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喧哗的贫民区路边，罗丝带着安瑟尔一头钻进了条不起眼的后巷后，在一扇已经掉漆的铁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我们这是在走后门吗？”
安瑟尔看了看周围满是污渍与脏水的地面，这样的场景怎样也无法让人认为这是一家正经店铺的大门。
“对于这家‘店铺’而言，这里就是正门。”
“听着就有一种不合法的感觉……”
这时，铁门上突然被拉开了一个小窗口，从中露出的一双眼睛看了看门外的人。
“你们找谁？”
“我们想从丹尼斯·奥哈维尔先生手上买一些沃伦贝格产的全麦啤酒，前年年份的。”
“……”
门里的人没有说话，啪的一下拉上了窗口。
“这是在做什么？对暗号？”安瑟尔有点摸不着头脑。
罗丝看了看巷外路过的行人，小声解释道：“因为这家作坊不是……很正规，所以一般只接待熟客。”
“就算这样……这暗号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安瑟尔挠了挠脸颊道，“沃伦贝格产的啤酒是什么鬼？那里的名产不是茶叶吗？”
“这只是种确保交易安全的方式，为了避免有心怀不轨的人举报而已。至于啤酒……”
罗丝看着发出一阵响动的铁门，说道：“跟茶叶比起来，沃伦贝格的啤酒可以说是整个南方最烂的酒种之一。并且在前年因为闹鼠灾，那里当季产出的啤酒更是烂中之烂，一般绝不会有人会蠢到去买那东西。”
“原来如此。”安瑟尔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做过一段时间调酒师的安瑟尔对各地名酒还是比较了解的，但对于描述得如此糟糕的酒种，也就难怪他从没听说过了。
“用绝没人会去买的商品做暗号，这样就能确认来者是否是‘熟客’了。”
“就是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时，狭窄的铁门终于被往里拉开，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丹尼斯先生现在地下工坊，走廊尽头左拐就是。”一名系着围裙、赤裸着上半身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后，朝两人点头示意道。
安瑟尔看向门内的环境，发现里面是一条连灯都没有的走廊。
“走吧。”
两人走进屋内后，高大男子似往门外左右看了看，关上了厚重的铁门。
“这家店的一楼是家普通的铁匠铺。”见安瑟尔回头观察男人的举动，走在前面的罗丝如此解释道，“但因为法律上的原因，店的主人没有出售灵能武器或魔晶武器的资格，所以只能进行地下交易。”
“法律……难道是因为没有资质证书？”安瑟尔猜测道。
“资质……什么？”罗丝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没什么！我瞎说的！”
见不小心把前世里的概念给说了出来，安瑟尔连忙扯开话题。
“……但我看市内正规的这种店不是还挺多的吗？”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公国法律对于民间交易这种灵能相关的物品，管控似乎越来越严格了。”罗丝拐过漆黑的走廊，声音从左侧传来，“好像连那些有正规资格的店都很少直接出售这类物品。所以我看到你那件锁子甲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从那头蠢熊的仓库里偷出来的。”
“那看来我还捡了个便宜……”安瑟尔心想。
他走到分岔处，右侧的走廊边有几扇普通的房门，尽头看起来像是通往店内的道路，左手边则是一道石砖铺的楼梯。在楼梯的拐角处，一盏镶在墙上的魔晶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其中的能源有些不足了。
安瑟尔赶紧跟上去。走到楼梯隔间时，他就听到了下方传来的阵阵敲击声。
“这里就是……”
当他走下楼梯，滚滚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急剧升高的温度让空气中都像是能随时冒出火星一样。
他的眼前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大小不一的工作台摆放得到处都是，上面大多杂乱不堪。碎布、生铁、晶块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被随意地放在各处，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类安瑟尔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和盔甲。
在空间的最里侧，一尊巨大的熔炉立于其中，黄铜铸成的炉身因高温而显有些泛红。在熔炉前方，一些年纪不大的男孩或是在为其添火，或是在用模具熔铸铁块，他们有的是人类，还有几个看上去像是矮人。
“这里就是他们的工坊了。”熔炉散热时的巨大蒸汽声使他有些难以听清罗丝的声音，“那位矮人工匠应该就在这里了。”
“瞧瞧！这不是亲爱的‘猎豹’小姐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二人身边传来，“怎么，你的爪子又钝了吗？”
安瑟尔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
“午安，丹尼斯。”罗丝朝着安瑟尔身旁的下方说道。
“差点忘了，他是矮人来着……”
安瑟尔低头看去，一个身形大约只有一米左右、粗矮壮硕、深红色的胡子与头发一样长的矮人正站在那里，硕大的鼻子红得像是个小丑一样。
“你还是老样子，这么浓的烧铁味都遮不住你身上的酒气。”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的酒都淡的跟水差不多，那我当成水喝也没什么问题。”他指了指一边安瑟尔，操着一口有些蹩脚的通用语道，“所以，这位小伙子能不能介绍一下？”
“他是我的徒弟。”罗丝看了眼安瑟尔道，“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忙修一件盔甲。”
“你好，丹尼斯先生。”收到罗丝的眼神，安瑟尔也立刻自我介绍道，“我叫安瑟尔·霍伊斯特。”
“不用这么文绉绉的，小伙子！”丹尼斯用力拍了拍安瑟尔的胳膊，响亮的嗓门连熔炉的巨响都无法掩盖，“那件盔甲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就是这件。”
安瑟尔将破损的锁子甲从包里拿了出来。
“喔？还是超凡物品？”矮人的眼神立刻被锁子甲给吸引过去了，“损坏的很严重啊，这可不是一两下能修好的。”
“能拜托你吗？丹尼斯。”罗丝直接问道。
“这得用到很多特殊素材和矿才行。”丹尼斯拿着锁子甲，仔细打量着，“这意味着价格可不便宜。你应该知道的，罗丝。”
“大……大概要多少钱？”安瑟尔对自己才鼓起来一点的钱包不是很有信心。
“嗯…………”
矮人跑到一边，从工作台上拿了幅数层的眼镜，戴上后又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边锁子甲后，伸出了五根粗短的手指。
“5塔勒？”安瑟尔松了口气。
“不不不，5枚杜卡特金币，一枚也少不了！”
“什么？”
安瑟尔惊到几乎连下巴都快脱臼了。
“怎么会这么贵？”罗丝皱起了眉头，“安瑟尔，你当时多少钱买的？”
“不到2塔勒……”
“这……”罗丝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为什么修理费要这么多？丹尼斯，你现在连老熟客都开始宰了？”
“你们是多少钱买来的也好还是偷来、抢来的也好，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丹尼斯连正眼都没有看向二人，盯着那件锁子甲喃喃道，“这东西……用的可是瓦兰尼亚黑钢！”
“瓦……什么钢？”因为嘈杂的噪声，安瑟尔一下没能听清这个名词。
“瓦兰尼亚黑钢……”罗丝似乎也十分的震惊，“那可是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珍贵的精矿，怎么可能……”
“看起来锻造它的人好像并不了解这些，把瓦兰尼亚黑钢当成了普通铁矿，跟一堆劣质矿混到一起搞出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
丹尼斯甩着锁子甲，又是破口大骂又是上蹿下跳，甚至把旁边的几张工作台都给掀翻了，看样子十分愤怒。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头蠢猪干的好事？”他在疯狂发泄了一番后，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了点，朝有点不知所措的安瑟尔问道。
“我……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艾……艾隆美尔大师？”
“艾隆美尔？原来是这样……”丹尼斯抱起满是肌肉的胳膊，摸着胡须道，“那条没毛的老狗，居然也跑到这座城市来了。那倒是合理了。”
“丹尼斯先生，请问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安瑟尔一头雾水地问道。
“哼！那个老东西，是个职业骗子。”丹尼斯重重的擤了擤鼻子，不屑地说道，“仗着懂点我们矮人的锻造技术，成天招摇撞骗，实际上就是个半吊子。”
“难怪这么便宜了。”罗丝看向安瑟尔的眼神再次意味不明了起来。
“连瓦兰尼亚黑钢都认不出来，也只有那种家伙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了。”丹尼斯摇了摇头，冲着两人问道，“那你们怎么打算，还要不要我修了？虽说这锁子甲本应该是件超凡物品，但已经被那蠢货改废了。现在它只有负面效果。”
“只有负面效果？”安瑟尔能感受到罗丝的视线愈发无奈起来。
“看起来当时你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锁子甲里含有那个什么钢的原因？”希娅替安瑟尔分析道。
“……那有别的办法重铸这件锁子甲吗？”听到希娅的话，安瑟尔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案，“不用做成超凡物品，只把锁子甲里的瓦兰尼亚黑钢提取出来？”
丹尼斯听到后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道：“这小伙子还挺聪明的嘛，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学锻造？”
“不……不用了……”
“那真是可惜了。”丹尼斯作遗憾状地摇了摇头。
“不过你要问可不可行的话，对我来说，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