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炼丹阁内。
白衫男子衣诀飘飘,手掐剑诀,指着另一只断腕处,猛地向外一挥拽。
随即另一道无形剑气顺势被扯出,这股能量倏地一声划破疾风,将那地面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砖石削出来个三寸缝隙。
他本可以不掐诀的,掐这剑诀只是为了更高效的运用灵气,节省主义在哪里都不过分。
长吁一口气,张奕感觉自己似乎又摸到要筑基境中期的台阶。
他想或许是曾经自己修行过一遭,所以才会如此快,虽然是好事,但太快了,他却觉得有些不踏实,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人总是那么矛盾,亦如现在服下缪知储物戒里最后一颗玉皇丹的缪良。
缪良躺在塌上,胳膊肉眼可见的颤抖,他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失而复得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爹!爹!长出来了!”
缪良嗷一声喊出来,腾的坐起,仍盯着自己正在舒展的双手,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上一秒的颓废早已消失不见。
按理说玉皇丹能增进出窍境以下修士一个小境界的修为,此刻筑基境圆满的缪良已然够了达到金丹境的水准。
不过他压住修为,不让自己晋升,因为渡金丹雷劫他还没有准备。
此刻他翻身下床,站在缪知的旁边,父子俩对视点头,随即缪良脸上冉冉升起屑笑。
“可以了吧,爹?”他向缪知问道,声音没有遮掩,似乎专门为了让张奕听见。
“随你。”缪知也一副得意的笑,玄色衣袖挥舞,周围便开启了隔音法阵。
俗话讲狗仗人势,此刻缪良有缪知这个撑腰,腰板挺得老直,嚣张的就快用鼻孔看人。
他欲想指着张奕,可手抬起一半的时候,却不自主的背在身后,似乎心里还是有所芥蒂。
只见缪良语气冰冷道:
“张奕,你真的不该惹我,我只能说别来沾边,你会死的很快,懂吗?”
而张奕只是觉得好笑的挑眉,“哦,师兄有何赐教?”
“哼!”缪良冷哼一声,“还在装,今日我就拿你这个魔修祭剑!”
说罢,他迅速从衣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箓,黄色符箓上面纂着龙飞蛇舞的一个‘缚’字。
这是缪知给他的符箓,不然以他半步金丹的修为,是画不出这能囚住金丹修士的地级符箓。
此刻缪良瞪着张奕大喝:“巽气缚符!”,直接向空中抛出符箓。
当即。
黄色符纸被一阵忽来的乱风绞碎,数道灵气劲风化作无形的空气锁链扑向白衫男子。
可张奕面容带笑,躲也不躲,就站着被气形锁链束缚住。
见此,缪良眼皮一跳,没有对张奕并未采取躲避的行为多想,只是认为他已经认命。
静等三息过后,确认他无法再动弹,缪良也终于放下心,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缪良抬起手,隔空指着张奕的鼻子,语气肆无忌惮,“真没想到,天衍剑宗也会溜进来一只小虫,是么张奕?”
然而张奕没有回话,只是一副请你继续的戏谑表情看着缪良。
本以为能见到张奕害怕求饶的样子,缪良整个气势垮台,愣了一下,怒道:
“动都动不了还在这装?这么问你吧,你想怎么死,张奕?”
闻言,那被捆的手脚严并的白衫男子低头叹气,仿佛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缪良笑意也愈来愈浓。
不过当他再抬头对上缪良时,缪良却被他眼神意味深长的深邃黑眸吓到。
“笑死,我想笑死。”他裂开嘴终于回应。
他的笑容在缪良眼里是那样的恐怖,让缪良不禁想起,当时张奕砍掉自己双手时,也露出同样的疯笑。
心底莫名的打怵,缪良语气颤抖着,仿佛嘴皮黏在一起,说话含糊不清。
“你、你等着,我必让你笑死!不是,我必让你后悔得罪我!”
仅仅被他一瞪,缪良便失去胆子,身后一直未作声的缪知暗道不争气,轻咳出声:
“良儿,他是魔修,是我们中洲仙修的死敌,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种下的是什么执念了吗?”
缪知全然摊牌,对他即使告诉缪良也没有遭到天谴的行为,张奕并未表现出惊讶。
“爹……”只见缪良面露难色,缓缓转头看向缪知。
“你不是要为你娘报仇,杀光可憎的魔修吗?”玄衣中年男子握紧缪良的肩膀,言语间满是激励。
“爹……!”缪良原本还在畏缩的心,此刻在胸腔里跳动的愈加猛烈。
他激动的眼眶发红,似乎触到了伤心事。
而缪知看着自己的好儿子,明白缪良还差临门一脚就能完全鼓起勇气。
便见他老眼含泪道:
“缪良,我的儿,你今日因害怕不敢杀他,明日他就会成为你的心魔,阻碍你的修行路。
你需要挺起胸膛啊,良儿,我缪知的儿子可没有孬种!”
激昂鼓舞之下,缪良终于幡然醒悟。
他望着已然双鬓发白的缪知,郑重点头。
“爹,我明白了,今日儿子若不杀张奕证道,只怕难渡金丹雷劫!”
缪良意气风发,已然恢复最初自信的神采。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见状缪知感叹道,神情满是宽慰。
父子俩的温情让人动容,外人见了恐怕也会道一句父子情深。
不过却有一道突兀的笑声打破此地温情,大笑声显得是那么刺耳。
“你笑什么?”缪良不耐烦的砸舌,侧头向声源怒瞪去。
那白衫男子笑的前仰后合,要不是手被束缚着,他此刻定会拍着大腿不断叫好。
张奕笑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强忍着笑意道:
“抱歉抱歉,我没忍住,你们继续啊,不用在意我。
再加把劲,我马上就要被笑死了,你们加油。”
“你这……!”缪良正想怒骂,却被一旁的缪知伸手制止。
“魔修是这样的,性子里都透着一股冷漠,不必与他废话。”
听罢,缪良感激应声,“待儿提着张奕的头去祭娘亲!”
缪知暗道终于让良儿明白了,深深的点头回应,“好儿子。”
而不远处的张奕也笑着附和道:“好儿子!”
仿佛被一会要被宰的人跟自己无关似的。
但张奕却仍旧大笑,对上缪知的眼睛开口道:
“不愧是老子,忽悠小子是一道一道的,让他儿子杀了魔修,为娘亲报仇,可怎么见不到你提剑砍我呢?”
“我下过道心誓言,不能找你麻烦。”缪知眯眼,目含精光的盯着张奕。
“并非如此吧,分明缪良的娘就不是魔修……”
张奕徐徐说着,却感到缪知突然迸发的杀意,嗤笑道:“怎么急了?”
明明你腰间佩剑上,缠着一道女子的冤魂。
“就因为她说,抢了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就急了?”
“你……!”哪知缪知面容苍白,冷汗直下,立马对着张奕怒喝道:
“妖言惑众,当真是一个魔头!良儿你不要信他,快杀了他!”
“好!”缪良当即答道。
他当然不会信张奕的鬼话,那毕竟是养育自己二十年的父亲,孰真孰假他还能分不清?
“鬼话连篇!魔修该死!”
缪良提起剑,剑芒直指张奕胸前还未痊愈伤口的纱布,意要至他死地。
“死!”他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声音。
对一个动不了的人还要刺他的伤口,他明白自己为人很贱。
但对魔修的恨,他无法能忍。
此刻。
踏踏脚步匆急。
玄衣冷剑疾驰!
缪良铆足了劲,筑基境圆满修为全力催动,灵气集中在剑尖,宛有摧枯拉朽之势。
他一剑刺去。
却在仅差张奕五步的距离,停下了。
“什么……?”缪良僵直的举着剑站在那里。
不是他想停下,是他感觉自己若再挪半步,便会有一把剑穿过自己的喉咙,使他当即人首分离。
明明张奕动不了?这是为什么?
就在这恍惚之间,一种不可能的想法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剑意小天地?张奕能放出五米范围的剑域?
此刻他明白了为何那时张奕能快到看不清,就直接斩断他的双手。
尽管只有五米距离,可这也代表着张奕已经半步踏进剑道宗师的门槛。
太不合理了!
才筑基境就领悟剑域,这种逆天悟性,就连天生剑体的曲梦媛都无法做到!
“你到底怎么……?”缪良顶着压力艰难的开口。
然而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完。
他只隐约的听见张奕怒喊一声辱骂老天的脏话。
接着一道紫光瞬息闪过眼前,缪良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