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那月明星稀,照的大地是苍白一片。宫内深处,夜明领着幽卡尔,来到了一处大门前。门口有两名禁军看守,长明灯的光芒将隐隐驱散。不远处的高墙上,也有火铳兵与重弩手在巡逻。
禁军拦住了去路,夜明没有作声,幽卡尔掏出了令牌,道:“在下是夜明大人新任命的暗卫副指挥,前来查看卷宗。“
其中一名禁军拿过令牌,细细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便恭恭敬敬的和同袍让出了一条路。随着齿轮碰撞,机关转动的声音,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幽卡尔一进去,便看到无数的书架如参天大树般高,书排列成的高墙是一眼望不到头。整个皇宫的档案室,除了鲤周开国以来发生的案子以外,还有皇帝的各大重要决策,灾害记录等等。以及天师府和暗卫的行动记录,以及马三宝出航的记录等等。
可以说,这里记录着鲤周过去每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在这时,一名官员迎接了过来,他脸上带着伤痕,似是腿脚也有些不便。但他还是露出笑容,问道:“两位大人,这么晚来档案馆有何事能让下官效劳?“
夜明觉得对方面生,因为皇宫档案馆内到底埋藏了多少秘密,他是清楚的,因此这里的官员几乎都是雷打不动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员流动。
于是,夜明的语气便冷峻了几分,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这档案馆的官员样貌我都见过,从未有过你这般生面孔。”
那官员也不慌不忙,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姓卢名聚义,是前些日子,皇上刚刚任命的,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还见过呢。”
夜明上前一步,上下扫了两眼,见那官员面上全是伤痕,胳膊也是毫无血色,小臂上似有溃烂又愈合过的伤痕,加上腿脚不便,显然之前是收了很重的伤。
夜明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这人是谁。就在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地方县官,拖着半残的身子,一路爬到了京城,哭喊着要告御状。这件事是惊动了皇上,随后自己也跟着陪同审理。
原来是当地仙家胡作非为,他想要上报,却被先一步察觉,结果便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不仅如此,他先前还说出了些关于黄家的事情。皇帝因此大喜,一直想要压制五大仙家的他,如今是终于有了些把柄,于是决定让自己顺藤摸瓜。
于是夜明便建议皇帝将其任命到档案馆。整座档案馆防备严密,离天师府和禁军大营也不远,都是自己人,因此可以保证五仙得到风声之后,不会立刻选择杀人灭口。然而,事情也没有那么顺利,根据当地探子传回来的情报,那里已经发生了一次民变,那些黄皮子全部都被灭口,当地人所知也甚少,只知道有人在哪里放了一把火。
因此,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这里只剩下猜测,是黄家比暗卫更快一步,一把火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个干干净净了。
夜明看着那官员,道:“哦,想起来了。汝当时虽人微言轻,但是心系社稷。这般忠贞之人,怎会忘了?“
说着,夜明道:“想你初来乍到,我便提醒你一下。莫要看档案员只是个正三品官,你知道的,恐比当朝宰相还要多。所以,要慎言,懂?“
卢聚义点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谨记。“
“带我们去当年先太子出游玉门一事的区域。“
与此同时,离皇宫有百里地的位置,是青松常绿,碧水环绕。就在这中心处,鲤周的皇陵便坐落于此。
此时云遮明月,仅剩灯火散发出朦胧的光芒。松林中埋伏着暗卫,通往大门的路上更是常年有禁军扎营设卡把守。陵墓内也有精锐的暗卫潜伏,还有天师府的人四处巡逻。墙头更是有天师制作的机关不眠不休的监视,可以说是连只苍蝇都非不进来。
但仅仅是说而已,谁又会在意一直虫子呢?“
几个圣甲虫扑腾着翅膀,就轻而易举的越过高墙,从巡逻的禁军身旁悄无声息的掠过。
由于鲤周刚刚是开国不久,因此皇陵虽大,但多数都是空的。其中一个圣甲虫来到了三座墓碑前,只见左边写着“大周太宗文武圣皇帝墓“。右边的则写着:”大周乾顺皇后墓。“
唯有中间的写着:“大周先懿太子静墓。“
圣甲虫拍了拍翅膀,西格雷奥斯是知找到目标。巡逻的禁军举着火把,忽听背后吹来一阵风,迅速抽刀,扭头一看。除了几片落叶,便再无其他。
禁军看了看,又是一阵风刮来,吹的灯笼晃了晃。他四处又看了看。另一名禁军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禁军回答道:“没事,只是……一阵风。“
同袍道:“一阵风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这地方跟皇宫一样严密,而且先皇和先太子都是从简出殡,没啥油水,谁来。看好太祖一系的墓就可以了。”
禁军点了点头,打消了疑虑。
在高处站岗的暗卫,也四处观察,只觉得今晚的夜风是真的冷。天师们感觉到了些妖异,不由自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禁军大营前,一个人提着东西走来过来。领头的禁军正要下值,便看到了对方,大喊道:“大胆!前面是皇陵!擅闯者格杀勿论!”
说着,其余禁军迅速举枪列阵。然而来者道:“岳兄别紧张,是我。“
领头的禁军摘下头盔,露出真容。头生黑金龙角,黑发露着栗色。面容英俊,正直三十而立的好年纪。
见来人是杨清源,岳统领方向心来。其余禁军见统领解除警戒,便收起武器,各回各岗。
岳统领当年考武状元的时候,接过那一年落榜,不好意思回乡,又无盘缠。幸杨清源出资相助,又加之指导,加上他勤学苦练,最终是次回高中。
其余禁军也认识,这杨清源可谓是将纨绔子弟的意思贯彻到底。城内见他,便带着好友去酒楼吃喝,或去茶馆消遣。城外见他,便是打猎游乐。而且定是要带上好友,找不到这个便找那个。隔三岔五就来找岳统领去吃宵夜,对于这里当差的禁军而言,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岳统领卸了铠甲,交了腰牌,正要和杨清源闲聊。而杨清源顿时面色一变,忽问道:“岳兄,为何今晚的风,有股羊膻味啊?”
“有吗?”岳统领则是有点不明所以,吸了吸鼻子。但一琢磨杨清源的话,忽觉不妙。
西格雷奥斯已经进入了皇陵,站在先太子静的坟墓前。随后,他抬起双手,催动法术。锋墓的巨石缓缓升起,随后挪到一边,露出下面的金丝楠木棺材。
西格雷奥斯弯腰一把拉开棺材,正要打算带走验尸,却是愣住了。他看了看棺材,眯起眼睛,嘴里喃喃了句:“有意思。”
随后,他在棺材内摸索一番,摸出几块脏污的烂布,小心收拾好,便起身再次做法,将坟墓重新封死。
“打扰了,或者说……从未真正打扰到。”西格雷奥斯喃喃自语了句,便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岳统领带着几个禁军赶到时,发现是空无一人,陵墓也是完好如新,根本就无事发生过。
西格雷奥斯此时已经是迅速离开了皇陵,正欲回去给可汗报信。杨清源此时走来,厉声道:“站住!“
西格雷奥斯早就察觉到了一股存在紧追着自己,见到现在也没甩掉,于是就转过身,道:“这位小友,此事与你无关,又何染因果呢?”
黑夜中,一团火光从西格雷奥斯的眼眸深处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