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或者说,存在于这个世界中每一个地方的索托斯,在任何地方窥视着二人。索托斯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低语。
他混沌的意志很少有秩序性可言。西格雷奥斯双手握住剑,他和亚历山大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索托斯。他的死亡之火并不能灼烧索图斯那本身连概念都无法定义的灵魂,而龙神当年费尽全力,也无法将他的存在从现实中抹去。
在含糊的低语结束之后,索托斯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终将自由……“
“我的身体,得到了舒展,我的概念,得以延伸。“索托斯说着,随后拿星云聚集成的眼睛随之散去。接着天空破碎。无数紫色的光柱从地下钻出!魔物的尸体化为了血水,形成了腥臭的沼泽,抓住了二人的腿。
亚历山大迅速施展奇迹。展开一个空间屏障,将血水逼退。一根漆黑的粘稠,泛着紫色星云的触手朝着亚历山大抽过来。西格雷奥斯弯腰迅速一剑将触手斩断。
接着又有几根触手从血水中钻出,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整个世界也随之失序。风来回抽打着二人,大地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不断闹腾着。天空情绪不稳定。时而大声哭泣,时而暴躁的呼出炽热的浪。
触手震碎空间屏障,与血水一同涌过来。亚历山大与西格雷奥斯在极短的瞬间对视一眼,随后西格雷奥斯迅速起跳,亚历山大在空中将下一道圣光给西格雷奥斯施加了祝福。
“让那火焰熊熊燃烧吧!“亚历山大举起剑,西格雷奥斯手中的黑炎顿时聚集,压缩,随后成为了一个球体。
而索托斯也不含糊。血水转动,颠倒,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血水中冲出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异界魔物。天空中无数触手也扭在一起,聚集成一根巨大的刺,卷起一阵旋风,形成钻头,似乎是要一口气贯穿西格雷奥斯。
西格雷奥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冽,在空中侧身,躲开触手。随后喊了一声:“亚历山大!”
“好!”亚历山大随即举起剑,随后猛地往地上一拍!
重力魔法施加在西格雷奥斯身上,西格雷奥斯宛若燃烧的天火一般坠落,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红线,带着一丝丝黑色的轨迹。
随后,拿火焰砸在了地上。一瞬间,炽热的火光比轰鸣声先一步席卷了整个世界,一朵黑红色,酷似蘑菇的死亡云彩从大地上升起,热浪向四面八方冲去,极度恐怖的高温让血水瞬间蒸发,异界魔物还没一感受到疼痛,便已经化为了灰烬。脚下的地面出现大片大片的龟裂,随后变得像沙砾一般松散,崩坏。
火光在一瞬间散去。亚历山大看向四周,无论是魔物,还是记忆中的圣城,都已经化为了乌有,被大片大片的灰烬所淹没。脚下的沙砾也显露出了不少漂亮且美丽的水晶,亚历山大知道,这并非是水晶,而是经过西格雷奥斯高温洗礼之后,沙砾融化,接着迅速冷却所形成的玻璃块。
索托斯说道:“罗垩封印了我,玛丽卡知道了我,但是……”
忽然,整个空间变得模糊,灰烬漂浮,沙海消退,回神间,亚历山大与西格雷奥斯已经站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市里面。
念诵祷文的声音连绵不绝,吟游诗人歌颂女神的词曲悦耳动人。数不清的经文从天空中飘落而下,数不清的信徒跪拜在两侧。
亚历山大没有放松警惕,西格雷奥斯看到路上一行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雕像走来,拿雕像便是玛丽卡,但是却没有脸。
“你们人类,却在释放我!我即将自由……哪怕还有数年的时间。对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索托斯的声音在圣城中响起,无面的女神像碎裂,露出漆黑的液体,随后索托斯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眼睛从碎裂的黑暗之中睁开。
“他们祈求着我,他们在寻找着我,他们将我所赠于的一切,视为奇迹。”
“伊格莱特,会成为让我真正得到自由的,吾之神选!!”索托斯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女神像随之破碎,接着是街道,人群,天空,大地,还有这个空间本身!!!“
西格雷奥斯心里猛然震惊,他忽然想起了几年前,他派出的探子早已经给他送来了伊格莱特要东征的情报。当时,他以为教会野心膨胀。现任教皇想要扩张自己的权威与势力,才有底气进行东征。
西格雷奥斯清楚,教会的底气,来源于诸神时代遗留下来的一小部分家底。那些古老的祷文,圣遗物,卢恩武器,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安置在圣城顶端,斯柯林编撰的第一本教典。还有埋葬在圣城深处,玛丽卡所留下来她生前所用的石锤。
这些家底,足以让教会在与泊拉迪尼亚地区那些松散小国作战时占尽优势。
还未等西格雷奥斯继续想下去,在震荡中,亚历山大的灵体瞬间消散。现实中,端坐在装置上的亚历山大,他猛然睁开眼睛,随后双手抓住头,发出震震的惨叫声!外神的力量爆发出来,冲击着以他为核心的封印!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被进一步撕扯,他破碎的灵魂在一瞬间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组与拆散!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被活生生的凌迟,随后被扔进了油锅里。又像是被一群大只佬死掉了衣服,像是挂腊肉似的吊了起来,用尽了各种手段轮番羞辱了一般口牙!
温迪戈禁军见状迅速警戒起来,而亚历山大举起双手,随后猛地一锤自己的座位。顿时剧烈的力量让整个皇宫都振颤了一下!亚历山大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部都流出殷红的血,七窍流血的他随机瘫了下来,眼看就要从装置上跌落,一名温迪戈禁军迅速冲上前,而亚历山大接着猛然撑住身子,喊道:“别过来!!“
亚历山大咬着牙,装置的功率提升,下方龙神的鳞片散发出刺目的白色光芒。随后,伴随着阵阵嗡鸣,白色的光芒愈发刺眼。灼烧感充斥着整个皇宫。外面已经是警铃大作,整个要塞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但待白光散去之后,一切都平息了下来。不少士兵已经冲进了皇宫,站在门外严阵以待。几名雪精灵法师小心翼翼的大开门,从远处查看亚历山大的状态。温迪戈们已经列起了战斗队形。而维护装置的亚历山大,此时已经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陷入了昏迷!
“医师!医师呢!还有技术工!快!快来!快!“随后,急促慌乱的声音从皇宫各处响起。技工与医师在士兵的护送下,从皇宫各处迅速赶来,抢救亚历山大。
而亚历山大在昏迷中,说出了一句含糊的话:“小心……西格雷奥斯……“
西格雷奥斯顿时陷入了危险之中,索托斯将他直接冲入了空间与时空的乱流之中。周围一片黑暗,但西格雷奥斯能清楚的感受到数不清的灵魂聚集而成的洪流在不断的冲击着他,试图将他的灵魂也融入这意识的洪流之中。
低语声,哀嚎声,咆哮声,各种情绪在西格雷奥斯脑海中显现。西格雷奥斯没想到,他居然低估了伊格莱特的实力,他没想到伊格莱特已经开始用上外神禁忌的力量。
洪流冲击着西格雷奥斯,在没有亚历山大的帮助下,西格雷奥斯哪怕用上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时间,都无法离开这里。
因为他已经来到了最深处。那些声音重复着,交替着。这里,是意识聚集的灵魂漩涡。
眼前的一切慢慢明亮起来,各种鲜艳的星云流动着,黑色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来,泛着与其极度格格不入的白色光芒,接着,这些液体组成了壁障,将西格雷奥斯彻底吞没在这漩涡之中。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你的仇恨并未平息,你的仇敌还行走在人间。“
这个声音额外清晰,以至于将周围那些灵魂所爆发出来的声音全部掩盖。
西格雷奥斯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你是谁!?“
要知道,这种地方,就连神明本神,都无法靠近。除了索托斯那本身就混沌无序,几乎没有任何概念的外神。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就在这时候,黑色的雾气笼罩了西格雷奥斯的眼睛,随后便是一阵坠落感。
西格雷奥斯迅速调整身体,接着便感觉到了自己已经站在了松软的地面上。眼前的黑暗也随之散去。阳光刺入西格雷奥斯的眼睛,让他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绿草中绽放着鲜艳嫩绿的花朵,花草之下又躲藏着不少沾着露水的小生命,一副勃勃生机的景象。然而不少骸骨与各种残骸遗迹被掩埋在这一片生机之中,青苔爬上了断壁残垣,藤曼缠绕在枯骨上面。衰败与新生的感觉交替在一起,颇有一番“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觉。
西格雷奥斯站在这一片绿色之中,显得格格不入,耳畔,是河水流动的清脆响声。这声音极度熟悉,以至于勾起了西格雷奥斯久远的回忆。他扭过头,边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深深烙印在灵魂中的场景。
一颗参天大树立在他的身后,树干早已经枯萎,炭化,但是依然顶着天空,矗立在大地上。枯枝早已经不见粉嫩的樱花与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是依然遮蔽了天空。
“青苔与藤曼顺着枯朽的树干爬上,树根周围则站着几颗新生的小树,粉嫩的樱花正在它们的枝头绽放,风轻轻一吹,便带来阵阵花香。
数不清的藤曼缠绕在枝头上,结满了各种小巧的果实,嫩绿的叶子也为这颗枯死的树木增添了几分生气。松鼠在找了个地方存储着自己收集来的坚果,鸟类在树枝上搭建了数不清的巢穴,仔细看的话,还有蜂巢挂在上面,足足有一个头那么大,显然已经存在很久了。
即便这棵树已经枯死,但依然显露出一副万物勃发的景象。树木早已死去,却依然为无数生灵带来栖身之所。
西格雷奥斯知道,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