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下了车，前方扑腾而来的热气立刻拂过他们的脸庞。
安瑟尔看着远处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诺夫斯庄园，不禁咽了咽口水。
“都烧了一夜了，火居然还没熄灭？”托特打发走马车后，走到安瑟尔身边道，“我们上去问问情况。”
安瑟尔没有说话，跟着托特走向了已经被大量涂装着铁剑图纹的马车以及宪警封锁的庄园门口。
“你们两个！站住！这里现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还没等二人走到门口，一名身着制服的宪警就拦住了他们。他的手正搭在腰间的枪袋上，似乎准备随时拔枪。
“您好，我们是万事通佣兵事务所的佣兵。”托特站在距离宪警两步外的距离，摊出双手道，“之前我们与庄园的主人诺顿·弗雷德里克先生有过一桩委托，但剩余的尾款还没有结清。”
“伯爵已经被确认死亡。”宪警的手依然放在腰上，“如果是来讨债的，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原来队长是让你来讨尾款的吗？”安瑟尔小声对托特说道。
“尾款是一方面，顺便也是过来探探情况如何。”托特同样小声道，“毕竟刚打过交道的雇主才过一天就发生这种事，必须得确认一下具体原因，不然对咱们的声誉可能会有影响。”
“嘀咕些什么呢？再不走就别怪我请你们去局里了！”
“警官先生，可不可以问一下这场火灾的起因是什么？”见宪警已经准备赶人了，托特连忙问道。
“这不关你们的事。”宪警把腰间的短铳拔了出来，“给你们三秒钟，赶紧滚蛋。”
托特和安瑟尔对视了一下，只得从大门处离开。
“伯爵已经死了的话，那剩下的钱谁来付？”
走到泥土路边，安瑟尔回头向托特问道。
“他死了，还有遗产和银行里的账户呢。而且他应该有继承人，咱们该拿的钱跑不掉的。”托特靠在路边的木栏上，看着远方被大火烧焦了一部分的田地，“可惜没什么机会能弄清楚这事的缘由了。”
他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刚才在车上说，你疏忽了？是怎么一回事？”
安瑟尔想了想后，觉得将露易莎的事说出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将当晚的情况以及希娅的推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托特。当然，其中隐瞒了与自己有关的部分。
“异变恶魔？”托特摸着下巴道，“可宪警局之前已经对救出的女人都做了全面检查，怎么可能会没查出她有异变的可能？”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毕竟之前我就感觉那位小姐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安瑟尔依然秉持着半真半假的原则，只说了自己想说的部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的招牌可就砸了。”托特双手撑在栏杆上，低声说道，“这可比任务失败严重多了，都能算是信誉危机了……雇主相当于因为咱们的失误，连命都丢了！这样以后谁还敢找我们事务所委托。”
他看了眼同样沉着脸的安瑟尔，转过身继续说道：“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应该还不会影响到咱们。”
“唉……”
话虽这么说，但安瑟尔的脸色依然凝重，只不过原因可能就和托特想的不太一样了。
正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
“宪警局的人又来了？还是报社的人？”托特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难以看清还在远方、只有黑点般大小的马车。
“狮子？”安瑟尔眯着眼睛，猎人卓越的视力使他能勉强辨别出车厢正面绘制的图案，“太远了，只能看出大概的形状。”
“喔！不愧是猎人啊。”托特使劲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睛道，“我连马车前面有几匹马都不太看得清。”
“看起来不像是宪警局的人。什么人会这种时候跑到这来？”
“比如咱们这样的人。”托特自嘲般笑道。
没过多久，马车越驶越近，转眼就来到了二人所在的大门附近。
“黄底红狮……”托特看着停在前边的黑色车厢，“是公爵家族的人！”
对于这个徽章安瑟尔倒并不陌生，因为父亲的缘故，他小时候经常出入宫廷，因此对于公爵家族的家徽甚至可以说比较熟悉了。
“不过，公爵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不惊讶于车上的徽章，但对它出现在的地点安瑟尔仍感到有些疑惑。
唰——
门被仆人打开，两位年纪不大的男性从车厢中走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正互相谈论着些什么。
正当安瑟尔与托特围观时，其中一人看见路边的安瑟尔两人，朝他们远远招呼道：“两位，请过来一下！”
托特与安瑟尔互瞅了眼，走了过去。
“劳烦二位，可以告诉我们现在调查清楚现场了吗？”招呼他们的年轻男子拄着一根精美的手杖。一身长款呢绒的正装外套了一件毛皮制的厚重大衣，头上一顶中等高度的礼帽下可以看见微微卷起的黑发。加上礼貌的语气及和煦的微笑，整个人显得十分彬彬有礼。
“这是把我们当成宪警了？”
安瑟尔这样想着，托特却已经开了口。
“很遗憾，两位先生。我们是伯爵先前雇佣过的佣兵，对于现况也并不了解。”
“佣兵？”黑发男子旁，另一个身披着华丽披肩，身着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猎装、背后还背了张弓的红发男人就没那么客气了，“你们就是我父亲前几天提到过的佣兵？我记得是叫什么……‘万事通’？”
父亲？
“难道是诺顿伯爵的儿子？”
安瑟尔想着，又将视线移向那名穿着简单但却正式的黑发男人。当他的视线刚落在对方身上时，黑发男人似乎就察觉到了。发现对方微笑着看向自己后，安瑟尔立刻移开视线，避免与其尴尬地对视。
“是的。”托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们队长在听说令尊出事后立马让我们来弄清状况，只不过被宪警拦住了。”
“你们的委托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吗？还跑过来干嘛？”
“因为这有关我们事务所的声誉，所以我们必须弄清事件的起因。”
“声誉？哈哈！”红发男人十分张狂地笑道，“我看你们只是没拿到全额报酬，跑过来要钱的吧？”
“……”托特没有出声，默认了红发男人的说法。
“皮埃尔，他们也只是为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而已。”黑发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被称为皮埃尔的男人冷哼一声，朝一边的仆人打了声招呼后对二人道：“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庄园才成了这样的。”
说罢，他从仆人手里拿过了一个钱袋，随意扔到了托特的手里。
“拿了钱就赶紧滚吧。”
“皮埃尔先生……或许该叫您皮埃尔伯爵了？”托特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好声好气的了，“我们确实有询问尾款的任务，但确认老伯爵的死因与我们事务所是否存在关联，是比钱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呢？你们还想进去陪宪警一起办案不成？”皮埃尔有些嘲讽意味的笑道，“还是说你们准备像乌龟一样在这蹲到封锁结束？”
“皮埃尔，别这么说。”黑发男人出声打断了两人越来越有火药味的谈话。
“咳，请不要在意皮埃尔先生。他是因为这次的变故才会变得这么暴躁。”他温和地解释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卢修斯·雅思配，是公国的民事大臣。”
“卢修斯·雅思配？”托特恍然大悟道，“您是那位公爵的次子？”
安瑟尔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这位公爵的儿子不仅仅是报纸上的常客，甚至还常常听父亲斯莱曼提起他，说他是位“内政方面的天才”和“绅士们的标杆”。
“真是抱歉，阁下！我们失礼了！”托特忙弯下身行礼道。
“其实不用这么严肃！”卢修斯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代替我的兄长，陪同皮埃尔先生来事故现场看看而已。”
“您的兄长？是那位维克·雅思配阁下吗？”安瑟尔的脑海里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
“没错。说起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这位先生。”卢修斯微笑着看向安瑟尔道，“我记得你好像是斯莱曼先生的儿子，对吗？”
他居然认识自己？
安瑟尔有些惊讶，毕竟对于这些王公贵族，他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跟随父亲参加过几次宴会。由于自家的寒酸条件，基本上没有人会记得他一个小男爵（平民）的儿子。
“如您所说，我叫安瑟尔·霍伊斯特。”安瑟尔心里惊讶，但面上还是尽到了礼数。
“跟他们废那么多话干什么？”皮埃尔在一边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卢修斯阁下，咱们赶紧去那些黑乌鸦那……抱歉，宪警那儿看看。”
“没问题。”卢修斯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挪步，而是看向安瑟尔两人道，“两位应该是想确认事件的起因，对吧？”
托特深深地看了眼身边的安瑟尔后，回答道：“是的，如果伯爵的死亡原因与我们事务所有关，那么我们会尽全力协助官方来弥补。”
“嗯……”卢修斯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沉吟片刻道，“两位应该都是灵能者吧？能否问一下，你们的灵系都是什么呢？”
托特与安瑟尔互相对视了下，随后托特开口道：“我是‘角斗士’，这家伙是‘猎人’。”
“……猎人吗？”
卢修斯拄着手杖，不经意间看向安瑟尔的眼神里似乎含带着一丝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