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驱散了临杭城的薄暮,露出了满目的疮痍与荒凉。然而已有几缕炊烟飘起,预示着百废待兴。
一处地窖内,白发女孩被锁链捆住,黏稠的血浆与新肉烂肉交错在一起,粘连在枷锁上。女孩双目无神,旁边还放着血淋淋的刀。赤裸的身体残缺不全,似是还活着,但实际上也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每一天,每一刻,饥肠辘辘的灾民都会在她的身上割下肉来,来满足它们早已经愈发扭曲的胃口。以至于不到只剩下血淋淋的骨架,它们是绝不罢休。
一个多月,她被足足凌迟了一个多月,尖刀刮骨,爪子撕扯,这些痛苦,从未被习惯,每一次,似都是比上次更加疼痛,更加的新鲜。
即便必然堕入地狱的十恶不赦之人,遭受这般不可名状的折磨,也足以偿还所有的罪孽。
“殿下,她在这里。”随着卫兵的话语,静顺着楼梯走下来,看到了女孩。也不禁是吓了一笑,马三宝见了,也是强忍心中的恶心感。
借着照入的阳光,女孩的胸部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层薄薄的红肉在骸骨上蠕动,隐约能看到心脏在下面微弱的跳动着。破损的皮肤在不断蠕动,试图将伤口缝补愈合。
静走上前,女孩无神的眼睛微微转动,身体则是本能的缩了缩。
“殿下小心。”马三宝拦了一下,而静摇了摇头,道了声:“无妨。“
女孩的身子又缩了缩,双目瞪着静,惊恐与害怕是止不住的往外涌出。静端详着女孩的脸,脸上的肉并未被割去,灰尘与泥泞中,那头发白的如同月光一般皎洁,肤白如玉,双目如同晶莹剔透的鸡血石。
女孩随着静的靠近,不断缩着身子,可是,她哪里还有退路,她甚至虚弱到仅仅只是挪动身子,都已经废掉了很大的力气。
静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包括他自己。
他能想象到这女孩这一个月以来的遭遇,因此心生怜爱。他弯下腰,将女孩抱在怀中,丝毫不在乎她身上的血腥味有多臭,也不在乎身上的脏污染了他华丽的衣裳。
女孩瞪大眼睛,她的瞳孔震颤,似是感觉到了静身上传达的温暖与安心,她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伸出双臂,轻轻的搂住静的腰部。
士兵你看我,我看你,马三宝也有点不知所措,但大概也猜到了意思,于是便要问静该怎么处理。然而就在这时,女人忽然张开嘴巴,一口咬住静静的脖子。
静瞪大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痛觉猛地不自觉咬紧了牙,所有士兵哗然,随即抽出刀剑,马三宝更快一步,一手持剑,一手就要将静拉开。却听静说道:“我没事,三宝!没事的!“
女孩张开了嘴,鲜血从脖子的伤口渗出,随后,她伸出舌头,轻轻的,慢慢的舔舐。甘美的鲜血顺着女孩的舌尖流入味蕾。很甜,很甜。
女孩趴在静的怀里,用嘴**着伤口,她闭上眼睛,动作很小心,似是害怕伤到了静。随着血液入喉,断骨重新生出了新芽,所有人看到她缺失的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胸口也生出大片大片新的血肉。
女孩的眼角中,流下一滴清澈的泪水,似是愧疚。她感受到了静的善意,然而,自己却并没有回赠她,反而是伤害。
过了一会,女孩松开了嘴,身上的伤口早已不见,只有些许的疤痕。但所有人都知道,只需要再给一些血,她便能恢复如初。
静的脸色有点苍白,有些感觉晕乎乎的。马三宝见状急忙去扶起静。静则是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没事的,三宝,我还好着呢。“
马三宝看着女孩,女孩跪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低着头,似乎是请求静带她离开这里。
静伸出手,勾起女孩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微微歪头,似乎是半懂不懂,张开嘴,啊呜说了几句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话。静又问道:“你会说我们这里的话吗?”
然而,女孩低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太懂静的意思。静直起腰,随后对马三宝说道:“三宝,回去向代我向父王写一份书信。就说,我在临杭收了一个奇女子为随身仆从,赐名……”
“……夜明。”
至于夜明的本名,其实静也知道,他还特意问了一次。夜明其实当时就告诉了他,那句他听不懂话就是。
幽卡尔倒是知道,夜明的本名叫:“伊瑟特·欧西里斯。”
不过,显然夜明还是更喜欢静赐给他的名字,以及,给她新的生活。
暗卫地牢,最深处。夜明的手上带着枷锁,几根银针深入手腕,封住了她的穴道防止发力,两根连着锁链的针刺深入琵琶骨,防止她使用法术或者通过变化逃脱。
谁都知道夜明的恐怖,因此地牢的暗卫为了照顾自己的老上司,还特意加了一副枷锁。
夜明闭着眼睛,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光,也没有任何声音。夜明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了地上,直到她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鲜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着血光,她看到黑暗中冰冷的黑雾升腾,带着点点红色的烟尘。那黑色的雾比黑暗本身更加阴沉,一个人影从中走出,红色的光芒勾勒出对方铠甲的模样,正是幽卡尔。
夜明顿时感觉到,幽卡尔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她明显是更强了。要知道这处地牢的布局她比谁都清楚。到处都是暗卫的重甲士兵以及天师府派来的天师把守,以幽卡尔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这么悄声无息的进来。
幽卡尔似乎是直接看穿了夜明的想法,开口说道:“你的人基本已经被调的七七八八了,大多都是送去了边关,或是谪贬,或是革职。“
夜明站起来,锁链阴森森的呻吟了几声,她感觉到了幽卡尔的反常,于是便问道:“你,查到了?太子殿下……静……阿静他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杀了他?“
幽卡尔闭紧嘴巴,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她说道:“他……还活着。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说着,幽卡尔抬起手,亮出了那枚沾血的玉佩。随后说道:“夜明,事实比你想得更加复杂,而且……你也必须要面对,你早就该知道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