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樱这边,幽卡尔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常樱心里是多生不妙。幽卡尔根本不着急,与其说是在和自己战斗,那心态跟村口顽皮的孩童一般。
幽卡尔双刀交叉斩来,常樱忽然一推手,击打刀柄,接着猛然一震,幽卡尔的武器直接脱手而出,而幽卡尔身体后仰,失去平衡似的挥动手臂,似要站稳。常樱猛伸手,一把掐住幽卡尔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幽卡尔似那小鸡似乎的,被常樱掐在半空中。但她却是耸了耸肩,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破碎的空间已经被我修补的差不多了。很遗憾,常樱,你又一次失败了。“
听到这里,常樱闭上眼睛,将那无奈,不甘,遗憾的思绪尽数藏于心底,随后,她松开了手。幽卡尔飘然落地,常樱半睁开眼,道:“一切果真万事已定了吗?“
幽卡尔挥了挥手,那黑雾再一次包裹而来,随后散去,常樱家里的模样一一显现。幽卡尔说道:“是啊,万事已定。你自然理解我,你也自然不会理解我。我们是神,就如同你当时对他说的那样。正因为我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所以我们才要肩负更重的责任与使命,任何对私欲的纵容,都是对一路艰辛过来的糟践与亵渎。”
常樱听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是何等的想要搏一把,将幽卡尔放逐回去,自己将破碎的空间修好,说不定就能改变那因果的关键一环。然而,终是没有。最终,她还是坦然道:“是啊,正因为我们是所谓的神,既是入了此番因果,定然要为一言一行负责。“
常樱挥了挥拂尘,看了一眼幽卡尔,道:“既是万事已定,那我昔日的回响,应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碰到过去的你。因为我能算到,我也是“因”之一。“
说到这里,常樱却脸上少有的泛起了愁容,她往西边看去。她似乎明白,自己的徒儿还是会走上那条路。那条以杀业正道的血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幽卡尔慢慢后退,她的身形逐渐消散,化成点点星光。她说道:“他会想明白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什么叫做‘放下’。“
说罢,幽卡尔已经消失不见。
另一边,冰凉湿冷触感击打在西格雷奥斯的面庞上,耳畔是江道人的喊声:“幸哉,幸哉!阿蒙真是命硬也!“
半迷糊半醒间,霞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他下半身还埋着呢!快点快点!“
西格雷奥斯睁开眼,顿时只觉得头脑混账,眼睛是金星四起。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下半身被埋在沙子里,江道人变回了原型,正用前爪一个劲的抛沙。
西格雷奥斯伸出左手,右手抓着一块石头,想要自己爬起来。他的脑中是一片混沌,他记得,自己刚刚是在一片无垠的紫罗兰花海。也记得,他似乎是在于自己争辩,他赢了,但好像又实实在在的输了。
他心里,那股不甘,那股愤怒,在焖烧一般。
西格雷奥斯强撑着身体,在霞和江道人的帮助下,爬了出来。江道人披上了道袍,变成人形,霞随后惊呼:“天哪!你伤的怎么这么严重!!“
江道人嘴里也叨叨着:“天哪,命真的硬,这种伤势,你还能站住了!坐下来,坐下来,赶紧的,慢慢呼吸,别激啊!血要是全喷出来或者灌进脑子里就全完了!”
西格雷奥斯一只眼睁着,可是他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只眼睛闭着,像是真瞎了。他在江道人和霞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浑身上下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江道人掰开了他的嘴,给他吃了个东西,用凉水送了进去。一边喂一边说:“希望这虎气丹真的有用,霞,把那酒葫芦给我,快点!他右边小腿骨折了,你赶紧的!“
江道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耳畔霞的呼喊也越来越小!
“喂!阿蒙!别死啊!你师傅还在等你回家呢!阿蒙!!阿蒙!!!”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风沙声。却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玛丽卡背着熟睡的尤里安,西格雷奥斯低着头,走在前面。他走的很快,以至于和玛丽卡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但他还是偶尔能回过神来,停下脚步,稍微等一等玛丽卡。可是,他是一言不发,双臂环抱,身边的气压低的阴森森的,一副不让人靠近的肃穆感。
玛丽卡明白,阿蒙是在生尤里安的气。
白天,尤里安悄悄的顺走了西格雷奥斯的干粮,被他逮个正着。他愤怒的质问尤里安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干粮,尤里安说自己是贵族,就应该将干粮献给自己,别让自己饿着。
西格雷奥斯自然是怒从心起,问他和身份有什么关系,这些干粮也是他辛辛苦苦弄来分给他与玛丽卡的,凭什么一句贵族就是这么理所应当?
尤里安也很干脆,因为贵族是靠勤劳,努力,天分,聪明当上的。西格雷奥斯太笨,因此才连农民都不是。尤里安才一个虚满十岁的孩子,怎么懂那么多?他将西格雷奥斯激怒,最终换来了好一顿毒打。玛丽卡清楚,西格雷奥斯终归还是照顾了自己情绪,收了力气,让他哭一顿就了事了。而不是像是赶野兽那样,将他揍得鼻青脸肿,骨折肉烂的。
“勤劳?天分?聪明?努力?”
“放屁!它们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吸干我的骨髓,然后将剥削做的理所当然。它们是靠着掠夺,欺诈,盗窃,抢劫当上的贵族。“
阿蒙愤怒的对玛丽卡说道:“这小鬼根本就不该留,他心底自认为是个老爷,长大了也会想方设法的剥削别人!“
玛丽卡回答道:“不,阿蒙,我们也是人,我们不是野兽。做这种事情,难道,你会心安理得吗?阿蒙,我的那份干粮还给你吧。就当是白天尤里安偷窃的补偿了。“
“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明天,等到了下一个村子,我来想办法替你弄到食物和水。”
西格雷奥斯当时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觉得,若是真的把一个孩童扔到荒野里喂狼,似乎真的太血腥了。
算了,算了,也许就像是玛丽卡说的,时间会改变一切吧。
可是,真的吗?知道他遇到师傅,尤里安从来没有真正的变过,就和当初那些贵族嘴上的承诺一样,一点期待都不值得。
忽然,西格雷奥斯觉的心口是一疼,猛然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璀璨的星空,如那银屑,洒满了整个夜晚,月圆清明,似那绝美玉璧。远方,则是灰家的戈壁山头,已是一片漆黑,徒留模糊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