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这声音真够瘆人的……”
托特的脑袋从被灌木丛遮蔽的洞口里探了出来。
“我说……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如果是普通的低等恶魔，我们两个一阶灵能者应该也能对付。”安瑟尔爬出了洞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
“这我知道，只不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托特抱着胳膊，有些瑟瑟发抖道，“每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总没好事发生。”
安瑟尔边调查起周围，边说道：“你这算什么，第六感吗？”
“我听洛芙娜女士说过，天生灵感强的人是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的，但具体的表现方式可能不同。我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被食人魔给一拳打断了四五根肋骨。”
“是那次吗？我记得我第一天来事务所就看见你一身的绷带来着。”安瑟尔想了想道，“不过我一直挺想问来着……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那么快的？前后才几天功夫就痊愈了？”
托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嘿嘿笑道：“这得多亏洛芙娜女士调制的红滴石灵药！虽然现在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但进行低烈度的战斗已经不成问题了。”
“灵药吗？”
安瑟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专心调查起周围的环境。
“这片树林，似乎是庄园北边的森林？”
“按照进入密道前的方向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安瑟尔看着四周大片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草地，裸露的泥土上有着大量重叠混乱的脚印，以及一滩滩干涸的血迹。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他们内讧了？”托特摸着一颗被拦腰撞断的树木道，“到目前为止应该都没有宪警发现这里才对？”
“这附近到处都残留着强烈的灵能余波，应该都是不久之前留下的。”希娅突然在脑海内说道。
“这里看起来的确发生了战斗，而且是大混战。”安瑟尔边尝试着找到连贯的踪迹边说道，“但从痕迹上看起来……有点奇怪？这些人就像是完全疯了一样，攻击周围的任何东西。”
“呵，多半是失控了吧？”希娅冷笑道，“妄图染指虚境力量的低等生物，失控的结果就是变成完全失去理智的怪兽。”
“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失控的？难道……”
安瑟尔抬起头，远方隐隐约约飘来的歌声不见停止，诡异的腔调萦绕在他的耳边。
“啦~~啦~啦~~啦~啦~啦~~”
突然，他感到脑袋里像是进了什么东西，整个大脑仿佛被搅成了浆糊。一时间他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整个脑海里全部都是那诡异的歌声。
“喂！你怎么了？”
托特见安瑟尔突然抱着脑袋倒在地上，迅速冲过来堵住了安瑟尔的耳朵。
歌声渐渐从脑海中退去，理智重新控制住了大脑。安瑟尔无意识地敲了敲脑袋，发现自己的头已经没了知觉。
“不能……集中精神去听……”他捂着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这歌声……会让人失控！”
“啊？”托特大吃一惊，连忙从口袋里翻出了块碎布，将之撕成两块后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但……我怎么没什么感觉？角斗士对精神方面的攻击可几乎完全没什么抵抗能力。”
“只要不刻意去听……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关系……”安瑟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
“你运气还不错嘛，居然没直接失控？”不知为何，安瑟尔感觉希娅的声音显得有点失望。
“你知道歌声会让人失控？”
“我知道又怎样？”
“那你不早点告诉我？说好的合作呢？”
“你又没问。”
安瑟尔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中想儒雅随和的冲动。
“拿着。”在安瑟尔和希娅友好交流的空档，托特不知从哪又弄出两块布，捏成球后扔给了安瑟尔，“咱们真的还要追吗？我感觉这只恶魔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安瑟尔用布堵住耳朵，大声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把治安官带过来吧！”
“我一个人？那你呢？”
“我继续在这附近在调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踪迹。”安瑟尔站起身道，“放心吧！万一碰上恶魔的话，我会避开它的。”
“可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你忘了吗？猎人可是很擅长躲在暗处的。只要我不主动靠近，就不会被发现。”
托特挠了挠头，最后只得点头道：“那好吧，等我几分钟……你追上恶魔的话，可别贸然上去找它单挑啊！”
……
目送托特的身影消失在洞窟入口之后，安瑟尔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
“露易莎……你现在还有理智存在吗？”
他走到一处光秃秃的泥地前，上面存留的一串不起眼的娇小足迹与周围杂乱的鞋印比起来分外显眼。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还以为你是眼睛瞎了呢，在这么明显的踪迹边上走来走去都不看一眼。”
“只不过是想先把托特支走而已。”安瑟尔跟着脚印，钻进了树林深处。
“还真是自信啊？”希娅的声调又高了起来，“看来你对搞定那个可怜女孩很有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安瑟尔一手背着枪，一手抚摸着一颗银色的魔晶子弹道。
“你要是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希娅再次恢复成了满不在乎的语气，“你一定要把那女人给抹杀掉？老实说，她就算把我的存在泄露出去我也无所谓的，你可以不用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哦？”
安瑟尔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怎么了嘛？”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看你太紧张，想帮你舒解一下情绪而已。”
“……”
他循着微弱的踪迹，继续深入森林当中。随着脚印与气息越来越明显，安瑟尔感觉到那忽远忽近的歌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啦~~~啦~啦~啦~~”
即使塞住耳朵，安瑟尔依然能感受到脑内隐隐作痛，并且还随着自己越来越接近声源而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屏息凝神……屏息凝神……”他边走着，边尝试利用冥想的技巧来转移注意力，然而却收效甚微。
就在他忍受着剧烈的头痛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眼前突然变得强烈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块没有被高耸巨树遮挡的空地，丰沃的草地边是一个不大的水潭。在空地上，一些动作看起来十分不自然的人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们大多穿着庄园内的仆人装束，或是行走、或是在地上爬行，更有甚者正趴着围成一圈，似乎是在啃咬着些什么。
察觉到前方的开阔地带后，安瑟尔悄无声息地躲进了一边的灌木丛当中，观察着眼前的场景。
“是那些失控的人？”安瑟尔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枝叶，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水潭边上，一名穿着白色薄连衣裙的女孩正蹲在那，背对着安瑟尔的方向。她的头埋得很低，低到从安瑟尔的视角完全看不见她的后脑。
在她身前的水面上，一阵阵涟漪正伴随着歌声荡向四周。
“果然是她……”安瑟尔把背上的枪握到手上，将魔晶子弹换入了枪膛。
“看来你惦记的这位小姐已经不是人了啊。”
“那倒正合我意。”
安瑟尔端起燧发枪，瞄准了女孩的背影后却没有扣下扳机。
“打在背面的话，可能没法一击致命……”
“……边上那些已经疯了的家伙里可不乏有灵能者，就算你杀了她，自己能全身而退吗？”希娅接话道。
安瑟尔放下举枪的手，开始思考了起来。
“如果绕到水潭对面的话，不仅要花很长时间，而且还可能在途中被露易莎或者失控者发现……”
“你感觉到了？附近树林里的那些家伙？”
“没有。但在之前来时的路上，我发现有部分人的踪迹四散进了森林之中。所以我猜可能不止这块空地上，森林里也有失控者游荡。”
“呵呵……”
希娅听了安瑟尔的推断，只是阴恻恻地笑了笑。
“不过这些失控者为什么没有大肆杀戮，而只是在那边毫无目的地游荡？”安瑟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按照常理来说，失控者，尤其是灵能者应该会在彻底疯狂后变成只知道杀戮、丧失理性地怪物才对……”
“有没有可能，是那位恶魔小姐的能力？”
“你是说，是她异变之后的能力？”安瑟尔看向仍在低头歌唱的娇小背影，问道。
“不然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对吧？”
“……”
安瑟尔皱紧眉头思考着。
如果事情如希娅所说的话，那么他就得在一击杀死露易莎的同时不引起那些失控者的注意，或者至少不暴露自己的位置。
“有什么办法能……”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在一边的树杈上，几只无尾灰毛猴正瞪着眼睛盯着自己。
安瑟尔想了想，缓缓从灌木丛中退了出来，脱离了这几只猴子的视线。
见那个没长毛的奇怪生物消失了，几只猴子就没再看往灌木丛的方向，各自开始嬉闹的嬉闹，睡觉的睡觉。
然而没等过去一会儿，其中一只最小的猴子突然被一只铁手擒住后颈，还没等它叫出声，就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到了空地上的失控者面前。
失控者们看见眼前扯开嗓子大叫着的小猴子，立刻像是数日没有进食过的野兽一样扑了过去。
几只大猴反应了过来，大呼小叫着冲进了空地想将那疑似摔断了腿的小猴救走，但却引起了更多失控者的注意。一时间，整块空地被猴子们给搅成了一锅粥。
池边女孩的歌声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喧闹而停止。她缓缓抬起头，露出膨胀过度、已经没法再看出原型的头颅。
只剩下蠕动着的肉块间隙当中长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的视线并没有投向闹腾的空地，而是齐刷刷看往了左方树丛中伸出的那支漆黑枪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