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天！二十二天啊——吾……咳，我足足等了你二十二天啊！”
熟悉的精神空间里，回响着圣龙·巴哈姆特那带有一丝悲沧色彩的声音。
“二十二天……二十二天！你知道，我这二十二天是怎么过的么！？”
“……不知道。”
“——呃，好吧，其实也没多难受。”
情绪安定下来的圣龙，坐回了椅子上——而站在她面前的莉丝缇雅，则是露出了一副像是写着“这个时候我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比较好”字样的表情，眼角抽了两下：
“请问，我可以先确认一下现状么——据我所知，我应该没有感冒、也没有什么太丰富的想象力，所以此时此刻我看到的一切应该不是什么【感冒时会做的噩梦】，对吧？”
“你们姐妹俩的比喻方法都好奇怪啊……这不是梦啦。”
蓝白发的龙娘轻叹了口气，耐心地解说道：
“简单来说，这里是你内心深处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空间——别问我这个什么‘精神空间’具体是什么，我答不上来。”
莉丝缇雅都还没问，圣龙就已经学会抢答了——看来，某条红龙也曾经向她请教过同样的问题。
“……自然而然地就寄住在别人的心里了呢，圣龙大人。”
“呜哇，别、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啦……”
被少女锐利的视线盯到有点不舒服的龙娘，尴尬地摆了摆手：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只是触发【时间回溯】的时候，我的灵魂就自动进入你的体内了……可能是因为【绑定】的判定吧。”
“……？时间回溯？绑定？”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不像是圣龙大人会说出来的词语”，让金发红瞳的少女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的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说起来有点复杂，我也是最近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我虽然没法直接观测到外界的情况，但待在这里的二十多天倒也不算闲着啦。”
不知为何，莉丝缇雅总觉得眼前的龙娘那一举一动都有点像自己的姐姐、尤其是那谈吐中的自信与随意——到底是因为天底下的“姐姐”都有一些相似之处呢，还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应验了呢？
“首先，是关于【时间回溯】的事情。”
在这位老古董圣龙小姐那稍微有些蹩脚的操作之下，精神空间里那虚假的电脑居然打开了——看来，圣龙在这片空间里拥有的权能并不简单。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我们回到了世界被改写之前的【过去】。”
这是不需要圣龙特地点出，莉丝缇雅也早已察觉到的“事实”——但是，一些细节她却不甚了解。
比如说……
“说是‘我们回到了过去’，但根据我的调查，那位魔女给予我们的‘帮助’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回溯】——我们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世界的时间却回溯到了过去。”
“自己穿越到过去”，和“全世界都回溯到了过去”，似乎有着某种似是而非的区别——只是，莉丝缇雅现在还不能理解这一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有机会去通过改变过去、从而影响未来——杜绝【邪龙复活】的可能性！”
龙娘高举双手，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但下一秒，她就垂头丧气地跪倒在了地上：
“……说是这么说，但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二天了啊……这二十二天以来，你都在做什么呢！”
“……谈恋爱，和做快乐的事情。”
莉丝缇雅，非常实诚地如此回答道。
“我知道！”
欲哭无泪的圣龙指向了身后的屏幕——上面那长长一大串的文字，似乎是某种消息记录（Log）:
“虽然我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你们在干嘛我全都知道——所以说，这二十二天以来，你非但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还让事情的走向又一次朝着【圣女堕落】的方向发展了……你到底在干嘛啦！”
“什……”
消息记录的界面里，详细地用冰冷的文字记载了莉丝缇雅与那红发蓝瞳的龙娘在这些日子以来放纵欲望的每时每刻——从“玩法”到“持续时间”再到“次数”，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有，就差配图了。
“……咳。”
少女努力压制住羞耻心，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一些、再次看向了圣龙：
“虽然我确实有点……呃，嗯，迷失了——但是，莉莉安那边也并没有堕落吧？”
“……唉，你自己看吧。”
圣龙转着椅子、面向了电脑，伸出了左右手的食指——然后，就这样用“一指禅”的方式敲起了键盘：
“喏，你看看这些数字……啊打错字了——呃，嗯……”
啪嗒、啪嗒……完美符合“老年人不擅长电子产品”这一刻板印象的龙娘，敲键盘的速度慢得离奇。不过，莉丝缇雅也不太好意思去说什么，只能看着她慢悠悠地操作着电脑里的系统……
“我看看……这样、再这样……”
明明家里的电脑以前是可以直接触摸屏幕进行操作的来着——在心里如此吐槽着的少女，终于看到电脑屏幕开始变化。
“嘿！”
啪嗒——又是一个奇妙的界面，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圣女堕落度：95%】
“……这、这是？”
“这就是我们的防范目标、或者说是我们需要避免的【未来】。”
——这二十二天以来，被困在精神空间里的巴哈姆特倒也没有闲着。
尽管操作电脑的水平还是有点一言难尽，但那所谓的“系统”却已经被她花时间掌握了个七七八八——是的，【系统】。
“这是一直封存在你灵魂深处的力量，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被你使用过的迹象……不过，我也是偶然间激活了这玩意儿就是了，藏得还蛮深的。”
蓝白发的龙娘翘起了二郎腿，转动着电竞椅：
“虽然不是很懂，但没看错的话，这些‘东西’好像跟我以前在尼德法芙娜体内看到的玩意儿，在本质上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不过，不同的地方也不少就是了。”
首先需要注意的，自然是那最为明显的、用大红字标出的“圣女堕落度”——这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系统”最重要的数据之一。
“在时间回溯的第一天（Day 1），这玩意儿也才50%左右……结果这二十二天下来，它都快涨到满值了——看到这个，你还觉得小莉莉安没有【堕落】么？”
“……。”
那只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莉丝缇雅、或者说龙宫光理本想这么说，最终却还是没能将这无力的反驳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这个所谓的【系统】并不简单：她的姐姐也拥有类似的力量，即便她没有亲眼见识过，也大致能够理解这些冰冷的数字皆是残酷却值得信任的【真实】、是比她的双眼还要可靠的记录。
也就是说，她在这二十多天以来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促进了莉莉安的堕落。
“怎么会……”
“只要是姐妹之间的爱情，就会增强提亚马特的力量……也就是让小莉莉安堕落。”
龙娘不厌其烦地解说着现状，而她的表情也跟龙宫光理一样凝重：
“哪怕你和尼德法芙娜之间的感情被我判定为【纯爱】也无济于事，就连我也搞不懂提亚马特那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总而言之，现状就是这样。”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也能知道，一旦莉莉安的【堕落度】到达100%，一切的发展都会朝着【上一次】的世界线靠拢——那样的话，她们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归根究底，还是好感度刷得太快了么……唔，搞不懂啊，异界的人之子研究出来的这个叫‘游戏’的东西……”
“游戏？”
——金发红瞳的少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眨了眨眼睛：
“能让我看看这台电脑么？”
“诶？可以是可以啦，本质上这应该算你的东西。”
龙娘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而接替她的龙宫光理，则是以熟练的操作敲打起了键盘（旁边的巴哈姆特看得眼都直了），然后在超薄的屏幕上用手指划动了一下——
“……！”
——通过系统内的关键字搜索功能，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自己和姐姐之间的好感度】。
“……【龙宫光理对龙宫可怜的好感度：999%】、【龙宫可怜对龙宫光理的好感度：999%】……”
《龙恋》原作里，女主角跟男主角之间的好感度上限是【100%】——而这看着就吓人的两个【999%】到底是怎么回事，光理也只能红着脸、不做言语。
“这个数值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可能是因为上限只有999%吧。”
“……啊，这。”
龙娘那见怪不怪的语气，让光理脸颊上的温度更高了一些——视线下移，又是一串让她连耳根都开始泛红的数字：
“……【O乱度】！？”
再往下，甚至还有身体各个部位的所谓“开发程度”什么的……不光是她，她姐姐的数值也被记录在了分页里面，随时可以进行详细的查看——当然，那些“相亲相爱”的消息记录也被存放在了子选项当中。
“这个【银什么度】的数值我其实没怎么看懂……好像是你们人之子才有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忆、还是因为身为纯洁的圣龙本身就有些“不谙世事”，巴哈姆特似乎一直都没搞懂那些糟糕的数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诶，你的脸好红噢，怎么了么？”
“……不，没什么。”
——什么鬼情况。
原本，在听到了“自己的体内似乎有着【系统】的力量”之后，光理还想过这是不是《龙恋》的游戏系统——毕竟，作为姐姐的龙宫可怜穿越过来之后，也是因为继承了她前世在玩的VRMMORPG游戏的系统，才能获得那股强大的力量，成为虚假的“圣龙”。
——但现在看来，她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的系统，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还是别看了。”
甚至连使用触摸屏的勇气都没有，光理迅速地操作着无线鼠标、关掉了那不堪入目的界面——大数字，太多了。
“……现在该怎么办？”
“都95%了，好像没救了吧。”
伪圣女与真圣龙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陷入了迷茫。
——总之，还是先整理一下状况吧。
酒红色的双瞳看了看周围，最后选定了前世属于她自己的椅子：坐到椅子上之后，熟悉而令人怀念的房间，让少女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触发圣女堕落的条件，似乎非常宽松。”
爱慕着姐姐却求而不得、最终因爱生恨的【邪龙·提亚马特】，似乎只要能看到姐妹相亲相爱就能增强实力……当然，考虑到龙宫姐妹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多少有些过于糜烂，也许也存在着“纯洁的背德恋情没问题、但过于紧密的肉体关系有问题”这种可能性。
只可惜，现在的她们已经没有多少试错的空间了。
“而莉莉安一旦堕落……”
少女闭上了眼睛，往昔的记忆浮现于脑海之上：被撕碎的空间、突然降临的邪龙、被改写的世界……只要莉莉安堕落成【魔女】，这个世界就会重复【上一次】的发展，变得混沌无比、被欲望所支配。
“……而且，还极其的不稳定。”
天真的莉莉安并不是当魔女的料，她那过于幼稚的幻想与对所谓“百合”的憧憬，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一团糟——短时间的欢愉过后，等待着这个世界的终末就只有“灭亡”一条道路。
除非……
“……巴哈姆特大人，您觉得解决【圣女堕落】最简单的方法会是什么？”
“唔，怎么说呢……”
圣龙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有种支支吾吾、不敢开口的样子。
但是，光理其实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不如说，她自己也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邪龙·提亚马特对堕落的判定逻辑非常简单粗暴，那么反过来说，想要停止堕落的话，她们或许也可以用“更加简单粗暴的逻辑”去对抗。
如果提亚马特追求的是“姐妹之间的亲情转变为扭曲而背德的爱情”——那么，她们只需要将这份“爱情”给去掉即可。
也就是说……
“汝，做不到的吧。”
……在光理亲自开口之前，圣龙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汝绝对做不到那样的事情——而且，吾也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而严肃起来的龙娘，在光理面前首次展现出了身为圣龙的威严——那娇小的身影，正在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
“来自异界的伪圣女，莉丝缇雅·冯·潘德拉贡哟——吾作为守护纯爱的圣龙·巴哈姆特，不会允许汝以伤害自己、也伤害汝所爱之人的方式去对抗提亚马特的力量。”
如果邪龙追求的是姐妹之间的相爱，那么龙宫姐妹这边只需要“不相爱”就行了——但是，光理知道，正如圣龙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她还是姐姐都不可能做到“不相爱”这件事情。
哪怕逼着自己戴上名为“演技”的面具，光理也非常清楚——她连“分手”这两个都不敢想，更别提是亲口说出来了。
“【真爱】并非是可以用来随意挥霍、消耗的筹码，喜欢就是喜欢、相爱就是相爱，千万不要将这份情感当作是什么手牌。”
龙娘那苍蓝的双瞳中，流露着一股沧桑而深沉的色彩；跟平时那傻乎乎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正经感，也让光理不禁在心中感叹：难道说，世上的【姐姐】都是这样的吗？
“人之子哟，不要被这些冰冷的数字误导了——汝等的【爱】，绝非单纯的数字就能够形容的。”
“我知道。”
“不过，那个……嗯，虽然不是很懂，但汝等或许可以试着……呃，降低一下，【交·合】的频率？”
就连圣龙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脸红——当然，光理的脸颊比她还要烧得通红：
“……我、我会尽力的。”
如果说导致莉莉安堕落成魔女的诱因就只有“涩涩”这一要素的话，倒也算是简单……才怪，完全不简单！
“唔……”
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金发少女，从刚刚开始脸上的表情就异常精彩、突出一个纠结——当然，再怎么纠结，脑子还是要保持运转的：
“不过，说到‘逻辑简单’的解决方法……”
酒红色的双瞳微微眯起：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简单粗暴的方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只要把【问题的根源】给解决掉的话，不就好了么？”
与【圣女】绑定、会导致她堕落的，是【邪龙·提亚马特】；
能够改变世界、覆写真实的，是【邪龙·提亚马特】；
会为世界带来混沌与不稳、让所有人都被欲望所控制的邪恶存在，是【邪龙·提亚马特】。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把【邪龙】给解决掉不就行了？”
“对噢……！”
虚假的圣女与真正的圣龙，得出了一个非常简单、又非常困难的结论——困难，指的是现阶段的邪龙已经因为莉莉安的高度堕落而变得相当强大、就算能找到它的位置也难以对抗；简单，指的是她们这边的【战力】也并不简单。
“解锁了【系统】的我……”
虽然感觉这诡异的系统暂时没什么战力上的提升，但光理还是把自己——【莉丝缇雅·冯·潘德拉贡】给算进了战力里；
“还有身为【圣龙】的吾——！”
虽然因为失忆的关系，如今的圣龙就连自行实体化都做不到，但她还是将自己——【圣龙·巴哈姆特】给算进了战力里；
“最后再加上……”
“强得离谱的——”
一人一龙，异口同声地说道：
“——姐姐/尼德法芙娜！”
虽然最近好像完全变成了妹控恋爱脑，但光理和巴哈姆特还是将那位强大的红龙小姐算进了战力里……不管怎么说，她也依旧是除了邪龙以外目前此世最强的存在。
这样梳理一下之后，少女与龙接下来的计划就非常简单易懂了：
“总之先试着通过‘克制欲望’来缓解莉莉安的堕落速度……”
“然后再跟尼德法芙娜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取得她的帮助……”
“最后通过系统的力量，配合手头上的所有资源，将【邪龙·提亚马特】彻底消灭！”
“消灭不了的话至少也要做到封印——嗯？我一千多年前到底是怎么做的来着……”
……虽然感觉很不靠谱，但一人一龙确实燃起了斗志：不想办法忽略掉“邪龙只能被圣龙击败”之类的规则的话，她们会连继续努力的动力都荡然无存。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能够继续前进，她们总会有办法的……大概。
“那么，【今天】就是最关键的一天了啊……！”
金发红瞳的少女，少见地握紧了拳头、摆出一副斗志高昂的模样——虽然平时总是冷着脸，但她的心理活动其实异常丰富，这一点在精神空间里暴露得相当明显。
第二十二天（Day 22），是【上一次】的流程中最关键的一天：在与姐姐的约会中被魅惑、彻底堕入温柔乡的莉丝缇雅，就是在这一天为莉莉安献上了最后的“堕落度”，导致邪龙得以重现于世。
“那一天是姐姐和我的互相告白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一次，我和姐姐早早就确定了恋人关系，却没有直接触发莉莉安的堕落。”
换句话说，关键点并不在“告白”和“恋人关系”之上——但具体是什么，一人一龙还是一头雾水。
“……继续用简单的逻辑去思考吧。”
那场约会里发生的事情，光理还历历在目——现在的她不会忘记、也不愿忘记跟姐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所以，只要用简单的逻辑去尝试即可：那场约会当中她和姐姐做了些什么，只要【全都不去做】就行了么！
就像是在玩乙女游戏、选错选项的时候一样……只要回溯（读档）到进行选择之前，将错误的答案剔除出去，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路线）——这，可是光理的拿手好戏。
“试试看吧……！”
“呜哦！斗志满满呢，伪圣女哟！”
圣龙像个小孩一样手舞足蹈、振臂高呼着，像是在给光理加油打气：
“那么，去迎接你的未来、迎接这个世界的未来吧——我就继续在这玩电脑……啊不，是研究【系统】了！”
——总觉得这位圣龙大人好像一直没什么用，是错觉么？
在光理开始思考这个不能深思的问题之前，圣龙已经拿起了之前用过的吐槽纸扇——嗯？
“……巴哈姆特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让你从梦中醒来。”
“诶。”
——啪嗒。
在纸扇狠狠地击中少女的脑门这一瞬间，龙宫光理——苏醒了（物理层面）。
………………
p.s.戒色day 9，好想色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