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与朝廷大军在城内展开巷战,然而却是杯水车薪,仅仅只是稍微延缓一下峥进攻的脚步。朝廷大军势如破竹,随即便已经杀入了内城,随后冲进归真寺。随后,大军迅速围住了佛堂,峥提着带血的宝剑,走了进来。
佛像前,西格雷奥斯搬了一把椅子,旧坐在佛像下面。歪着身子,右胳膊依在把手上面,翘着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数不尽的枪尖围住了他,峥看着西格雷奥斯一副兵败山倒的样子,举起剑,缓步靠近,直到离西格雷奥斯的咽喉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说道:“恶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西格雷奥斯也不怕,伸出手,淡淡的将峥的剑锋撇到一边,面上神情淡然,似是稳操胜券的样子。仿佛他才是整个天下的主人,而非峥。
西格雷奥斯回答道:“结束了。”
峥直觉西格雷奥斯现在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于是也便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的,结束了。朕也并非刻薄之人,你大可自行体面……”
然而,峥看到西格雷奥斯的眼神,却是轻蔑,鄙夷,以及对他无知的嘲笑。
西格雷奥斯站了起来,说道:“你所有的大军,都在这里了,对吧。“
峥眯起眼睛,西格雷奥斯的话语令他心底生出一股惧怕,对方似乎就在等自己过来,就像是一个耐心的老猎人,等待无知的猎物踏入陷阱。
就在这时,末羊的声音冲入脑海:“陛下,您快离开!我们发现了叛军在城中各处都放置了火油和炸药!而且叛王不在这里!”
此话一出,峥心里猛“咯噔”一下,西格雷奥斯松开手,随后一团黑红色的火焰落向地面。
那一瞬间,峥的表情变得惊恐,狰狞,他张大嘴巴,想要喊叫,又似是要下达什么命令。身后的禁军也意识到了,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
然而,为时已晚……
“轰——!”一团火云直冲天际,随后死亡的火焰争先恐后的冲向城内各处。此时大风正吹,天空下着小雨,似是在为一场死亡哀悼。
白马城四面环山,风进入之后少说也要转几转才能出去。一旦着起大火,便毫无疑问是一个大火炉。几个呼吸之间,大火便吞没了全城,向四周的群山冲去。
爆裂声、嘶嘶声、霹雳声、崩塌声不绝于耳。此时风变得更加凶猛,火焰也随之更加残暴。天师想要灭火,用水则是蒸汽灼人,用土则是岩浆横流。有资历的老牌天师试图控制这股火焰,却发现这火似是活的一般,但凡有生命的地方便立刻追过来。而且这火根本就没法收,更没法灭。
逃无可逃之下,有慌乱的兵丁想起禁军的铠甲,那铠甲是秘银合金打造,加上天师府的精心附魔,是水火不侵。
然而,等看到枯骨与铠甲融为一体的禁军时,即便高温熏的人睁不开眼睛,可心却已经跌入冰窖之中。
【天地——!乾坤——!】
房屋倒塌,路面融化,无数飞灰乘着金山寺的大火飞向云霄,令黑云透出一股惨白。惨叫声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那是灵魂被灼烧的哀嚎
【种因得果,轮回不止!】
末羊捂着脑袋,痛苦的倒在大火之中,痛苦与哀嚎不觉于耳,如决堤洪水般从天而降,将他淹没。他能感受到那股洪水的奔向的尽头不是大海,而是消亡,彻彻底底的虚无!
【天地无私,乾坤无公!】
火焰中,西格雷奥斯拖着大剑,一步步朝末羊走来。此时他身缠魔焰,熏染绕身,双角也崩裂出火焰,魔神此时不再保留,遮掩,将自己的真面目透露给了世人。
【回头,亦是面对!】
【真非真,假非假】
【真本真,假本假】
城墙融化,房屋倒塌。七十万大军逃无可逃,无数燃烧的灵魂在火光中浮现出了自己的面貌,又在下一个瞬间燃烧殆尽。
峥此时在漫天大火中不断寻找着出路。他的金甲此时也染上了炭黑,上面的肩吞,龙首装饰也融化的面目全非。
这套铠甲终归是天师府的聚集所有顶尖资源的匠心之作,曾用加入了常樱甘露的水进行了淬火,因此多少能抵御一下魔焰的侵蚀。
峥一路跑,却发现自己绕了几个大圈,最终重新回到了归真寺的大殿。此时巍峨的金像早已经倒下,半融半毁与地面融在一起。立柱也早已经被大火吞噬,整个大殿都在燃烧,似是随时都会倒塌。
峥回头,正要换别处逃,西格雷奥斯此时拎着只剩下一个脑袋连着半边身子的末羊走了进来,堵死了峥的退路。
峥明白,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退了。西格雷奥斯幽幽的说道:“还有什么话要和你大哥交代一下吗?“
峥愣了一下,一句话,将千言万语说尽。他并不傻,似是什么都明白了一般。但又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哥还活着?他没死?这一切难道真的是他的手笔?“
峥闭上眼睛,清楚自己今天是无法离开了。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快,自己刚才明明有着七十万大军,用剑锋直指西格雷奥斯。可现在,自己身旁已经是空无一人,沦为了彻底的孤家寡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可一切又是那么的虚幻。
峥想起了那一天的梦,想起了梦中的大哥,燃烧的常樱树,还有面前的西格雷奥斯。终于,他说道:“我不配得到任何理解和原谅,无论是大哥,还是父皇,还是鲤周的天下万万民众。但,我还有一个选择,向你求饶,如果大哥他真的活着,那他可能还会放我一条生路。但……既然我先前选择做了一个皇帝,那我,也选择作为一个皇帝死去。”
峥双手握住自己手中的宝剑,西格雷奥斯运火将手里的末羊燃烧殆尽,夸赞道:“有骨气。”
燃烧的大殿里面,二人拉开架势,峥率先出招!嘶喊一声,一剑砍向西格雷奥斯的脑袋。西格雷奥斯一个歪身便躲开,弯腰抓住峥的腿将他高高抡起,随后重重的甩在地上。
“噗——!”喉头一甜,满是铁锈味的血液从峥的嘴里喷了出来。西格雷奥斯一剑刺向峥的喉咙。峥咬牙一个翻身。西格雷奥斯随之衔接一脚后蹬将峥踹出去!
峥一头撞在燃烧的立柱上面,火焰随之将他灼烧的皮肉糜烂。峥的鼻子,嘴里,都止不住的留着鲜血。他住着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西格雷奥斯则慢慢渡步,峥没有害怕,没有退缩,他举着剑,口中大吼一声,直接朝西格雷奥斯心窝子刺去!
西格雷奥斯抬腿一下踩住峥的剑锋,随后一跃而起,翻身一剑将失去平衡的峥砍翻,峥直觉背后传来刺辣辣的疼痛,随后便看到燃烧的大剑从他的胸膛贯穿而出。
死亡的火焰随之将他吞没,峥的意识迅速消散,最终,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生命在火中燃烧殆尽。
“对不起……”
西格雷奥斯抽出剑,峥的身体随之倒下,化为飞灰,消散在火光之中。
他以一个皇帝的身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