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惊鸿现在除了睡觉洗澡以外,对叶羽云几乎如影随形,走到哪跟到哪,成了他的个人保镖。
他也自然没有客气,很理所当然的拿对方当苦力。
“明明是你自己的事情,总是叫我出力,你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而且还是我这么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好姑娘!”
与她们相处久了后,尧惊鸿在言辞这上面也跟着越发泼皮无赖起来,有时候她都忘记自己还是个剑修了。
即便身体动作幅度很大,她手里木桶的水也一滴未洒,下盘十分扎实。
“宗门不养闲人,干点活很正常。”
“后半句话完全忽略是吧?”
“挺好的,不会说话是个姑娘。”
“要不你还是就当没听见吧。”
叶羽云面露些许疑惑,随后又恢复正常表情,淡淡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看他这种表现就知道没办法去计较什么。
本身她也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性子,只不过总是想找点话题跟对方说说话。
以她这清冷美艳的容貌,不加任何胭脂涂抹都让人称赞不已,到了他这反而什么都不是了。
尧惊鸿暗叹一口气,谁叫这人身边美女如云呢。
不管是绛瑶还是沈醉,都是实打实的美人胚子,两人的容貌都让人惊艳,不管是姿色还是能力都丝毫不输自己。
那要是自己稍微打扮一下呢?
下一秒她就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恐怖了,自己可还在专心凝练剑意,争取再上一层楼的时候。
“咱们提两桶水是要去干什么?”
“浇菜。”
尧惊鸿安静蹲在一旁,看叶羽云小心翼翼的仔细照料着那些刚刚露头嫩绿芽头。
“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一片菜园。”
“前几天托师姐她们从山下带回来的。”
“原来如此。”
她点了点头,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情况。
她们本就是不索取任何报酬的帮助。
只是要区区几颗种子对那些山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再这样下去,你连鸡鸭都要养了吧。”
尧惊鸿一手托腮嘴角带笑打趣着。
叶羽云拿着水瓢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后点了点头。
“这个建议不错。”
“你来真的啊!”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真的思考了可行性。
这个人总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有着意外的较真。
“生命很奇妙不是吗。”
“嗯?”
叶羽云突然的话语让她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明明只是在浇水,对它们却意味着孕育和希望。”
潺潺山泉水落在嫩叶上,就像小溪拍打在石块上溅起水花叮咚的灵动。
犹如母亲十月怀胎,鲜活的生命发出属于自身的音律,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它的到来。
那股生命的鼓动,不知为何引起了尧惊鸿心间的共鸣。
她的心脏也随着这样舒缓的节拍跳动着。
思绪飘向远方,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片惨叫哀嚎的战场。
“阿羽,你杀过人吗?”
尧惊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清理尘土,然后转身背对他,看向天边流云。
叶羽云没有回答她,继续弯腰浇水。
“生命脆弱得如同一张纸,被轻轻撕扯就成了纸屑,什么都不会留下。”
“像花絮一样,被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她的语气平静无比。
“当生命在你眼前消逝那一瞬间,你可能不会有什么感受,但在回过神后,那巨大的空虚感会将你层层包围,把你拉入无边恐惧中。”
“原来那就是死了、没了。”
渐渐的他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颤抖。
叶羽云将水瓢放入桶中,看着她的背影被夕阳余晖慢慢拉长。
“那股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时产生的错愕还未散去,手已经下意识得挥出了第二下。”
“腥臭的气味呛鼻无比,明明胃里翻涌出恶心的感觉,内心却带着一丝兴奋,残肢断臂数不胜数,没有任何人在乎,生命在那里失去了意义。”
“手里只剩一把冰冷的断剑,如果它有生命,那时会在悲鸣还是狂笑呢。”
尧惊鸿重新转过身来,眼神黯淡无光,透着从未见过的悲伤。
手持断剑的少女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有着什么样影响没人知道。
“有人告诉我这是除魔卫道,阿羽你觉得呢?”
她嘴边挂着一丝惨淡的笑容。
“我曾经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可现在越来越迷茫了。”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人死了就一切都是空谈。”
“当你拿起剑的那一刻有信念,那就是有意义的。”
叶羽云没有任何征兆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将其举到对方面前。
“我的信念……”
尧惊鸿痴痴看着她的持剑手,似乎对了所谓的剑心、剑意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当你斩向生命的那一刻,就得做好背负对方信念的准备。
恨也好、爱也罢,都是浇灌剑意成长,筑成剑心的最好养分。
尧惊鸿的眼神慢慢恢复了往日神采。
没有什么大道理,仅仅是最朴素简单的话语。
人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究竟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再说。
回过神来后,如此亲密的距离让她无所适从,下意识想要抽手逃离。
感受到对方的挣扎后,叶羽云也松开了手。
偏偏在脱离的那一刻,尧惊鸿有点后悔。
“哼哼,早晚都得听我说吧,终于被我抓到机会了。”
“厉害。”
叶羽云平淡的一句夸奖尽显嘲讽,让她觉得方才的自己十分丢脸。
这时尧惊鸿才想起来,他似乎回避了自己的问题。
“所以你真没杀过人?”
“鸡鸭鱼算吗。”
日落西山,连最后一抹橘黄色光芒也被高耸山峰尽数吞没消失,一日又这么结束了。
“你真要养鸡鸭啊?这种家禽不太好拿吧。”
“确实,你替我去要吧。”
“哈?我哪有你这么不要脸,那可是人家的生计!”
“你没钱么。”
“呃,好像还剩点。”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尧惊鸿在叶羽云身后玩着踩影子的把戏,每一个凹凸不平的石板都成了她的跳板。
蹦蹦跶跶的像个玩耍后日落才归家的顽皮小姐。
众所周知,在不出意外的时候往往就要出意外了。
尧惊鸿一个不慎踩错,整个人在山路上扑了出去。
“没事吧。”
没有预想中生硬的石板,是带着温度的结实胸膛,被叶羽云抱在怀中的尧惊鸿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下一秒便红了脸颊。
“你不舒服吗。”
“大概是…太阳太晒了吧。”
尧惊鸿低下头去往他怀里钻,试图隐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庞。
“嗯。”
叶羽云看了看悬挂在夜空中的新月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