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带凡女归家园,凡女问羊此仙境。仙境只该天上有,为何真仙堕凡尘。羊答众生皆有灵,超凡脱俗自是仙。卧龙盘踞仙树下,撩开薄暮见真仙。
西格雷奥斯拗不过霞,最终是带他回了家。路上二人闲聊,说那天南地北的奇葩事,又论那牛鬼蛇神,民间传闻。
直到离家不远,霞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彩云飘飘,光晕缭绕,天空被各种颜色交织成一片梦幻的色彩,便自觉前方是仙境。又想其西格雷奥斯先前那武功高强不说,甚会使各种仙法,便有预感,问道:“阿蒙,我一直想问,你家师傅是何人?”
西格雷奥斯也知离家不远,也没必要瞒着了,于是如实回答道:“常樱之龙神是也。”
霞大惊,要知常樱龙神乃开天辟地,分割阴阳混沌的初始神明,传闻他曾修补天空,也曾引导圣人治水,传授万物生灵修行之法。世人谈及,便知是法力无边,不拜天地的至尊。
但霞也没有不相信,他见西格雷奥斯的面色很平淡,丝毫不带吹嘘的模样,加之先前柳仙人对西格雷奥斯的态度,也难怪会愿让这小辈。
带走到家门口,西格雷奥斯说了句:“前面就是了,屋子就在树下面。”
霞还从未来过这,关于仙境的描述,霞过去听说书人,算命的,炼丹的,都说过不少。
只听闻那仙境是:“仙树直通万丈天,根深扎至九幽处。老幼麒麟卧树下,日饮朝露月观星。流水静静树旁过,潜龙跃跃水中出。七彩凤凰落树头,白鸟朝见齐鸣乐。霞光千道垂树梢,瑞气腾腾树根涌。仙木泛彩琉璃色,红樱丰硕垂枝头。仙果千年为一青,再三千岁为一熟。肉嫩汁甜如琼浆,吃下便入长生路。树下仙宫享天真,仙人便在仙宫坐。仙宫乃是金玉砌,屋顶瓦片琉璃做。门前童子天地寿,门内仆从飘带缠。庭前卫士金甲身,庭内禁卫仙光灿。庭中金银炉千鼎,金丹满屋露仙气。银丹入口百病除。金丹内服飞升仙。常樱龙神待有缘,赐下仙箓入仙班。成仙得道自逍遥,年若隔日永欢乐。
当然,这番自是幻想,有多少真假,有多少文人润笔,又有多少口舌谣传,无人知晓。但总是有那么一个基调。只要能找到这里,就代表你与常樱大神有缘,她会赐你长生不老,上天成仙。就不用苦苦修行,直接得道。
【但这个缘又是什么?有人说,是前世的善果,也有人说,是今世的福分。还有人说,是来生的善果。说来说去,主打一个修行和天分。】
【要我说,真是一群说话狗屁不通,驴唇不对马嘴的蠢蛋。那一串串,就是求那极乐,还不够。还要永享这番极乐。这也还不够,更是要齐天,凌驾于众生之上。嘴上呢,却是要说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多行善事。心底呢,却是七情六欲,生死贪嗔痴交织。因果对不上,又怎么可能得偿所愿呢?】
【我以为,将那些老东西送入坟墓,知道能图一时清净。等那年轻气盛的时候过了,才得知,多数人跟着我一起反抗,憎恨,屠戮。不是因为被压迫,而是因为自己成不了诸神,自己也没有办法加入它们。说是如今没有了诸神,但是,诸神真的走了吗?新的诸神真的来了吗?】
【如去,如来。】
霞着实是很失望,那常樱树高大,却并未有通天之高,那树下也确实是有一间屋子,却是以土石为墙,青竹稻草铺顶,与其他平明百姓的屋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大了点。
这时候,樱花还不会展开,可是那常樱树那樱花却是一直盛开,饱满丰润,也从未有过凋谢,也从未结果,也算得上人间一景。
“阿蒙,你真的是常樱龙神的弟子?常樱龙神真的住在这里?”霞还是有点失落。
而西格雷奥斯则回答道:“跟你想的不一样,对吧。和其他的神比,那可真的是天上地下。”
随后,西格雷奥斯半开玩笑道:“我说的天上地下,是字面意思。”
说着,西格雷奥斯指了指天空,又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的大地。而霞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我也去过不少道观,均是砖石砌成,再不济,也会烧些泥砖好生粉饰一番。仙人怎会真的住在这个地方?”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门口,霞一说完,便听有人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何陋之有呢?”
说话的人正是常樱,她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甩了甩浮沉。霞见常樱:长白柔法无风起,龙角劲长如青松。不怒自威眉目善,飘带金光仙雾缭。童颜好似少女样,一身素衣不染尘。清淡气从口中出,自是逍遥无忧虑。
常樱看了一眼西格雷奥斯,又看了看霞,便笑道:“徒弟这番远游,竟还谈情说爱起来了。若是日后修了正果,且别忘了请师傅喝杯喜酒!”
霞一听顿时脸微微一红,而西格雷奥斯更像是烧开的水壶,急忙上前,想要捂住常樱的嘴,说道:“师傅你乱说什么呢?这是客人!客人!”
“哈哈。”常樱轻笑几声,轻轻推开西格雷奥斯说道:“好啦,好啦,不过戏言。你先进屋歇息吧,这孩子见我就是一脸疑问,似想要有什么话和我说。便和她先聊聊吧。“
常樱领二人进屋,西格雷奥斯去书房看书,而霞便与常樱面对面坐下。两杯大麦茶,一口热茶壶,霞先开了话匣子,便说了自己是怎么遇到阿蒙,琅法国遇柳家的事情。
常樱听完西格雷奥斯的做法之后,顿时眉头稍皱,眼中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但随后便又点了点头,似是理解,道:“阿蒙这性子,都是这般如金铁一般无法撼动,他这样做,我倒也不太意外。“
霞喝了一口茶,问道:“那你为何失望呢?难道是做错了?“
常樱说道:“阿蒙这也没做错,他已经成年,而且很明事理,做出此事,自然会想清楚后果。既是做了,也是想清楚下了决定。”
霞则又问道:“后果?你是他师傅,自有话说打狗要看主人,更何况他还占理不是?”
常樱却摇头说道:“非也,即便我与他没用关系,他也会这样做。倒是那江道人聪明圆滑,知道各退一步,明哲保身之理。”
“那那江道人做得对?”
常樱回答道:“也非对,若是各退一步,随看着皆大欢喜,那谁为枉死的人讨个公道呢?”
霞又问道:“那与你而言,是对是错?“
常樱道:“何必纠结于对错?对错标准没有统一。阿蒙之事,对琅法国君而言是错,对那枉死之人而言,却是大义。江道人所言,对国君是对,对柳家是善。但对枉死之人而言,却是恶也,失了那公道。多数对错,不过利也。“
霞有点云里雾里的,觉的常樱说话跟那些文人一样,总是一大堆弯弯绕绕,恨不得把舌根就嚼烂了。于是微微有点不耐烦,问道:“既然无关对错,你也觉的阿蒙是为了求一个公道,为何你还失望?”
常樱闭上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霞光顿时感觉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不禁微微缩紧了身子。常樱叹了一口气,是那般沉重,落到地上,掀起烟尘。
她说道:“人间分了四样,乃士农工商。我也分了四样,乃仙,人,妖,魔。”
“所谓人,自有那善恶,一念便可因善入仙,一念也可因**妖。那琅法国君我先前也知是勤政爱民,就算不论仙,也是圣也,却因一念之差堕入妖邪,落了这般下场。随是一念,但是仙是一极,对应一极便为魔。所谓魔,便是走火入魔。因执念而生,或因经历,或因刺激,最终求那某物,成了魔。”
霞听明白了常樱的意思,低声问道:“你是怕……阿蒙那般性子,会走火入魔?他能吗?他跟你修行,也知道善恶是非对错,也是为那公道,并未有妖邪,为何会成魔?”
常樱回答道:“魔是一极,大道自有物极必反一说。阿蒙本性虽善,但是却饱经战乱,从极西之地来此,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而来,是为经历。心随追求那正义公道,但是手段却极端狠辣。即便本心随好,但若此番再这般下去,恐成执念。即便真成了神……”
常樱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随后缓缓道。
那话听的霞心惊,常樱所言几乎入那故事早已经写好的结局一般,令人压抑,令人窒息。
“也是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