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这是一个相当抽象的词汇，人们总会幻想世界末日的景象、却又没有一人曾经见过真正的末日降临——当然，如果真有人见过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现在，龙宫光理突然感觉……自己，已经能够理解何谓【终焉】。
【“降临于此世、守护世界的异界之龙，亦是灭世的魔龙。”】
属于魔龙的声音，在光理的耳边响起——而眼前，则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空间】的概念，被彻底改写了；镜片中的画面变成了现实，世界各地的人们无论身处何方，此时此刻都像是通过那些镜片被链接在了一起一样、在不同的空间里看到了相同的画面：
“那是……！？”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叹——伴随着宏伟的背景音乐响起，在男声合唱的簇拥之下，猩红的巨大龙瞳在黑暗中猛地睁开：
【“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浑浊浓郁的魔力，让人难以呼吸；巨大的压迫感，吞噬了光理的理智——她的求生本能，让现在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跑。
但在那之前，龙爪已经先一步撕开了黑暗：【魔龙】的身姿，显现。
“何等不详的气息……！？”
在全人类的目光注视下，一道巨大的身影侵占了天空、吞没了大地：比起龙、更像是恶魔的山羊犄角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白色的长发似是帷幕，或是缠绕在犄角之上、或是犹如瀑布一般垂下——巨大身影的上半身，是【龙姬】的模样。
【“生命，本就是我赐予你们之物。”】
畸形的、被污秽的黑泥所覆盖的龙翼缓缓地伸展开来；混沌的力量具现化出来的黑泥顺着龙姬裸露的肌肤流落，也让人们的视线顺着这些漆黑的物质下移——然后，他们看到了【绝望】。
“啊……啊啊！？”
“腿……动不了了！”
破碎的空间中，整个卢恩尼亚大陆都被迅速扩散的黑泥彻底覆盖、笼罩——大地被染成了黑色，人们的双腿也陷入了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而现在，我……自然也有权力将其收回。”】
魔龙的龙瞳，诡异地“开裂”成类似十字的形状——然后，红光一闪。
“这是……咕，妾身的魔力被……！？”
邪龙·提亚马特惊讶地发现，那些黑色的物质会吞噬她的魔力——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这就是那股吞噬了妾身的愤怒与怨恨的力量……！”
——没错，光理对于【这种感觉】，也并不陌生。
魔龙姬·尼德法芙娜此刻的姿态，并非龙、也并非是龙娘——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某种诡异的、混沌的生物，人类的肉眼甚至无法正确地认知到他们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涌动的漆黑触手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阴影，编织成一条“长裙”覆盖了龙姬的下半身。
黑泥不断地从触手之间涌现、扩散，就像是要将这片大地彻底吞没一般。而那些触手的样式……嗯，前几个周目里，光理在【床上】见过类似的。
“原来【那个形态】的正体是……！”
金发红瞳的少女咬了咬牙：这就是，龙宫可怜最后的阶段么？
【“司管回归之理，来自异界的魔龙——吾名，尼德法芙娜。”】
足以遮天蔽日的龙姬，摊开了双手、高声宣告道：
【“亦是……违背宿命、改写命运、自根源而生之【兽（Beast）】——吾即、提亚马特（Tiamat）。”】
——不妙。
一瞬间，光理通过巴哈姆特的力量窥见到了未来——那是对于任何一个人类来说、都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梦魇。
下一刻，【未来】已至。
“咕……啊！？”
一位男性的悲鸣，成为了梦魇开始的信号：从衣着打扮来看，他应该是一位普通的城镇卫兵——最具有代表性的那副铁制铠甲，突然【凸出来】了一块。
“喂，约翰，你——”
“不要……啊、啊啊啊——！”
——由惨叫声组成的咏叹调，开始奏响。
有【什么东西】从人们的体内撕开了他们的身体、蚕食了他们的内脏——然后，破体而出。
【“Grrrr————！”】
是魔兽。
由黑色的物质组成、就像是未能成为“龙”的“虫子”般的生物，扭曲着那诡异的身躯、张大着那唾液满溢的大嘴，突破了衣物、铠甲以及人体的束缚，在夺走宿主性命的同时迎来自己的新生。
“狂龙化病毒……不，这是……！”
【“这是审判。”】
哪怕体型差距如此巨大，高高在上的“魔龙”似乎还是能听到光理的声音：
【“负罪者，将因罪恶的大小与多寡迎来属于自己的终末——然后，为了赎罪而诞生出新的生命。”】
然后——尼德法芙娜那冰冷的表情，微微一沉：
【“然后，我将背负所有的……罪恶。”】
“……？”
——不对劲。
在光理条件反射性地察觉到某种异样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有人倒下的声音——是莉莉安。
“莉莉安！？”
“呜……我、已经受够了……”
……金发碧眼的少女跪倒在了地上。没有圣龙凭依的她即便身为圣女，也难以抵挡黑泥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卡莲同学要做出这种事情……”
——人类，在走向灭亡的道路。
平民们在一瞬间就被夺走了性命，而一些贵族打扮的人或许是作恶过多，甚至被迫在保留着意识的情况下被开肠破肚、被吞噬四肢……直到彻底被侵蚀殆尽、变成“自己的孩子”的盘中餐之前，他们都不被允许失去意识——这就是，魔龙所说的【审判】。
“为什么……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莉莉安，哭了。
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最大的动力源自于对挚友的【信任】：她一直相信着，那位来自异界的红龙一定是因为【某种苦衷】，才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所以，只要像莉丝缇雅同学说的那样、得到尼德法芙娜的认可就好了……只要通过了这场【试炼】，一切都能恢复原样——明明、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啊……”
……目睹了自己相信着的、倾慕着的【挚友】的所作所为，哪怕一切都恢复原样，莉莉安对【卡莲·普雷梅卡】的认知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即便时间回溯、即便洗去记忆，那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悲伤】，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就像是，没入黑泥当中的泪水一般。
【“……嗯，就是这样。”】
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魔龙姬的声音确实多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温度、不再是绝对的冰冷：
【“憎恶我吧、痛恨我吧——将我、视作世界之敌吧，莉莉安。”】
然后……
“唔哦哦哦——！汝这家伙！”
轰——！
在尼德法芙娜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之前，一团炽热的火球轰向了祂——当然，被触手们挡下的火球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解放真正姿态的邪龙·提亚马特依旧靠着火球的掩护、直直地飞向了比她还要巨大许多的魔龙……
【“咕啊……！？”】
……然后，她理所当然地被触手们抓住、动弹不得。
【“……搭档。”】
最终，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着的巴哈姆特，开口说道：
【“吾，已经无法忍耐——无法忍耐人之子们在吾的眼前逝去。”】
圣龙的声音，变回了原本那股庄严的感觉——巴哈姆特，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
“我知道。”
……正面进攻是【不正解】。
并不是身为妹妹的光理不忍心对姐姐出手，而是单纯地“打不过”——用游戏的角度来说，这场战斗怎么看都是所谓的“剧情杀”、也就是必定失败的战斗。
——所以，通关的条件还是老样子。
“门……”
通往谜底的暗门，还有一扇。
之前的光理也曾经有过灵光一闪的时候，但却没能抓住那转眼即逝的灵感——可现在的局势，不容她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了。
“背负所有的罪恶……一切都是试炼……”
好好回想一下……快点、快想起来……之前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是游戏……【游戏】……流程……周目……”
……？
【——我们所在的世界，真的还是一个乙女游戏的世界么？】
姐姐曾经说过的话语，在光理的耳边响起。
——如果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浮出水面。
——如果说、姐姐是在用【游戏】的概念、改变【现实】的话……？
灵感的藤蔓，开始疯狂地生长。
——如果是【姐姐】的话，这里会有怎样的脑洞呢？
龙宫光理，突然抬头看向了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巨大身躯——然后，与那双猩红的龙瞳对上了视线：
“……原来如此。”
如果是姐姐的话，会有【这种想法】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而且，身为天才的她，这一次或许依旧是【正确】的。
但是——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笨蛋可怜。”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呼……”
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
【“搭档？喂，再不行动的话……！”】
黑泥已经吞没了少女的脚踝，凭依在她身上的圣龙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真正的圣女莉莉安·希卡里已经失去了战意，而还在挣扎的邪龙则是完全无法抵抗黑泥的侵蚀、被狠狠地抢夺着魔力……人类方最后的战力，已经无法进行反抗了。
【“不行的话……就、就回溯吧！至少，我们还有——”】
“没有那个必要。”
——金发红瞳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我已经找到【谜底】了——这个世界……不。”
龙宫光理，伸手指向了天空：
“——应该说，是这个世界的根源、名为《龙与恋之歌~与心爱之人一起召唤圣龙拯救世界吧~》的乙女游戏……【本来不应该是乙女游戏】。”
……黑泥的涌动，突然停了下来。
不，更正确的说法，是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暂停了——但这并非圣龙·巴哈姆特的所作所为。
“这个世界……【原本应该是一个百合游戏的世界】。”
游戏中的恶役千金、莉丝缇雅·冯·潘德拉贡——指向了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
“我说得没错吧——见证人，【无限之魔女】。”
“嗯，完全正确~！”
——失踪许久的【无限之魔女】、梅比乌丝·阿卡希雅·文德西蒂，微笑着说道。
…………………………
——《龙与恋之歌~与心爱之人一起召唤圣龙拯救世界吧~》，是一款以虚构魔幻大陆【卢恩尼亚（Runia）】作为舞台展开的“奇幻校园恋爱冒险谭”。
龙宫姐妹生活的时代，是虚拟现实装置已经普及、并且广泛运用在游戏行业的2XXX年。当时，《龙恋》这种复古的游戏已经相当少见了——也正因如此，这款游戏某种意义上被当成了“文艺复兴”的代表作，受到了许多乙女游戏爱好者的追捧。
而有别于在技术方面越来越内卷的各大游戏厂家，这款游戏的制作组并非是什么大厂、而是一个规模不算特别小、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小工作室。
“在那个年代做传统的文字冒险类游戏，还真是大胆呢——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得到粉丝的认可吧。”
——然而，《龙恋》的成功，反而并没有得到制作组前作游戏的粉丝们的认可。
那是被埋没在互联网深处的记忆，像光理这种刚入坑不久的新玩家，根本不会知道那段往事——
“制作组的前身，其实是一个专精于百合游戏（Yuri Game）的工作室哦。”
——梅比乌丝，说出了看似与这个世界无关、却又关系着这个世界存亡的秘密。
只有她和光理可以对话的、这如同旁白插入般的静止时间之中，破解了谜底的光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校园内学姐与学妹的秘密恋情、异世界姬骑士与公主的百合物语、大小姐与女仆的禁忌之爱……嗯，主题的话还蛮多的，剧情在爱好者圈子里也是广受好评、动辄佳作偶尔神作的级别。”
完全无视世界观、手里拿着一部平板电脑的“魔女”，念念有词地说道：
“……不过，就算他们书写的故事有多么浪漫，现实还是不会变化的。”
懂得做游戏的人，不一定懂得如何运营一个工作室。
在新作《龙恋》的制作途中，工作室就因为资金问题被迫并入了另一家游戏大厂——项目的负责人，也自然换成了大厂空降下来的、总是一副了不起做派的家伙。
“哎呀，明明人设那么精美、音乐也那么用心，为什么要做成【没多少人买账的女同性恋游戏】呢——这么说着的新负责人，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整个游戏的性质……哎呀，我也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大抵上都是这种展开吧？”
市场更喜欢BG向作品、这年头女性消费者的消费意愿更高、乙女玩家人O钱多、多画点男主角方便出周边谷子（Goods）……大肆发出这些暴论的大厂负责人，最终还是成功施加了压力、甚至还空降了大量的“大厂员工”，迫使制作组将游戏改成与男性主角谈恋爱的乙女向作品——附赠、大量的战棋要素。
这就是，作为【观测者】的梅比乌丝所掌握的真相。
“……换句话说。”
说到这地步了，光理也差不多算是理解了重点：
“这个游戏……不，这个世界本身——”
“嗯哼，就跟莉丝缇雅大人想的一样。”
圣龙与邪龙为什么是姐妹？为什么灾难的根源会是身为妹妹的邪龙对恋上人类的姐姐圣龙争风吃醋？为什么光是吃个醋都能毁灭世界？这个世界存在的诸多疑问，在原作游戏里其实都没有得到解答。
一切，都是因为【作品的大纲】曾经受到大幅度的改动。
《龙恋》发售后，像是圣龙的性别之类的问题都被制作组抹除了细节——原本的剧情大纲为何，就连身为无限之魔女的梅比乌丝也无从得知，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原本的游戏剧情绝对不是围绕着“圣龙与邪龙之间的死斗”展开的。
至少，【邪龙·提亚马特】原本并没有【毁灭世界】的动机……直到，修改过后的大纲【需要一个反派角色】为止。
仔细想想，制作组似乎也对这种改变非常的不服气。或许，百合味道十足的“克罗莉耶与纱奈亚”这对敌役组合，就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
“诶。”
——被触手缠绕着的邪龙·提亚马特，突然开口说道：
“怪不得妾身当时会突然变得如此怨恨姐姐……憎恶人类……也就是说，这是汝等所说的那个什么……制作组？对妾身施加了诅咒嘛？”
说好的“只有梅比乌丝和光理可以对话的、如同旁白插入般的静止时间”呢——光理和魔女对视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嗯，不过毕竟是邪龙，有那么点特别之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姆姆姆……那个叫作制作组的、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跟搭档和尼德法芙娜来自同一个地方嘛？”】
“咦。”
不知为何，凭依在光理身上的巴哈姆特也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好的“只有梅比乌丝和光理可以对话的、如同旁白插入般的静止时间”呢——不过，既然邪龙有特权，那同等级的圣龙也自然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吧？
“……虽然不是很懂。”
——然后，莉莉安·希卡里也从黑泥里爬起身来、碧绿色的双瞳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但是，那个……梅比乌丝小姐的意思是，让一千多年前的圣龙大人与邪龙大人之间爆发战争、导致战争一直延续至今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个制作组的……负责人？”
说好的——算了，毕竟是女主角，有点特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呃……嗯……”
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有些不自信的梅比乌丝，挠了挠脸；那双诡异的异色瞳打了打转，有些心虚地说道：
“可以这么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龙宫可怜的所作所为自然就有了一个很大胆的解释。
“姐姐。”
似乎是默认了尼德法芙娜在这停滞时间里也能活动自如，光理直接看向了那庞然大物，高声问道：
“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么？”
【“嗯。”】
——果不其然，巨大的魔龙姬·尼德法芙娜，双手抱在胸前，平静地回答道。
“咕啊……”
……自尊心受到打击的魔女，跪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我命令身为观测者的梅比乌丝不许干涉这一切的发生、命令她躲起来——当然，一旦光理察觉到了真相，她就有资格履行协助者的职责、为你们提供帮助。”】
“啊，嗯……大概就是这样！所以莉丝缇雅大人之前一直找不到我，都是因为我被逼着藏起来了哦！”
绝对不是有意躲着你哦——梅比乌丝如是补充道。
而这也意味着，龙宫可怜早就知道了刚刚这些真相……然后，由这些真相衍生出来的——
【“……则是名为命运的规则。”】
只有圣龙能够杀死邪龙，也只有邪龙可以杀死圣龙——这是尼德法芙娜都无法违背的规则。
但这份规则，是一种强迫着巴哈姆特与提亚马特相杀的诅咒：无论世界多么美好、无论人们过得有多么幸福，名为“游戏剧情”的诅咒都会促进战争的爆发，让邪龙与祂的爪牙将灾厄带向这个世界、让【女主角】必须与一位男主角堕入爱河、召唤出被所谓的“纯爱”拘束着的圣龙——名为【设定】的诅咒，缠绕在每一个人、每一片土地之上。
【“所以，我要打破这悲伤的宿命。”】
来自异界的魔龙，想要终结这份绝望的轮回。
“……你是想复现《龙恋》最早期的大纲么？”
【“那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因为，我并不知道剧作者本人的想法。”】
但是——巨大的龙姬，嘴角微微上扬：
【“但是呢，我可以自己写一个【结局】——来自异界的混沌恶龙假扮圣龙、意图毁灭世界，却被真正的圣龙与解除诅咒的邪龙姐妹并肩作战、携手击败——这样的Happy Ending，不也挺好的么？”】
——谜底，终于完全解开了。
疯狂、无厘头、思维跳跃……这些形容词都很难去形容龙宫可怜的思路——但是，她的思路往往又都是正确的。
“卡莲同学，之所以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这个是因为善恶值的缘故啦。”】
听到莉莉安的疑问，魔龙耸了耸肩：
【“这十四年间好事做得太多，善恶值太高了、系统不会将我判定为【混沌·恶】，我自然就无法成为BOSS——想要得到上层叙事者的认可，我就必须多干点伤天害理的坏事、把善恶值给刷下去。”】
善恶值——这并不是《龙恋》的系统，而是《法伊娜鲁幻想Online》里的一个声望判定数值。
不过，所谓的上层叙事者……
【“啊，【上层叙事者】这个东西只是我自己的猜想啦——只不过，为了【保证故事发展的完整性】，这些都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换句话说——
【“——你们，也必须杀死我。”】
圣龙与邪龙、圣女与恶役千金……大家一起手牵手、喊着“燃起来了！”的口号与名台词，将邪恶的异界之魔龙轰杀至渣，便是能让大家都幸福的【好结局（Happy Ending）】。
【“结局之后，自然就能开启后日谈或者新周目……总之，想要破除名为设定的诅咒，就得试试这种法子呢。”】
“……哈啊。”
——龙宫光理，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乱来了，不如说，这根本就是一种胡说八道——但是，龙宫光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姐姐。
“我明白了。”
杀死【魔龙·尼德法芙娜】、然后带着【不再对人类抱持怨恨的邪龙】与【力量几乎完全恢复的圣龙】保存着记忆一起回溯时间，开启新的周目——这是尼德法芙娜自己想要看到的未来。
而这样的她，自然会对“被杀死的尼德法芙娜能够复活么？”这种事情闭口不谈：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哪怕死去，只要通过时间回溯的力量就能全部复活……这就是圣龙·巴哈姆特的权能非常不讲理的地方。
——但是，【并非原住民的龙宫可怜】能享受到这个效果么？
如果可以的话，以龙宫可怜的性格绝对会直接说出来、让光理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尽可能减少心理压力地动手——但既然她什么都不说……
“……那么，继续吧。”
“等、等等！莉丝缇雅同学！这样的事情很奇怪呀！”
……跟光理抱有相同想法的莉莉安，大声喊道：
“这样的话，卡莲同学岂不是……不，呃，那个！肯定还有别的、更温和的方法吧！既然邪龙大人现在已经不打算向人类复仇，只要将一切都恢复原样、然后卡莲同学什么都不做的话……”
【“不行哦，莉莉安——你们必须杀死我。”】
——果然如此。
尽管巨大的龙姬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的动摇，但身为妹妹的龙宫光理还是察觉到了关键点：龙宫可怜，还在【恐惧】着什么。
……所以，光理必须出手。
“莉莉安，退下吧——圣龙大人，邪龙大人，拜托了。”
“哼……用不着汝来提醒妾身。”
【“搭档……嗯，吾明白了——小莉莉安，拜托了。”】
必须要完成【结局】，才能开启和平的新周目——如果这是姐姐的想法……
“不对……这样不对！莉丝缇雅同学、卡莲同学！请、请等一下，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为什么……”
……如果这是姐姐的想法，那么身为妹妹的光理……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牺牲……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
莉莉安的哭喊，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小莉莉安，无论如何，现在的尼德法芙娜都必须为自己的罪行偿还罪孽。”】
圣龙的裁决，非常的冰冷——无论动机如何，尼德法芙娜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完全超出了巴哈姆特的容忍极限。
“……汝将妾身的怨恨尽数吞噬，也都是在为了这一刻么？”
邪龙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现在的提亚马特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现在，我才是提亚马特、是毁灭世界的灾厄——所以，我不会放水。”】
龙瞳瞄了眼魔女的方向，名为梅比乌丝的魔女立刻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了。
【“那么，开始吧。”】
——时间，恢复了流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红色的能量笼罩了天空——尼德法芙娜，使出了最强的一击：
【“——天地万象、尽随我意！（天地万象を我が意のままに！）”】
是【流星】。
拖曳着尾巴的陨石，从天而降、以铺天盖地之势砸向了地面——
【“恐惧啊……化为群星，降临于世吧！”】
——而被困在泥沼中的人们，只能用恐惧的目光，眼睁睁地看着灭亡的迫近。
就在，这个时候——
【“能惩戒这些愚蠢人类的存在，是妾身呀——！”】
——漆黑的邪龙展开双翼，挡在了人们的面前。
【“拜托了，小莉莉安……！”】
“……好的。”
——金发的圣女抹了抹眼角的泪光，再次与圣龙同调、飞向了空中。
由尼德法芙娜自己选择的背景音乐，也进入了最为激昂的阶段——看着前来碍事的挑战者，来自异界的、已然不成龙形的【魔龙】，只是瞪大了那骇人的猩红龙瞳，让黑红色的闪电能量在瞳孔之中聚集……
“……梅比乌丝，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莉丝缇雅大人，请说~”
“我现在拥有的那个【系统】……难不成，是《龙恋》初设时的试作品？”
“没错哦，莉丝缇雅大人原本并没有获取系统的资格，但为了平衡战力，我稍微调用了一下权限、把那个半成品交给了您……”
“怪不得UI会那么简陋——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龙恋》的制作组，以前做的游戏——是全年龄向的么？”
“不是哦，全是有十八岁年龄限制的——”
“——原来如此。”
看着满天的落星，以及飞向混沌之龙的黑色邪龙与纯白圣女，龙宫光理——
“姐姐，看我这边。”
【“诶？”】
——龙宫光理，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