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丰盛早饭的多萝茜和小老鼠离开了猫头鹰旅馆,乘着马车去了飞鱼酒馆。
——昨天他们跟老蒙特约好了,第二天在飞鱼酒馆碰面。
而刚一踏入飞鱼酒馆,两人就听到了属于老蒙特的,带着奇异震荡感的豪迈声音:
“呦!夏洛克先生!多萝茜小姐!早上好!”
多萝茜和小老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了待在老地方——也就是角落里那张桌子旁的泡利·蒙特。
多萝茜对他的在场感到了意外,她凑到自家学生怀里,拽住小老鼠马甲上的表链,取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确定现在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于是她忍不住问:
“蒙特先生,您是几点到酒馆的?”
老蒙特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柜台前哈欠连天的店主倒开口了:
“他是几点到的?嘿!他就没走!老蒙特他直接在酒馆里住了一晚!”
多萝茜和小老鼠闻言面面相觑,都有点惊诧。
而老蒙特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摆手说:
“别听戈多瞎说,飞鱼酒馆虽然是酒馆,但又不是只卖酒——这里还卖烟,卖嫩豌豆炖羔羊肉,煎鱼,咖啡和劣质红茶,毕竟光靠卖酒很难把酒馆经营下去……”
这时候刚点着了烟斗的店主打断了老蒙特:
“那当然!”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吐出轻盈的烟雾,眯起眼又说:
“最愿意花钱的贵族老爷们瞧不起酒馆,不愿跟穷人待在一起——他们更愿意去那什么……俱乐部,对!是俱乐部!只有穷人会在放工之后来酒馆喝上两杯,吹牛,打牌,可除了几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以外,又有多少穷人愿意每天都来酒馆喝酒?”
“所以我们这些酒馆才会被迫改变经营策略,不仅卖酒,也提供饭菜,卷烟,甚至是咖啡和红茶,偶尔还要被迫让只掏得出几个便士的醉鬼在这里过夜。”
说到这里,他又抽了口烟斗,从鼻孔里喷出一大团烟雾,幽幽地盯着老蒙特,说:
“就比如你,人傻钱不多的老蒙特!”
老蒙特却似乎完全不在意酒保的挖苦,相反,他甚至很乐观地开玩笑:
“乐观点,老伙计,往好处想,我在你这儿过夜还能帮你防备不长眼的小蟊贼呢!”
“是么?”店主嗤笑道,“要是真有小蟊贼盯上我这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的破店,那他确实是该找医生治治眼睛。”
“嘿,谁说你店里没值钱东西的,我不是在你店里待着么?”
“你值钱?对,没错,老蒙特,你确实值钱——我想把你卖给别人,恐怕都得倒找给别人五块金币!”
多萝茜和小老鼠又对视了一眼。
“蒙特先生和店长先生的关系……居然有这么差吗?”
小老鼠忍不住问。
多萝茜闻言却翘起了嘴角,摇摇头说:
“那可不一定哦,甚至相反,我觉得他们俩的关系说不定挺好的。”
“挺……好?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不信?”多萝茜瞥了眼小老鼠一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小老鼠没再反驳什么,但从表情看,他显然不肯相信自家老师的判断。
而另一边老蒙特还在跟店长斗嘴。
老蒙特以不变应万变,始终笑得灿烂;而店长则牙尖嘴利,杀伤力极强。
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看样子这场大战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了,说不定最后会一直到发展到宇宙被打崩,大道都被磨灭的地步呢。
多萝茜笑着想。
又过了会儿,店长大概是终于骂累了,也不再理老蒙特了,而是来到了多萝茜和小老鼠面前,用还算和蔼的语气问:
“先生,小姐,你们两位要点些什么吗?”
多萝茜没说话。
而小老鼠犹豫了下,说:
“我要一份嫩豌豆炖羔羊肉,两杯红茶……”
这时多萝茜忽然打断他,对店长说:
“还有一磅的白面包,另外要一份奶油。”
小老鼠闻言有些惊讶,迟疑地问:
“可老师你刚刚不是说你吃饱了吗?”
多萝茜白了他一眼:
“那是刚刚——现在我又有点饿了,而且就算吃不完又怎么样,我不是还有你么?你帮我吃完剩下的就好了。”
多萝茜说的很有道理,小老鼠完全没办法反驳,只好点了点头。
店长笑着记下了他们俩的要求,然后斜睨了老蒙特一眼,也不说什么,直接转过了身去。
老蒙特见状立马忍不住喊:
“哎!哎!老伙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问完他们俩吃什么之后怎么不来问问我打算吃什么?”
可店长留给他的只有一句:
“整天蒙着头巾,把嘴也给遮住,我看你那样是吃不了东西了——你还是老老实实饿着吧!”
老蒙特对此无可奈何,只好对多萝茜和小老鼠看起来很滑稽地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多萝茜被他逗笑了,小老鼠却没被逗笑,相反,他有点疑惑地问:
“店长这么对您,您难道不觉得生气吗?”
老蒙特闻言居然有些不解,他挠了挠头,下意识问:
“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老鼠也愣了愣,旋即回答道:
“因为店长他不仅骂你,还故意无视你。”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这不值得生气吗?”
“当然。”
老蒙特相当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接着抬起缠着绷带的手,指向多萝茜:
“如果,我是说如果——夏洛克先生,要是多萝茜女士是店长,你是我,像刚刚那样,多萝茜女士骂你,还故意无视你,你会生气吗?”
小老鼠心想不需要如果,老师确实对他做过类似的事,
至于生气不生气……
老师和他的关系,店长和老蒙特的关系,这两者难道相同么?
他似乎理解了老蒙特的意思,但又没完全理解,只好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相当老实地说。
老蒙特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刚刚多萝茜已经说过的话:
“没关系,夏洛克先生,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小老鼠不明白为什么待会儿他就会明白了,但他一向很耐心,他可以等,所以他不再说话了。
多萝茜也忍不住笑起来。
但她没有试图给小老鼠解释什么,而是开始跟老蒙特聊起必行的目标。
“您上次是在哪里见到的旧日余孽?”她问,“有几个?是否拥有神奇能力或者物品?”
老蒙特想了想,回答她:
“在埋骨城北面有座大型的陵墓,具体是谁或者哪个家族的……我不清楚,但总之,上次我在那座陵墓的最深处见到了旧日余孽,人数足足有十几个,至于是否拥有神奇能力或者物品……这个我不清楚。”
“十几个?怎么会呢?埋骨城这样的边陲小城居然会同时出现十几个旧日余孽……”
多萝茜陷入沉思。
而老蒙特无奈地说:
“谁知道呢,一开始我把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除了戈多没人愿意相信我,等再后来,教廷颁发了通缉令,宣布要悬赏那些旧日余孽,大家才开始相信我说的话。”
“这样啊……”
多萝茜若有所思地说。
然后他们俩又开始讨论该如何去那座陵墓,以及探索陵墓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期间老蒙特自夸是识途的老马,把陵墓中错综复杂的岔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到达他遇到那些旧日余孽的地方。
多萝茜越听越觉得自己选择雇佣老蒙特是正确的。
又过了会儿,店长终于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一份热气腾腾的嫩豌豆炖羔羊肉,两杯刚沏好的,可以无限续杯的红茶,一磅白面包和一份品质还可以的奶油。
——这些是多萝茜和小老鼠点的饭菜。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香煎的肉鱼,两磅黑面包,一份奶油蘑菇浓汤。
店长把这些东西放在了老蒙特面前,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老蒙特和多萝茜都并未感到意外,只有小老鼠盯着这些食物,感到有些茫然。
“瞧,”这时候他听到老蒙特得意地对他说,“我就知道。”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去动这份食物。
最后小老鼠和多萝茜都已经把属于他们的那些食物吃完了,而老蒙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一动也不动。
“你不吃吗?”
小老鼠忍不住问。
“我之前吃过饭啦,实在吃不下了。”
老蒙特对他眨眨眼,如此回答。
小老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什么都不说。
他只觉得这些事好像已经超越了他现在所拥有的知识范畴
但没关系,很快他就不需要为这些事头疼了——因为他们该出发了。
多萝茜和小老鼠结完账之后先离开酒馆找马车了,而老蒙特紧随其后,慢悠悠起身准备跟着离开。
可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店长戈多——这身材瘦小的老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吧嗒吧嗒不停抽着烟斗。
“怎么了,老伙计?”
老蒙特问。
戈多瞥了眼桌上那动都没动过,快放凉的食物,忽然说:
“别死了——你还欠我一顿饭钱呢。”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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