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夜明,实是本性难移,弯着腰,似鸡啄米般,一连捡了十多个铜板。顺着铜板,一路跟来,夜明忽见一袋钱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路边的拐角处。钱袋是用帛做的,鹅淡黄,上面的绳子断了,里面的隐约可见碎银子,甚至是碎金子。
夜明看着那钱袋,忽是感觉不对劲。想起多年前的糗事,便左看看,右看看。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大臣们已经去上朝,城中百姓还未起床。夜明只能听到清风拂过的声音,只能看到房屋站在街边。附近似乎连一只猫都没用。
估计是那个大臣不慎掉落的。想到这里,夜明上前弯腰,便要捡走那个钱袋。忽然一阵寒风吹过,让夜明忍不住浑身上下打了一个颤。她猛回头,便看到幽卡尔牵着法拉的手,笑眯眯的站在她的身后。幽卡尔的嘴角几乎就要顶到眼角,笑容十分夸张,甚至有点狰狞。充满了嘲弄,调侃。
“哎呀呀,没想到夜明大人,这么勤俭节约呢。“
此话一出,夜明顿时羞红了脸,忙说道:“不,不是……“
随后,夜明强装镇定,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红晕。而幽卡尔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眼缝中透露出来的目光就像是一根针,一下就扎破了夜明的伪装。
“才……才……”
“才没有!!”此时的夜明,不禁想到过去太子静还在的时候,自己一路捡钱,抬起头,便看到先皇捧腹大笑的表情。还有老宰相捋着胡子,根本就绷不住的模样。以及太子又尴尬,又无奈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那一天的尴尬程度,以至于夜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幽卡尔微微弯腰,伸手拿过钱袋,随后便晃了晃说道:“算啦,夜明大人常年廉洁奉公,又勤俭节约。马大人的给我的旅费还有一些,不如今晚我请你吃一顿吧。”
听到这里,夜明低下头,脸红的似烙铁,急忙道了一声好,便快步离开了。
幽卡尔扭过头,问道:“夜明大人,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啊?”
夜明忙回答道:“去上朝。”
幽卡尔则是毫不留情的追击道:“你今天不是难得休息吗?”
夜明的声音顿时大的似炸雷,喊道:“我改主意了!!”
……
就在夜明和幽卡尔拌嘴的机会,我们将故事暂时转到世界的另一端,那便是佛尔斯特。
大教堂的屋顶,兰已经卸掉了那身铠甲,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是白色的衬衫搭配深蓝色的小马甲,深蓝色的裤子扎在白色的长袜里面。手里还捏着自己祖传的紫罗兰花法杖。
这很容易能让人想起,当初幽卡尔遇到君的时候,他也是穿着这一套衣服。当然,我们也都知道,兰和君,是同一个人。
兰的长发似水流一般倾泻而下,自由又散漫的流向房顶各处,星光洒在上面,与美不胜收的银河相对映。兰静静的看着漫天的银河,她的手腕,多了个东西。那是一副镣铐,是森尔布下的奇迹。兰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是真正的自己。
而兰也不能远离大教堂,更不能远离森尔。这副稳固她心智的枷锁,需要森尔不断维持才可以。
“兰,你在这里啊,”森尔顺着梯子,爬到了教堂的顶端。她抬起头,今晚的夜空真的是绚烂,天上没有月亮,可是无数的星星编织成了银色的光幕,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仿佛宇宙就能触手可及。
“嗯……”兰说道:“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和小幽一起躺在屋顶上,数着星星。母亲常说,魔法的力量,就来自宇宙之中。”
森尔说道:“是的呢,很多魔法师穷尽一生都在钻研宇宙与星空。”
森尔坐在兰的身旁,而兰又说道:“森尔,我感觉,自己真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男孩,很巧的遇到了小幽。然后,又很巧的知道了自己。但,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对吗,森尔。“
森尔知道,兰在说君的故事。她望向兰的眼睛,兰的双眼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似是星星化为了她的眼睛。但森尔知道,兰的体内,蕴含着巨大的魔力。这股魔力,一个是来自她的血脉,一个,则是来自那更深,更深的地方。
森尔的话语变得小心了起来,说道:“兰,你还梦见过什么?”
兰眼眸微垂,声音柔似轻风,缓缓的说道:“我还梦见了科德,梦见了诸神,梦见无数的星空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向我说着含糊不清的低语。但是,一切,都感觉很模糊,又很……混乱。“
兰接着说道:“我更多的时候,梦见一个金色的巨人,端坐在王座上,告诉我,让我不要走动。告诉我,要忍耐,要等待,不要相信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他的声音很清晰,又很有力。他说,不要让别人,走过那个峡谷。我做过最清晰的一场梦,是看到在某个地方,有一群战士……”
“他们在宇宙的最深处……未知的最深处……”
那是一片荒芜,没有太阳,月亮,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或者,一切概念在一瞬间都有,一切概念在一瞬间也没有意义。不是地狱,不是天堂,更不是人间。天空存在吗?没有人清楚,星空是真的吗?也不好说。
那是跨越了一切时间,空间,又混沌的地方。此处是异空间,先前接触到这里的人,只有前麦基克魔法学院的院长恩佐·皮埃尔。
但是,却从未有人真正的踏足这里。时间不可信,坐标不可知,两点之间,非直线最短,一分钟内,并非六十秒。然而,这里仅仅只是边缘。是现实与虚空的边景,是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是前帝国的边界。
更远处,就只有远征的战士才清楚了。某处,便是巴格曼安塔布帝国的伊斯塔万五号基地。即便帝国灭亡,成为极北的要塞。战争却从未结束,空间的牢笼被打开,古老的外神本能的会不顾一切代价往前冲出去。
巨大的舰船挺在荒原之中,只有这里,才相对安全。
舰船上,黑精灵的鬼魂在之中游荡,每一根缆线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无人监管,机器出现意外故障,系统内出现漏洞,都会进行自我修复。
舰船的底部,数不清的铠甲躺在一排排,一列列的,由钢铁浇筑,缆线缠绕的棺材之中。这些铠甲样式各异,面甲雕琢着各式各样的人脸。所有的缆线,都集中在一颗巨大的,被防护立场保护的水晶上。那水晶漆黑无比,散发着浓烈的黑雾,隐约可见红色的光芒。
是的,不计其数的黑精灵的身体,便安置于此。它们平时就在舰船的各处,它们的灵魂会附在舰船的零件,电脑,甚至是武器,烤面包机上面。整座舰船,都是“活”的。
这是一艘恶魔之舰,却无言守护着现实的位面。教会从来都未想过这些恶魔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一味的宣称,它们龟缩在伊希瓦。
你能察觉到到影魔在每个摄像头窥视着你,你也能听到黑精灵的低语回荡在广播之中。还未燃起烈火的炎魔,静静的在炮弹发射仓中歇息。温迪戈的喘息声,让整艘飞船的变得更加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