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很静。
竹屋前仅有一粗一轻的两道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月下被逐渐放大。
“你给我一个理由,张奕。”她语气幽怨,活像个捉着奸的小美妇。
“没什么好说的……”白衫男子摇头,抬脚便准备回屋里去。
“你站那!”她急匆匆地伸手拽住张奕的衣袖,由于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抹胸青裙也随着某处的晃动,低了几寸下来。
可她狼狈的没有时间在意自己。
“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别想走!”她急的声音都有丝哭意。
先动情的人最先步入下风,此刻月光也怜惜的照在她的脸上,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容。
张奕确实动容了,他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先前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怎么回事,狗皮膏药?”
平常对谁都一直客客气气的张奕,这会却连师姐都没有叫。
“你……!”曲梦媛紧抿粉唇,看着那明明长了一副会花言巧语的脸,但始终直男发言的张奕,气闷闷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走?就因为你那个摸不着人,见不到影的心上人?”
而张奕看着她散发怒意的美眸凤眼,噗的一声笑出来,“师姐这不是很清楚嘛,干嘛还要问我?”
听罢,曲梦媛平日玩弄男人心思的技巧在此刻全随着火气,飞到脑后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在拿这个当借口搪塞我?我到底哪不好了,惹得你这样讨厌我!”
话语中有那么一丝歇斯底里,先前眼中聚集的水雾,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汇聚成线。
她还是没有忍住。
她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哭过,今天却因为这样绝情的一个人哭出来,她感到万分的委屈。
“人家还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是你呢,我……”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然而当她发现面前的男子,没有丝毫要哄她的意思时。
她哭的更凶了。
曲梦媛哽咽着,一抽一抽的,酥.胸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但她只能可怜巴巴的抬起手给自己擦眼泪,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的另一只手仍在拽着张奕的衣角,不肯放手,像是个求大人不要把她丢下的小孩。
果然女人的眼泪是最大的武器,恐怕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该憋不住破防。
但遗憾的是,张奕见状却笑的更开心了,用他的一句话来说,他可不是什么老亚撒西。
毕竟他的温柔和情意都是留给她的,即使在这个世界容许三妻四妾,他也见不得她受委屈,因为多一个人,爱就不平等一分。
他还没有富余到去给每一个有意的女孩子一个家,他不滥情,也不多心,他的小雪还夸他这点呢。
但说绝情也很难,张奕只是个人,不是木头,有个女孩在面前哭的这么凄惨,难道叫他假装看不见吗?
嗯,那就假装看不见吧。
“师姐,你看你后面,宗主来了。”张奕的语气还是委婉了几分,他隔空指了指曲梦媛身后。
“嗯?”声音沙哑却甜美,曲梦媛顺着他转头向后看去,她紧抓着衣角的手仍没有撒开。
身后空空如也,最远处只有一桩巨粗的树根,显得孤零零的。
“哪有人呀……”她嘟囔着小嘴,垮起脸,又转回来向张奕抱怨。
但身前也空空如也了,她低头向手边看去。
那被她紧攥着的衣角只剩一角,衣摆碎片随风飘荡着,显得她自己孤零零的。
还真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师姐晚安,师弟还有事,就先睡了哈。”
这时一道忍着笑意的贱声从前方传来,曲梦媛闻声抬起头。
发出声音的主人在门后仅露出个脑袋,正笑嘻嘻的跟她道安。
那笑脸真的很欠,非常成功的止住了她的泪,顺便还把火给点着了。
“张奕!”曲梦媛怒喊着纵火者的名字,与此同时,“砰!”的关门声也响起,将她的呐喊隔绝在外。
她气不过,牙咬的紧紧的,快步走到门前,砰砰拍门。
“张奕,你有本事开门啊!你跑什么!”
从来都是男人求着她开门,她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你开门!”她咬牙切齿道。
“略略略,不开不开就不开,气死小狗我也不开。”他也不嫌火大,甚至还往里扔了块炭。
而曲梦媛隔着门,似乎都能看到张奕正吐舌头嘲讽她,那幅欠揍的模样。
“张奕!”此刻曲梦媛又化身成她最真实的姿态,之前梨花带雨的小家碧玉已经被他气死了。
只见她毫不顾形象的,伸手提了提快要掉下去的抹胸青裙,随即从储物戒指中抽出两把青锋剑。
“你到底开不开门?”曲梦媛质问道,她吊着膀子,两只手拿着剑,粗犷的喘着粗气,丝毫不顾及又要掉下来的春光。
若那幅气冲冲的模样若张奕见到了,定会夸她一句,这是谁家的梁山好汉。
不过他是没这个眼福了。
“不开,没门。”张奕果断拒绝道。
“好”,曲梦媛低语着,“不开是吧?这可是你逼我的。”
旋即呼啦作响,吱嘎碎裂声猛地响起。
于是张奕就十分幸运的,获得了邹友仁同款超薄透气的简约风大门——空气门。
此时在门后下意识躲过这一击的张奕,傻眼的愣住了,笑容陡然消失。
他硬是愣了几秒,才换缓过神,“你劈我门干嘛!”
“你不说没门吗,师姐这是成全你。”门外的曲梦媛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同样和某人很屑。
对此张奕深刻认知到,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而不讲理,则是女人最具杀伤力的副武器。
他眼角抽搐,欣赏着自己被迫更换的空气门,有些欲哭无泪。
…………
深夜小木屋内,一对孤男寡女探讨着让人脸红的私密话题。
“来,今天我就跟你唠个明白。”
张奕搬来两个带靠背的木椅,将椅子放在曲梦媛身前,把另一把椅子转过来,胳膊搭在椅背,大大咧咧的骑着木椅。
而曲梦媛刚想学他骑着,但想到自己还穿着裙子有伤风化,便老实的并拢双腿,非常优雅的正坐。
然后张奕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就让她没绷住。
“你是喜欢我哪点,是看我帅吗?”他相当不要脸的问着。
“那当然是看师弟长得帅啦,又帅又有才实力还强,哪个女孩会不喜欢师弟呢?
师姐真的很喜欢你啦,只要你答应,咱们今晚就可以是花烛夜哦,嘻嘻。”
曲梦媛捂着嘴窃笑着,尽管言语中挑逗着张奕,脸色却丝毫没有因为羞人的话语染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腹上的巍峨山峦也跟着乱颤,胸前那抹雪白跳进张奕眼里。
不用想,将来她的孩子指定不愁吃喝。
但张奕仅瞄了一眼,就礼貌的收回视线,毕竟看多了会上火,至于上哪里的火,他不方便细说。
“师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没解释清楚。”张奕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转移话题。
“之前我口中的那个心上人,不是编造的借口,她只不过没在这里,我要去寻她而已。”
说罢,面前的曲梦媛本来还算开心的脸色,又有一层阴郁盖过。
她眼里透露着不甘,“你没骗我?”
“我不骗女人。”张奕信誓旦旦,看着她的眼神及其坚定。
“你……”曲梦媛犹豫不止,她没有夺人所爱,专门挖别人墙角的癖好。
说实话她从来都看不起这种人,她认为男人,该靠自身魅力吸引,那种女追男的感情,她觉得廉价。
但她舍不得廉价怎么办?
此刻她有些理解,即便被世上大多女子非议的感情,也会有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原来喜欢一个人到骨子里,就不会在意耳边的旁风。
而她也第一次感受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脑袋是会变笨的。
“你喜欢过我吗,我想知道。”她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
“曾经有过。”张奕没有犹豫道。
听他说完,曲梦媛竟然为自己心底冒出来的小开心有些羞耻。
她质问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的坦率?相貌?实力?还有那偶尔漏出认真的帅气?
她摇摇头。可能都有吧,要是喜欢一个人之前,会有信号提醒她就好了。
这样也不至于陷到挣不开腿时,才浅浅发觉。
但曲梦媛还是有一丝侥幸,她终究没挨过自己。
“那……你的心上人知道你的心意吗?”
闻言,张奕哑然失笑,那落寞的笑容再一次闯进她的心底,他望向窗外,嗓音低沉道:
“可能吧,也有可能不知道吧。”
“呼…”曲梦媛却松了一口气,那份侥幸在心底渐渐晕开,逐渐催动着她的小心脏。
她仔细的瞧着白衫男子侧脸,他嘴角勾起的笑意是那么的吸引人,吻上去很甜吧应该,她很大胆的想着。
毕竟她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向往。
“呼…”她又调整着呼吸,捏紧粉拳鼓足勇气向张奕说道:
“那……你接我一剑,你要是没接下来,就不准走。”
她低声呢喃着发出的最后挽留,亦或是为自己心中的不甘找个合适理由。
说罢,那白衫男子缓缓转过头,有丝惊讶的望着他,而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她的心没由来的慢了半拍。
“好。”张奕开口答应。
……
木屋外,抹胸青裙女子卸下去肩上披的淡白纱衣,她双手拿着青峰双剑,决意要使出她最有威力的招式。
汇聚灵气,剑身隐隐抖动,月色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那是天衍九剑的第三剑,‘若澜’。她需双手持剑,才能发挥这第三式的全部威力。
一剑一境界,本来需要金丹境圆满才能领悟的剑招,她金丹境初期就全然领悟了。
毕竟凤髓剑体带给她的益处可以使她与剑亲和,方便领悟剑意。
所以这是她所能发挥出最大的底牌了。
曲梦媛没有留手,因为她知道张奕一定会接下来。
即便他只是个小小的筑基境,即便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即便这场比试早已注定结果。
她也不得不出剑,若她不出剑,那她就不能给自己一个结果,她就不能试图让自己那颗不甘的心,死心。
破空声划过耳边,‘若澜’出势,那剑尖上似乎藏着两汪灵泉,携带着她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扑向张奕。
“噹!”
冰冷铁器相撞之声响起,张奕拔出那把黑柄断剑,稳稳的接下了她的全力一击,他脚下滑出一道不长不短的泥印,那是她击退造成的。
她与他咫尺可近,而她似乎能感受到面前带笑男子的浅浅呼吸。
“姿势不错,剑挥的还可以。”他肯定的称赞道,没有借此献着殷勤。
此刻,风止,剑停,曲梦媛也忘记自己正在屏气。
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愈发快速地咚咚跳个不停,感到脸有些发烫,她匆忙收起剑,别过脸莫名的发怯。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没有细想的问道:
“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好看吗?”
说完,耳边响起一道她永远听不腻的笑声。
“好看,若漂亮总要有个词来形容的话,那我家小雪只身就占了天下九成美词。”
他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反而抱着肩膀非常自豪的说道。
而她就这样偷偷地瞄着他的脸,眼眸中流转着数不清的光彩。
她发现自己输了,不管是什么,都输的很彻底。
明明心也没死干净,还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哦。”
她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语气中饱含着她明知不该有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