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伏在地上,随后抖了抖身子,化为一股青烟,变为一妙龄女子。那女子头生白发,末端朱红,面相白净,唇颜嫩红。身穿一身灰蓝色的素衣,配白色内衬,上画水墨青松为点缀。
那女子见曲便拜,说道:“小仙乃是白家一女,奉家主的命令,在此看守此魔,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将其放出。此恶魔乃是古时阿蒙降灾而生,诸仙家乃生灵舍身往死,布下阵法,借着桃山的运势,以牺牲无数为代价,将其镇压于此。今上仙到此降魔除害,小仙实在是感激不尽,谨代我白家谢过上线,还请收小仙一拜。”
说罢,那女子正欲下拜,而曲却迅速将其扶起,说道:“不用,不用,诸神时代至今已过数千年,此恶魔不被世人所知,也全凭你们世代看守,可谓是大功德一件,上仙这称呼,担当不起。”
女子起身,说道:“小女白洁,功德不敢提,今日上仙降伏此魔,也是助我白家结了一段罪孽。“
“罪孽?“阿基里斯用略显生硬的鲤周语问道:”什么罪孽?能让你们去看守这么恐怖的东西?“
而白洁则问道:“我还想问你们,是怎么寻到此处的。桃山这里乃是禁地,莫说凡人,就是猛兽毒虫也不敢靠近,为何偏偏来此?“
曲解释道:“是因为我们在其他地方发现了些有文字的石块,于是便收集了起来,拼凑之后,得知了些龙神在世时之事。竟与一些谜团相吻合,于是便寻求解答,没想到就寻到这里了。“
白洁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上仙所问谜团,是什么事情?“
常樱一扫拂尘,回道:“上仙真是不必称呼,叫我曲就可以了。我自幼便离乡,去了西方异国修行,虽没学到什么,倒是知晓了一段历史。在那远古时代,极西之地便有一个恶魔,称为西格雷奥斯。“
“那恶魔身高三米,羊首人身。神通广大,使一把大剑。传闻那恶魔也是东边来的,那时起便有所推测,却是疑点诸多。”
说着,曲挥动拂尘,一团冷光自她面前升起,那光纯白无比,却是毫无温度,散发出来的光谱,则是鲜艳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美轮美奂,如那极光无异。
光芒照在了其中一块石板上,石板上所画的,便是一黑羊首,眼冒烈焰,脚踩生灵的恶魔,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的常樱仙树。
而阿基里斯是一眼认出来,说道:“还真的是西格雷奥斯。”
白洁听此,便问道:这是他的真名?“
而阿基里斯则是回答道:“应该吧,我们那边对他记录也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憎恨诸神,冷血残忍,却又是个万里挑一的明君。不知道是那方人氏,也不知过去如何,只知道是从东方来的。“
白洁听到后,看向那副壁画,说道:“恐怕真如老祖所说,未结之事,后必再行。未尽因果,后必再有。这些石壁上,记录的我们的罪孽。是一段背叛,吞下恶果,悔过的历史。既然也能为几位解惑,那我便慢慢说,细细道来吧。”
“我等及为此悔过,誓将真相口口相传,等待那该被揭露之日。”
“今曲上仙到访,也因此时,那小仙也便擅作主张,将事情全盘拖出了。“
自那诸神时代,生命已定型,早已井然有序,天有飞鸟,地有走兽,水有游鱼。常樱之龙曾在数千年前,便将下了恩惠,指点那万物开智,修炼成人的办法。那时,亚人族群极为稀疏,一些野兽修炼之后,便成了兽人,有了点人样,说人言,知了礼数。便学着凡披荆斩棘,开荒拓土,自圈了领地,奉常樱为大神,自称小仙,成了一个个诸侯。
这便是东方大地最古老的模样,直到初始皇帝横扫天下才将其打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某一天,龙神收了一个徒弟,所有人都没见过。只知道他虽长羊首,却是人的身体。有人说,大概外面的异乡人是长这样子的。也有人说,这是个得了道的羊妖,大概是修为出了问题,现了原形反倒是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
阿基里斯忍不住打岔道:“什么啊,我们本来就是长那样子的。“
浮士德用脚踢了一下,说道:“别打岔,好好听,待会好翻译。”
自从那阿蒙被常樱收为弟子,已经过了九年。头一年,常樱便传授阿蒙武术,从最基础的蹲马步开始。这一蹲便是从卯时开始,太阳未升,东面吐白,便已经扎根。直到正午歇息,吃饭打坐半个时辰,便又是继续扎马步,直到漫天星辰,身披月光。那时,腿已经是感知不到酸痛,就连腰也不听使唤。一日的练武结束,还不能上床歇息,饭后便是识字,造句。
这一学便是一年,春时鸟落羊角,安然自在。夏时烈日灼烧,汗水入雨,身下草地早已是滋润。秋时落叶璀璨,心静如水。冬时风雪覆盖,不动如山。
这一年便是三百六十天,阿蒙已是步履稳健,腰腿扎实。会了东方话,嘴里也是回了些文章。
第二年,练功仅是一个上午,却多了三碗水,要求不能有一滴露出。下午便是上山打柴,直到日沉西方,负薪如山,才算合格。夜便生活,学着煮饭炒菜,便又是读些名家著作,练字写句。
待到秋时,常樱便令其烧了铁砂,修习掌法。下午依是打柴,却换了林子。那林子满是硬木,斧刃砍击一久,便会崩裂。却依然要求那柴薪堆的如小山一般高,却比先前沉了数倍。
过了秋,又是冬天,常樱便令在铁砂中加入蜈蚣,蝎子,蜘蛛等毒物。那一番下来,皮肤发紫,寒风一吹,便是钻心的疼。下午不再打柴,常樱命其立那硬木,泼水凝冰,随后用腿脚击打。那硬木凝冰之后,与铁石无异。一脚上去,可是疼的骨酥筋疼。但这一打,便又是直到披星戴月。
第三年,阿蒙的手脚已是换了一层又一层的老皮烂肉,已是脱胎换骨。常樱便又令其从扎马步开始。不过却是带到一处高山,在悬崖绝谷之间系上绳索,名其站立。那峡谷风吹不止,绳索不断晃动,若稍有不慎,便落入晚上深渊粉身碎骨。随后要求头顶圆盘,要求狂风如何呼啸,盘也绝对不能歪斜。
这一练之后,阿蒙才知这峡谷之险,狂风呼啸不过是日常,涝时雷声交加,那风夹着雨水更是凶猛无比,睁不开眼,若是还有冰雹,更是砸的人鼻青脸肿。旱时黄沙四起,令人口鼻堵塞,目不能视。
晚上便读携带的经书道本,开始研读基本理论。露宿山间,地为床天为被。半年后便是金鸡独立,头顶圆盘,指顶水碗。左脚半天,右脚半天,秋时那风反倒是更加猛烈,吹的树是摇拽不止。若是打雷下雨,还能携带碎石断枝。冬日最是艰难,寒风刺骨不停歇,臂展不动冰锥挂。梅花枝头纷纷落,苦寒香随风满身。
那经书道本,更是略知一二。次年春时,冰雪未划。阿蒙已经是能在绳索上如履平地,任凭风吹雨打,也是坦然自若,甚至能左手提着茶壶,泡上一杯热茶,站在绳索上,欣赏那天险美景。
这一年,常樱开始教其剑术,枪法,拳理,拉弓。剑术先是从下劈开始,要求不能中断,气若流水,身形笔直。枪法则是从突刺开始,要求必须直击要害,直来直去,不能有斯毫偏差。
拳理收放有度,一板一眼,招式衔接要快稳自然,就如吃饭喝水一般。拉弓瞄准,先从二十步开始,随后便是三十步,五十步,一百步。弓先是短弓,随后是长弓,接着便是那铁木牛筋的硬攻。箭矢也是直到射的草靶插不下为止。
晚上便修行兵法棋艺,从兵卒配合,再到排兵布阵,接着是天时地利人和。后与常樱对弈,直至歇息。
至第五年冬,见阿蒙已经能挥动重剑如风,枪出穿木,拉开铁弓百步正中靶心,拳脚将那硬木桩击打粉碎,便点头称赞。对阿蒙说道:“阿蒙啊,你虽资质平平,并无天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隐与众人,如水滴入海。但你却肯下苦功,一心专注,便足以超脱凡俗。虽说这般老实,惹人嘲笑,但不足称道。你已修行五年,基础牢固,待来年开春,也是该教你写本事了。“
第六年,武艺上,常樱便教阿蒙消力,先是棍棒击打,随后便是刀刃斩击,最后是重斧劈砍。那般惨烈,是青草染红,皮肉外翻,新伤长在崩裂的旧伤之上。晚上便是要熟读农桑,天时日节。择日便是拖着未愈的伤口,和常樱一起帮忙去给周围居民务农。
随后便又是练习消力。待斩击留下的伤口变得浅薄,于是便又教授硬功,击碎金铁拳术。以巧力化猛击碎甲破敌。夜习炼丹术基础,理解万物转换,物质变化之理。
至第七年,常樱才终于开始传授阿蒙仙法。说是法术,却并无宇宙之大神通,不过是操水引土,纵火助风的小法术。又传授其铜头铁臂,告知连至钢铁泛金,至金刚不坏。
夜教授吸引精气提神代休的妙法,连至三天日月连转,面色不带疲惫之时,时间愈发短缺快速,转眼便又是一番春夏已过。深秋传授雷法,常樱引天雷落下,劈击阿蒙。最一开始,便是骨软筋麻,几度昏死。冬日则传授定风,避水,转火三诀。短短一年,在常樱的教授下,阿蒙有了点浅薄道行。
第八年,常樱便带着阿蒙巡游,见那怒海奔涛,山刺云霄。访友交道,修那礼数,学那为人相处。巡游归来,便又让其代为处理多数大小事物。闲时,便令其与自己切磋一番。
阿蒙初以为能和师傅打个一二回合,却没想到刚刚交手一个回合便被击倒。本以为师傅会是一板一眼,没想到是无所用不起及。从正经的出拳踢腿,再到下三路连打,还混合着扔沙子,口水吐眼,提档搓肋骨,挠痒痒之类的损招。阿蒙急了,变会原来模样用角去顶常樱。结果常樱却是直接气道肩膀上。用拂尘扫他鼻子,让他是喷嚏连连,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接着又是挖鼻孔,揪胡子,扯嘴角,扣眼睛。那有什么脱俗仙人模样,反倒是像个顽童。可却是把阿蒙整的狼狈不堪,要么一头撞在树上,羊角卡在枝头。要么一头栽进水里,泥沙堵着口鼻。吃了不少苦头。
但不断地吃了苦头,进步也不是没有,渐渐的,阿蒙的动作愈发流畅,也开始用气了脑子,提防阴招,在腿脚攻杀之间穿插法术。最后甚至可以和常樱打不下几十个回合,从晨时战至午夜。
常樱嘴角挂笑,眼露欣慰,对自己的徒弟很是满意。
这一晃,一回想,便已是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