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峥等大了眼睛，面容有点憔悴，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未睡好。他时常做梦，梦见有人在模糊的声音中呼唤他，而且愈发清晰。
而昨晚的梦境，最为清晰。他梦见自己身着一身便服，正走在一篇浓雾弥漫的卢苇原之中，那声音从远方飘来，传入他的耳中。
“峥……峥……“
那声音令他害怕，令他紧张。他却抬起腿，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往卢苇原的更深处走去，随后，浓雾散去，温暖的金色阳光洒下，微风吹拂着芦苇，他的大哥静站在尽头。
没有厉鬼索命，而也没有冤魂嚎哭，大哥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远方，传说中的常樱仙树开的正灿烂。
“峥，你来了？“静回过头，神色平和，谈不上热情，也谈不上冷淡。
“大哥……”峥吞了吞口水。他清楚，静早就死了，这只是一场梦。可是，即便是梦中，兄长的身影依然是这般伟岸，高大。
他心里此时想了很多，无论他的大哥说什么，他都有话语可以顶回去。说自己不行，他可以用鲤周如今依是盛世给顶回去，说他篡位，它也可以告诉他这才是天命，大哥一直都在逆天而行。
如果他说，他就反驳，如果他骂，自己也会回敬。
然而，静的第一句话却是：“做皇帝，很不容易吧。”
此话一出，峥心头一颤，随即低头，沉默。是的，他终归是自己的大哥，宽厚，仁慈。充满魄力。峥低下头，闭上眼睛，将手搭在身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他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更何况，对方是从小将自己带到大的兄长，峥不可能是一丁点愧疚都没有。
“夜明……夜明逃狱了，她没事的，大哥……”峥稀里糊涂的说出了另外一句话，是的，对于他而言，其次比较重要的，就是夜明。自己年幼时，陪伴他最长的，除了大哥，就是夜明。当时父皇也在，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就聚集在一起。峥记得很清楚，曾有过无数的午后，他枕着大哥的膝盖，躺在父皇的双腿上，如同此刻梦中一般的平静安宁。
但，曾经的现实已经是化为了梦幻泡影。峥知道，长大后，即便作为兄长的静爱自己，父皇也对自己是百般宠爱，但他不想做一个纨绔子弟，他也想要证明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在他眼中，大哥虽然宽仁，但是总是处处打压为他办事的大臣。大哥虽然仁慈，但是他也忘不了静曾也是朱笔一挥，数百官员因劝阻，或因牵连，人头滚滚落地。
或许，是父皇太过耀眼，自己与兄长总是想要超越父皇。或许，是兄长太为耀眼，自己内心深处对兄长也有一股妒忌。
峥走到大哥身旁，山下的风景很美，无数的村落围绕着常樱仙树，一切都是这么祥和的平静自然。
静闭上眼睛，随后语气也稍显严肃了起来：“峥，你可知错？”
峥闻言，看向大哥，眼神深处透露出一抹凌厉，他的手攥成一个拳头，他倔强的扭过头，闭上眼睛，回答道：“不，大哥，我现在是皇帝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犯下了错，即便我真的错了。”
然而，静却是回答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世上还有”罪己诏“一说呢？”
说到此处，忽然常樱仙树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透露着血色，天空中的太阳被吞噬，化为一个虚无的，熊熊燃烧的黑环。飞舞的火星点燃了芦苇，火焰遍布了四周。
而整棵仙树，都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炬，一切的美好化为了梦魇。脚下的泥土化为了糜烂的皮肉，草木根茎化为了林立的枯骨。
峥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静朝他一步步走来，他看到峥化为了一头巨大的羊头恶魔，对方哭泣着，咆哮着，哀嚎着，悲伤与愤怒包裹了峥。
那情感如同洪水猛兽，远比大哥给他带来的感觉更加激烈，更加悲伤。
愣神间，那恶魔又变回了静的模样，用力将峥推了一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头吧……”
静的话语在峥的耳边回响着，温柔的水流将峥涌入怀中，峥的心中不免有一丝疑问
自己真的有回头路吗？
“陛下！陛下！”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当峥回过神，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玉贵妃温柔的面庞，自己躺在太医院里面。龙床下，跪着的，便是玉忠君，卢聚义，还有满头冷汗的钱爱国。
钱爱国见状，是吓得连连磕头。峥叹了一口气，随即想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不是回忆，而是愈发清晰的现实。当他听到玉门关破，长生可汗大军兵锋直指京城的时候，他便一下气极怒火攻心，昏死过去。
随即，峥被玉贵妃搀扶着坐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钱爱国退下。
钱爱国磕了一个头，道了声：“奴婢告退”便惊慌失措的退下了。
而此时玉忠君道：“陛下！如今贼军已直逼京城，如今声势浩大，此时京师已是危险之地。臣恳请陛下南迁到金城，保存实力！“
卢聚义低头，没有说话。峥的眼神冰冷，看着玉忠君。玉忠君跪在地上，心里有股发毛的感觉。
峥闭上眼睛，说道：“卢聚义，传朕旨意，传旨兵部，户部，调集京城所有部队。“
峥沉默一会儿，说道：“朕，要御驾亲征。“
闻言，卢聚义急忙跪下，回答道：“陛下不可！如今贼军声势浩大，您身体又不好，怎可做这般危险之事？若是您……”
卢聚义额头贴地，不敢再说下去。
峥坐了起来，说道：“卢卿不用多虑，朕还年轻，身体还硬朗。”
玉忠君说道：“陛下，臣也赞同卢大人意见，臣已将胡家家主，前首席天师胡聃文请来，京城有胡天师在，加上天师府与胡家，定然能安然无恙。”
峥闭上眼睛，轻轻说了句：“好……”
玉忠君道：“那陛下，我们即刻启程……”
“卢聚义，将玉钊拿下，你暂行宰相之权！”
此言一出，卢聚义是一愣，随后面色一冷，拱手道：“遵命！”
“陛下！？”玉忠君见状心中顿时惊慌，此时数名暗卫迅速出现在了宫门，不等卢聚义发话，峥一挥手，顿时暗卫准备冲上去，将玉忠君拿下。
玉贵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而此时暗卫已经将玉忠君拿下。
而玉忠君忙喊道：“陛下！臣只是尽做臣子的本分！为何要这般，臣冤枉，冤枉啊。”
峥站起身，随即挥手，道：“把他拖出去！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