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吗……”
安瑟尔收起还在冒烟的短铳。从远方传来的阵阵嚎叫声说明,附近的失控者们可能都被刚才的枪声吸引而来了。
他看了眼脚下已经没了头部的尸体,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腰间拔出短刀,切开了仍维持着原貌的瘦弱身体。
“还真是有够臭的……”
刀刃一划开尸体的表皮,一股恶臭立刻从中飘了出来。
安瑟尔屏着呼吸,用左手配合刀不断切分其中已经增殖膨胀到夸张程度的内脏,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这就是她的神性吗?”他看着手中一团仍在微微跳动着的肉块,上面长满的绒毛中存在着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像是只紧闭着的眼睛。
“我得提醒你,那些疯了的家伙已经离这儿不远了哦?”
“……我知道。”
安瑟尔随口应了句,拄着枪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条密道的啊……”
黑暗的秘密通道里,戴巴跟在托特身后,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因提灯的反光而显得有点抢眼。
“是我的同伴发现的,他是‘猎人’嘛。”托特一路小跑着,过快的速度让后面呈一条长列的队伍有些脱节。
“前面就是出口了。”
他一跃而起,三两下就蹦上了陡峭的石阶。
“现在的年轻人……”戴巴回头看了看已经拉下大半人数的队伍,摇了摇头也跟着爬了上去。
“安瑟尔!”
托特一冲出洞口就看见了正坐在不远处一颗树荫下的安瑟尔。他松了口气,边喊着边跑了过去。
安瑟尔怀抱着燧发枪靠在树上,听见托特的声音后,他睁开眼睛,有些勉强地笑道:“你们来的可有点慢啊?”
“他们调集人手花了点时间。”托特蹲在安瑟尔身前道,“怎么样?有找到露易莎吗?”
“嗯……找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怎么了?”
这时,总算爬出了洞口的治安官走了过来。
“你受伤了?”还没等安瑟尔回答,托特注意到了安瑟尔衣服上密密麻麻的血洞,“你不会跟她交手了吧?”
安瑟尔挑了挑眉,用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解释道:“被森林里游荡的失控者发现了,跑不掉了所以就只能……”
“就是说那位小姐已经变成怪物了?”戴巴显然对任务目标更感兴趣,“她现在在哪?”
“往东北方向走大约500米的一片水潭,她和庄园里失踪的仆人大多都在那附近。”
安瑟尔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向这位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治安官交代着。
“不过露易莎小姐的尸体……可能已经被那些不再受她控制的失控者给吃干抹净了吧……”
“尸体?她死了?”托特吃惊道。
“嗯,在我发现她的时候,只剩下了具没有头的尸体在那。不过根据气息我能肯定那是露易莎小姐无疑。”
“……好吧。”戴巴拍了拍自己的光头,随后招呼后面已经爬出洞穴的治安官们道,“所有人!跟我从东北方向进行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失控者!如有幸存者,直接逮捕!”
“是!”
“那么,我们回去吧。”安瑟尔微笑着拍了拍脸色有些复杂的托特,“能不能给我搭把手。”
“嗯……”
…………
“怎么样?有查到些什么吗?”正坐在一张木桌前的卢修斯放下手中的瓷杯,看向眼前的两人。
“在北方的森林中发现了失踪的露易莎和仆人们,不过他们都已经失控异变了。”安瑟尔拍了拍托特的肩膀,收回打在他身上的胳膊,“我发现露易莎的时候,她……”
话说到一半,安瑟尔看了眼桌另一边瞪着他的皮埃尔,又看了看面前的卢修斯。
“说吧,我相信皮埃尔先生的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了。”他从手边的一个小罐子中舀出一勺白糖,倒在了杯中的咖啡里。
安瑟尔点了点头,将之前告知戴巴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杀死了露易莎?”卢修斯微微皱起眉头,托着下巴道,“可谁会在那个时候杀死已经变成怪物的她呢?”
“会不会是策划这起事件的秘密组织干的?他们利用异变的露易莎屠杀整个庄园之后,再将她处理掉,彻底毁尸灭迹。”托特见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于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不,那个秘密组织没有必要在目的达成后费工夫去处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露易莎。”卢修斯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缓缓说道,“可能是因为露易莎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开始攻击他们的人,才会不得不将她杀掉吧?”
“呃……从密道出口的争斗痕迹来看,的确有这种可能。”托特回想起之前在密道外看到的情景,对于卢修斯的推论表示了赞同。
“不过,不论事情真相如何,导致这次惨剧的直接因素还是秘密组织的活动。这也是宪警局的失职。”卢修斯站了起来,十分郑重地向皮埃尔鞠躬道,“对于发生的这种事情,我由衷地向您表示歉意。毕竟宪警局算是我的下属机构。”
“不不!卢修斯先生,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皮埃尔赶忙起身扶起了这位大臣。
“我说,我们回去吧?”看着眼前开始打官腔的二人,托特戳了戳边上安瑟尔的肩膀道。
“确实。”
而当两人鞠了一躬,正准备开溜的时候,卢修斯的声音却叫住了他们。
“两位!很感谢你们对于宪警局的帮助。”他朝一边的仆人挥了挥手,“虽然结果让人很遗憾,但你们理应获得报酬。”
卢修斯取过仆人端来的盘子上放着的钱袋,亲手交到了安瑟尔的手里。
“之后有机会的话,也希望贵事务所的各位也能多协助宪警局的工作,官方给出的报酬相信一定能让各位满意。”
“感谢您的慷慨,大臣阁下。”安瑟尔和托特再次行了一礼,“我们先告辞了。”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卢修斯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皮埃尔先生,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您准备何时正式继承弗雷德里克分家的爵位呢?”
皮埃尔的胳膊撑在桌上,扶着额头道:“我……不……我也许应该缓几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的确,换成任何人也许都一时无法接受。”卢修斯将瓷杯端在嘴边,语气却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除非,他的心里早已提前知晓了。你说我说的对吗?皮埃尔先生。”
皮埃尔猛的一下站起了身,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他口中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瞪圆的眼睛几乎快要脱出眼眶。
“你……你……”
“你认为你私下搞得那些动作十分隐蔽吗?遗憾的是,关于你的传闻在宫廷里早已经满天飞了。”他喝了一口冷咖啡,继续说道,“我想,可能只有你自己和那位深居简出的老伯爵不清楚吧?”
“你想要什么……”
皮埃尔之前凶恶的面相渐渐收敛起来。他坐回位子上,勉强维持着冷静的语气问道。
“我想要什么?”
卢修斯突然像是没忍住般笑出了声,随后咳嗽一声,将杯子放回了桌面。
“你认为我没有证据,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皮埃尔端起杯子,大口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阁下,我不知您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我该去处理我父亲的善后事务了。”
“稍安勿躁,皮埃尔先生。我想请您见一个人。”
“人?谁?”
卢修斯轻轻敲了敲桌子,两名宪警就立刻从不远处的马车区域押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我想您应该不陌生吧?”卢修斯看了眼已经呆住的皮埃尔,随后示意宪警拿掉堵住男人嘴的布。
“少……少爷……”被手铐锁住双手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正是已经被发现了尸体的管家罗恩。
“他……你……”
皮埃尔看着眼前的管家,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在昨晚,负责搜查的宪警抓到了这位先生。”卢修斯走到“罗恩”的面前说道,“并且他似乎还交代了不少关于您的趣事呢,我相信您对这些应该很感兴趣吧?”
皮埃尔微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住,连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所以,只能请您先缓一缓继承事务,去警局里好好回想一下你做的事情吧。”
说完,他戴上礼帽,拄着手杖走进了一边纹有黄底红狮的车厢,只留下双手被拷上、已然两眼无神的皮埃尔。
…………
“我回来了!”
安瑟尔打开家门,冲着开了灯的房里喊了一声。
“又这么晚回……”
在短暂的沉默后,巨大的尖叫声从还没关的门内传遍了整条鸢尾花街。
“安瑟尔!!!”
数分钟后。
身上的衣服被扒的精光的安瑟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带着的装备放进了柜子。
“下次得自己缝衣服了……”
他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原本分到足有一枚杜卡特的好心情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而且……那个女人说的果然是真的……”
安瑟尔闭上了眼睛。在他的以太体中,那些暗红色的灵能量正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