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你又不爱惜自己,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错了错了,小雪大人别生气,让小的给你捏捏肩。”
他缓缓移步到雪艺霖身后,讨好的笑着。
“哼,起开,每次说你你都不听。”
她别过脸,抱着胳膊,微蓝的双眸有些泛红,似在隐忍委屈。
见状,张奕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小雪……”他正要出言安慰,却被她开口打断。
“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没有人担心你了,所以你要疯就疯,要傻就傻?”
此时雪艺霖转过身,微微仰头,紧盯着他闪躲的眼神。
“没……”
“看着我,张奕!”
又一次的打断,她倏地伸出双手紧捧着张奕的脸,只为了让他不再移开视线。
“我不准你不考虑自己,我要你自私一点,我要你活着懂吗?!”
说罢,雪艺霖看向张奕右肩膀的贯穿洞伤,仿佛她的眼眸也被洞伤一般,再也忍不住泪。
她的手无力的从张奕脸上滑落,挂在他的衣襟上,渐渐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哭腔贯满喉咙。
“不要像他们一样……突然就离开我啊。”
语气微弱又渺小,她低着头哽咽,仿佛在向远方不在的某人恳求。
“好。”张奕楞了一下,才出声应答。
之后他抱紧怀中娇怜的可人儿,郑重的又重复一遍,“好。”
于是他睁开双眼,胳膊横过双眼,擦拭湿润的眼眶,又低声道了句,“好。”嘴里回味着上一世的内心苦楚。
要是她发现自己现在造的凄惨模样,恐怕会气的三天都不愿搭理他吧。
他庆幸还好是梦,可又有点后悔是梦。
…………
心口的血洞已被填补治好,不过还是全身酸疼,连抬腰都费劲。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纱布裹了起来,只有脑袋没被包住。
张奕发现这里不是他的小木屋。
而就在他刚醒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急匆匆地钻进他的耳中。
“你小子,拆了为师的大门,你看你遭天谴了吧。”
转过头,是邹友仁布满担忧的老脸填满整个视野,师尊正坐在红木方凳上,在他躺着的床榻旁边,很近很近。
“老酒头你太狠了,我不就劈了个门,你至于咒我早天谴吗?”
张奕艰难的扯起笑,陪他打趣,声音却不怎么精神。
“好点了么?”邹友仁收起不正经,小心翼翼地把他那枯瘦的老手搭在床沿问道。
“还没请你吃席呢,死不了。”张奕依旧开着玩笑。
见他还有力气调侃,邹友仁悬了一宿的心也终于落回。
于是白须老头笑叹口气,眼角堆起的皱纹褶,多的堪比捏好的饺子。
“你个疯小子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引得天罚都来了?”他吐出了心中淤积已久的疑惑。
“渡筑基劫来着。”张奕只是淡淡回道。
“瞎诌,金丹才需渡劫呢,你个小筑基渡的哪门子劫?”
“可能我长得太帅了?帅的老天想劈我?”
邹友仁当场被他的不要脸感动,气的笑骂一声,“浑小子”。
一老一少气氛融洽非常,却被一道冷淡的女童声出言打破。
“紫霄雷,天衍剑,筑基渡劫,天罚不死,邹老头,你这个弟子秘密挺多啊。”
此时的欧阳邵月身着淡红色薄纱罗衣,雪白的小臂和小腿皆露出在外,小粉手抓着一把木鞘黑柄剑。
她披头散发的,咬着小牙向二人瞪视,那颇有发育的胸脯剧烈起伏,莫名的有些狼狈。
主要大半夜的,库库四道炸雷,差点将你家山头都劈开了,能不来气?
为了救张奕还用了她一颗玉皇丹呢!
瞅这邹友仁更是来气,糟老头总是偷懒摸鱼不让她省心,弟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眼下看着快炸毛的欧阳邵月,邹友仁暗道不妙,旋即笑呵呵道:
“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多谢宗主的搭救咱弟子,哈哈,老头子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邹友仁第一时间拉开凳子站起身,同时也是拉开和张奕的距离。
缥缈洞天拢共就两座山,虽晖没峰并没有被劈开,但山里头的灵草灵药哪经得住这大风大浪。
早就被紫霄雷吓的蔫死了!
所以邹友仁才不想和张奕在这里一块挨骂受罚,他和张奕真的不熟。
“多谢宗主,多谢宗主。”他手如捣蒜的不停作着揖,即便脸上笑的发酸,他也依旧讪笑。
紧接着迈步离开,不曾想,张奕却在此时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
“你快松开!”白须老头立马转过头猫腰,对张奕无声的用口语说道。
他急的冷汗涔涔,扒着张奕攥紧衣角的手,可怎么也扒不开。
手劲大的跟钳子似的,哪还有半分病人虚弱的样子。
只见躺在床榻上的张奕阳光一笑,同样用口语回应他。
“你别想跑,要死一起死。”
心中怒骂这个大孝子。邹友仁欲哭无泪,此刻他只想好好感谢一番张奕。
不过欧阳邵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行啊,那就让本宗主好好看看,你到底怎么感、谢、我?邹长老?”
与此同时,正回身弯腰扒弄的邹友仁忽的僵住,面如死灰。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怀念自己的过往。
他突然有点馋酒了,怎么办?
……
“子不教父之过,罚你邹友仁每天看守药田不得离开半步,你服不服?”
“服服服,宗主所言极是也。”
若论从心,邹友仁可是此道的行家,只见他为了缓和欧阳邵月严厉生气的脸色,啪啪的拍着胸脯又道:
“老头子我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必将药园看护好!”
反正看个药田也不是重活,搬个藤椅在旁边睡大觉就是了。
“好,我每天都去检查,若枯死一支灵药……”
说着,欧阳邵月恶狠狠的剜向正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张奕一眼,接着道:
“我就罚你一年俸禄!”
于是,于是这位白须老头当即在地上连滚带爬,抓着欧阳邵月的粉嫩小脚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唧着。
“宗主,老头子我不过残烛一个,余生全凭酒物寄托活着啊,还望宗主开恩啊!”
说罢,能感觉到欧阳邵月软软的小脚丫明显一晃,似乎有些动摇。
而爬在地上撅屁股卖惨的邹友仁悄悄扭头,对张奕贼兮兮一笑。
想坑老子,你还小子太嫩了点,他嘀咕道。
不过当他看去,却发现那床榻上早已没有张奕的身影。
只见大伤未愈,浑身裹着厚厚纱布的张奕,此刻正扒着窗台,一只脚已经翻过窗沿,打算溜走。
与他的眼神相撞,邹友仁看出那贱兮兮的眼神里所蕴含的意思。
无外乎就四个字,自求多福。
这坏小子,他暗骂道。
但邹友仁又岂能放过张奕,那可是和他喝过酒的交情,是哥们。
哥们都是有福独享,有难同当,所以张奕他想跑?
绝对不可能!
便见邹友仁又是一阵哀嚎,“宗主啊,张奕年纪小不懂事,您要罚他的话……”
听到这欧阳邵月心又是一颤,本来她耳根子就软,见不得别人惨,没想到邹友仁老给她打感情牌。
还要替张奕求情呢,这她该如何是好。
可邹友仁接下来的话出乎了她的意料。
“……千万不要放过他啊!年纪小不懂事不是理由,该罚就得罚。
老头子我宁愿现在心疼,也不愿见张奕以后吃亏啊!”
听罢,欧阳邵月的心情就像被狗啃了一口似的。
合着装惨是吧?她是心软又不是傻子,就硬搁这糊弄是吧?
当即,欧阳邵月娇俏的小脸上青筋凸起,再也忍不住怒意骂道:
“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不正经,你们这一对师徒真是没皮没脸,都给本宗主我滚回来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