣且令人尊敬的。”
浮士德医生看了一眼理查德,他的眼神有些轻飘飘的,瞳孔却有点微缩。他在撒谎,他当然在撒谎。没有人希望别人因失言而引发的祸乱缠上自己。
而浮士德医生倒是很风淡云清,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先生,我们都只是再说各自看到的事实而已。不必要太紧张。所以……你,是一位科学家?“
听到这话,理查德喜出望外,他从来没想到这个协会内的专用名称,居然能从一位陌生人的口中听到。他笑了,将先前的担忧与害怕一扫而空,热情且激动的连说:“是的,是的。先生,我是一位科学家。从你和那位女士一进门开始,我就觉得你和我们是一路人,您也是一位科学家吗?是从事那个领域的。”
浮士德医生说道:“我只是一位医生,并不是什么科学家。”
理查德说道:“哦,您不用谦虚了。从您救治安托万哪里就可以看出,您一定是有所成就的。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伯爵阁下提到过您。“
“伯爵阁下?我对上流社会大多没有什么接触。不认识什么贵族。“浮士德医生回答道道
理查德听完微微皱起眉头,十分惋惜的说道:“哦,那太可惜了。杜卡雷伯爵是一位百分之百尊重科学的人。如果您认识他,他一定会邀请您去做客的。当然,我相信,您也能和同为医生的伯爵夫人谈的来。”
“很抱歉,我并未听说过这位伯爵。”浮士德医生很平淡的说道,并且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在佛尔斯特,斯诺顿姆,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伯爵。“
理查德回答道:“哦,那也难怪您不认识他。他是奈格罗斯人,也就是北方公国。而且他住在北方,可谓是很北很北。且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不过呢,四王都见过这位伯爵。他治好过南方国王尼古拉斯陛下的王后身上的绝症。像是传说一般,在哪里的上流社会可是鼎鼎大名。“
理查德随后说道:“而且,这位伯爵十分富有,常常拿出资金资助科学研究。他手底下有两座铸币厂,三座铜矿,两座铁矿,以及一座银矿,可谓是一位大企业家。”
“哦,也就是说,这位伯爵富可敌国,对吗?”就在这时,幽卡尔猛推开门,笑着走了进来。说着,她扶了一下腰,嘴里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唔,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