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尔两人离开后,大批的公国军队与宪警很快赶到现场。全甲士兵的手上统一持有近一人高的铸铁大盾,围绕公寓楼组成了一道“盾墙”。在他们的后面,与银色的全甲不同,是一列穿着上黑下白军服、只着轻甲的火枪手。他们平举着枪,从前排盾墙的空隙中架住了公寓楼外的每一个角落。
“看起来我们来晚了?”
一个戴着宽檐帽、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边指挥着宪警们将街道上的女人收容进了警局的马车内,边朝着士兵线列后方的一位身着华丽军装的军官说道。
“不,还没结束,应该是去你们宪警局报案的那些佣兵还在里面。”军官摇了摇头,转头向一队在后方待命的士兵挥了挥手,“查理,你带你们队的人进入大楼查看情况。”
“是!”
一名士官敬了一礼,带领着十几名士兵从正门处进入了有点微微摇晃着的公寓楼。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让他们进去,希尔伯特。”中年男人脱下宽檐帽,露出一头发际线已经十分高耸的棕发,“就算他们接受过应对怪物的训练,但看这动静,一个普通小队贸然进去只能是送死。”
“这是这一年来的头一次,知道吗?隆德尔。”被唤作希尔伯特的军官凝重地说道,“好不容易逮到了那些疯子的老巢,你知道公爵已经下了什么样的死命令了吗?”
“当然。不止你们,我们宪警局这边的拉瑞尔先生据说下个月再拿不出些成果,他的局长位子可就难保了。”
“那个‘铁面’拉瑞尔?想不到他也会有这种时候。”
这时,离士兵进入后还不过两分钟,大楼内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打断了二人的闲聊。
“瞧,我说过了。”隆德尔靠在一边的马车上,从怀里掏出了烟斗,“让你手下的‘闪电鹰’去吧。看这破坏情况,里面的怪物少说也得有二阶灵能者水平。”
“还不到时候,先让里面的佣兵多闹一闹。”希尔伯特笔直的立在一旁,对治安官的提议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的宝贝精锐,对吧?”
“少废话,你怎么不带你手下的那些治安官进去?”
“嗨,别提了。我才当上区域负责人不久,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桀骜不驯的,听我的话才有鬼……”
……
二人还没聊多久,公寓楼中传出的巨响戛然而止,除了建筑崩塌产生的噪音外再无别的动静。
“似乎结束了。”
希尔伯特立刻朝前方的士兵喊道:“包围部队维持不动!其余小队以‘闪电鹰’打头,从前后双向入口进入大楼!”
“那我们就等着各位完成剿灭的好消息了。”隆德尔吹了声口哨,随后冲着一边的宪警们说道,“全体待命,等清扫完成后进入大楼。”
“中校!”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两人前敬礼道,“一楼大门发现可疑人物,我们已经将其控制住了。”
希尔伯特瞥了眼身边的隆德尔,随后点了点头道:“把他带过来。”
“别推这么用力!我自己会走!”
盾墙外,一阵粗犷的声音传到了二人耳朵里。
嗒!
举盾的士兵收起大盾,将围着大楼的防线让出了一道缺口。
二人面前,一个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金发男子举着双手走了出来。在他那沾满黑色血液的右手上,正提着一颗似人似羊的硕大头颅。
“哦?这不是冈萨雷尔先生吗?”隆德尔叼着烟斗,走上前说道,“看起来你帮我们解决了里面的麻烦家伙?”
“恶魔……”希尔伯特盯着那颗头颅,紧皱的眉头让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所以这就是军队对自己人的态度?”莱昂看了看身后的枪口,仍然残留着淡淡血丝的眼中透露着疲惫,“我可不记得我有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哈哈!现在是特殊情况,不用在意。你说是吧,希尔伯特?”
军官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从莱昂身后退开。
莱昂放下举起的双手,把手里的脑袋丢到了地上。
“看起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看了眼不远处正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的女人,揉了揉肩膀道,“不过我猜我应该还不能离开,是吧?”
“您的判断很准确。”隆德尔微笑着说道,“得请您跟我们一块回趟局里才行,这也是例行公事。”
“唉……”
莱昂叹了口气,不留痕迹地扫视了下周围。
“那两个小子,跑得倒还挺快……”
…………
安瑟尔在和托特跑出一段距离后,在不远处的一栋屋顶上观察着公寓楼的方向,在看到莱昂平安无事地出来后二人才算放下心,各自返回了自己家中。
由于活化细胞与持续的愈合伤口,在与托特分别后安瑟尔越来越感到身体极度的虚弱,这让他不得不在路边拦下一辆马车。
售票员在看到身上背着枪械,满身灰尘与破洞的安瑟尔时被吓得不轻,差点误以为是他是个逃犯。在一番解释之后,安瑟尔才总算是坐上了车。
“结果还是坐了……”
安瑟尔走下马车的踏板,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钱包。
昨天购置防具的钱所剩下的最后一点硬币也被充当了车费,现在他的身上可以算是真正的两袖清风了。
“不知道这一单能分到多少报酬。”他摸着自己的后背,到现在摔伤导致的疼痛依然没有完全消失,“要是只有几塔勒就有点亏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明亮的灯光让他愣了一下,一般来说莱莎在工作日晚上都是会去上夜班的。
“安瑟尔!你怎么才回来?”戴着头巾的莱莎从房间里跑出来,她的手上还捏着块湿哒哒的抹布,“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神啊,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她扔掉手里的抹布冲到安瑟尔的面前,检查起他那身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还沾着大块血痂的大衣。
“你知道的,佣兵的工作。”安瑟尔含糊其辞地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处理一些流浪的疯狗。”
“你被疯狗给咬了?”莱莎灵活地一下跳开,离安瑟尔保持两步的距离。
安瑟尔扶了扶脑袋,有气无力道:“不,我只是从高处摔下去受了点擦伤。”
“擦伤?”莱莎摸着下巴道,“衣服都破成这样了……”
她走到安瑟尔身后,突然扒下了安瑟尔的外套。
“我不信,让我看看!”
“真……真的没事啊……”
然而处于虚弱状态的安瑟尔悲伤地发现,自己在莱莎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乖乖的被扒光了上衣。
“这……”莱莎看到安瑟尔的后背,一时语塞。
“我说了,没有骗你吧?”
莱莎看着安瑟尔的背上,一条弯曲修长的疤痕像一条蛇般盘踞在上。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着一些轻微的伤痕,但大多看起来都很浅。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长条形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怎么会这么浅……”
“可以了吗?我把衣服穿上咯。”
“可以?可什么以?”莱莎拿起被扔在一边满目疮痍的大衣气冲冲地说道,“这可是昨天才买的衣服!”
“对……对不起……”
对此,安瑟尔只能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表现出自己诚恳的悔过。
“真是的,简直跟斯莱曼先生一个样……”莱莎没好气地拿起衣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水我已经烧好了,早点洗漱休息吧。”
房门被重重关上,只留下还光着上身的安瑟尔傻站在客厅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被骂我就感觉心情很舒畅。”希娅幸灾乐祸的发表起了感言。
“本来还想问问她关于工作的事……”
安瑟尔摇了摇头,拿起一边的衣服去到厨房内侧的的池子处,用壶里的开水将身上和衣服上的血污全部清洗了一遍。
“嗯?”
他正在盆里洗着衬衣时,一边闪烁着淡淡银光的锁子甲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话说回来,这件锁子甲穿了一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
安瑟尔将衬衣拧干,拿起了一边的锁子甲。
“这是……”
他看着锁子甲背面,一个碗大的空洞分外显眼。
“被捅穿了?什么时候?”
“就在你从十几米的高处摔下去的时候。”希娅说道,“这玩意好像帮你挡住了一根钢柱来着。”
“还有这种事?”
安瑟尔有些惊讶。当时醒来后他完全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下还有根被折断的钢柱。
“就是说,这身甲居然能抵挡以十几米高度坠落力量的攻击……”
他不禁感到有点后怕,如果自己没穿着这件甲去的话,恐怕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了。
“回头也许能找人把它修一修……”安瑟尔把锁子甲放到一边,继续开始了清洗。
“不过结果还是没能搞到神性具现物啊……”清洗工作完毕后,他回到房间一头倒在了床上,“离期限只有不到五天了,不知道能不能用赏金从事务所里换到神性。那头羊角恶魔是超凡生物,身上一定有神性。”
“还有那个邪教,到最后也没能确认到底是哪个组织。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希望别把我暴露了……”
他的脑海里不断思索着,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