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沉溺在水银山泉中，狮子吞噬太阳，贝雅把加布里库斯溶解在她自己的身体中。”
“你绝不可能从其他事物中制作出‘太一’，除非你自己首先变成一。”
“你可以称我为——‘墨丘利乌斯’（Mercurius）。”
......
“呼~”
千百条蠕虫钻入身体的感觉令他猛的惊醒。
梦里的感触太过真实，好在那些幻象都随着苏醒而烟消云散。
头顶则是陌生的天花板。
虽然他很想说出这句颇有主人公意味的话来，但嘴上卡死的呼吸面罩可不允许他说出一个字来。
吸氧机中的氧气有些刺鼻，像是混杂了些许消毒水的气味。在他还小的时候，因为支气管炎咳嗽引起的肺炎住院时，经常会从吸氧机里嗅到这股气味。
他的眼睛挪向别处，只因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
眼前陌生光景，确实是他初次见到，估摸着自己是躺在哪家医院。回忆片刻，他仍记得自己与祖母在地下经历的险情，当他被那奇怪的女人攻击后，准确来说是被咬下手上一块肉之后，他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随着那个奇怪的女人现身，他有种被卷入到什么神秘事件中的直觉。
飞行员通常都很依赖自己的直觉，毕竟在空战、尤其是狗斗中瞬息之间的决策，会直接影响到被击落的人究竟是谁。
不像电子游戏能够用死亡累积飞行经验，真正的飞行员在战场上只有一次试错机会。
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用过了那次“试错机会”。
有一件事可以确认，他在遇到那女人之后晕了过去，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一无所知了。
家里头的那只精灵奶奶顺利逃走了吗？月见里希卡莉小姐最后找到了吗？
对了，自己身体的健康状况如何？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不出所料，脖子、手臂以及双腿被牢牢锁死，只有手指头还能稍微挪动一下，这幅被牢牢困死的样子可做不到太多的事情。
不过手上倒是没有传来缺块肉的痛感，看样子被咬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杂乱无章的心绪。
冷静、冷静，这个世界都有亚人和辐射兽了，发生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不也很正常么？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听说过什么“魔法”的存在。
虽然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也对自己的处境不甚了解，但至少自己能睁开眼睛也算值得庆幸了。
“你醒了？”
人形的轮廓闪过，少女的身形笼罩在灯光的阴影下。
他眨了眨眼，待到眼睛适应反光，这才看清眼前女孩的模样。
来者正是那位猫娘，月见里希卡莉。
“唔唔......”
他正要呼唤月见里小姐的名字，却察觉到自己嘴里只能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月见里小姐的脸笼罩在灯光的阴霾中，她朝着自己微微一笑，而后轻声在他耳旁开口道：“看来...你确实是我要找的人呢。”
“唔......？”
陈先生听得一脸莫名其妙，但不妨碍他理解“踏青”这件事背后潜藏的某些东西。
月见里小姐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醒来后的病房里，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月见里小姐并非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猫猫人畜无害的脸蛋背后则是一些不可言说的坏心思。被这只人形猫猫坑害过一次后，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十分危险。
“我这里有一条好消息和一条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月见里在他身旁坐下，那张姣好的脸蛋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唔唔......”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呜咽声有些不大对劲...他的嗓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锐和清脆了？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还没发育第二性征时的嗓音。
而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娇小轻盈了。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他返老还童了？不过，正值青年的他也算不上“返老还童”啊。
坏心眼的猫猫小姐旋即又开口：“啊...抱歉抱歉，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了，那...就先听听好消息如何？”
躺在病床上的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又不能说话，啥事还不是这只坏猫说了算。
不过他也明白，这所谓的“好消息与坏消息”的戏码，多半不存在所谓的“好消息”，都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接受“坏消息”之前编出来的“好事”。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管这次事件是不是月见里小姐计划好的，但至少月见里小姐没发生什么意外，这对他来说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了，就是不知道自家精灵祖母的状况如何。
这地方安静得也不像是有其他人，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专属病房...可以肯定，这里绝不是什么公立医院病房，也难怪醒过来第一时间见到的人不是自家精灵奶奶，而是坏心眼猫猫。
月见里小姐从兜里拿出手机，用锁屏待机画面当做镜子，对准病床上“少年”的脸庞说道：“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
“......”
他看了眼手机锁屏镜面中的倒影，在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月见里小姐替他取下脸上的呼吸面罩，这样一来他也能够发声了。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做‘爱丽丝’。”
月见里小姐还“贴心”的为他准备了新身份。他意识到，这句话可不是简单界定他的名字，更是名字背后所包含的身世、背景，以及职业、身份之类的东西。
这次月见里小姐倒是拿了个镜子放在他面前，让他得以仔细观察镜子中的女孩究竟是谁。
“...这要么是我在做梦，要么是你拿了个皮套人的面部捕捉来糊弄我。”
在他的质疑声中，镜中的“爱丽丝”也有模有样的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如果这是面部捕捉，那未免也太...逼真了。
“爱丽丝”——听上去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女仆装金发萝莉，但镜中的女孩却留着一头长得拖地的黑发，一撮前额发从紧贴鼻尖滑落，好在没遮住眼睛让她看不清东西。
总而言之，这头黑发简直长过了头，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修剪的枝叶，但却一反常态的柔顺光泽，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捋了捋头发。
五官娇俏可人，皮肤也是相似的柔软稚嫩，只可惜像是多年没出门的吸血鬼小姐般苍白缺乏血色，但好在脸上健康的红晕也算是白里透红有了几分生气。
他注意到，镜子里的爱丽丝的蓝色双眼，竟然泛着点点微光，像是被植入了某种义体设备似的。
“皮套人...也不算是说错了。”
月见里小姐站起身来，面朝他...不，她、这位名为“爱丽丝”的少女，微微一笑。
随后，月见里替她解开身上的一切束缚，让她能够从病床上起身自由行动。
爱丽丝起身后坐在床前，接过月见里递来的一套白色大褂时，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赤身裸体。
她叹了口气，年轻女孩的身体令她脸颊泛红，随后麻溜地穿上外套问及月见里：“所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月见里小姐转过身去沉默了几秒：“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了，你之前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用肢体触碰‘墨丘利乌斯’，就像是不带手套去触碰破损的水银温度计。”
“‘墨丘利乌斯’？”
她看不见月见里小姐的神情，更无法推测月见里小姐的想法。只不过，爱丽丝隐隐记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嗯，我们给她起的名字，也是咬掉你手臂的那个女人。”
爱丽丝挠了挠头一头雾水：“能不能别当谜语人？”
“墨丘利乌斯，也就是‘水银’的含义，在中古世纪的炼金术中代指‘生命之水’，也就是‘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一切炼金术的源头与最终的目的。”
月见里小姐的解释让她听得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炼金术？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东西不是已经被现代化学所取代了吗？所谓的什么“点石成金”的迈达斯之手啊、完成“贤者之石”的哲学四等分啊，都像是行走江湖的方术士行骗的手段罢了。
“...其实也不需要说得故弄玄虚。你只需要知道，任何有机体接触到那个女人，都会被那个女人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就像‘汞中毒’一样。”
“我们通常将这个极为迅速的过程称之为——‘死亡’。”
爱丽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暴毙了？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那是因为我们将你的意识转移到了这副人造人躯体中，所以你现在把自己叫做‘皮套人’也没什么问题。”
“......”
爱丽丝沉默着，耗费了好一段时间，才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由于接触到那个神秘人，自己之前的身体已经生理死亡，目前她的意识寄存在这副人造人躯体里......
那么仔细想想，她为什么会接触到那个女人呢？还不是因为月见里小姐邀请她上山踏青。
这女人...蔫坏蔫坏的，早知道的话，就绕着她走了。现在倒像是上了她的贼船。
“也就是说...我原本的身体已经没了？”
爱丽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苦恼地皱起眉头揉着脑袋。
旋即，爱丽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奶奶呢？她人呢？别告诉我她也和我一样......”
“放心吧，您的家人没事，在你昏迷之后是她把你从那地方拖出来的。”
爱丽丝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说我是你要找的人？”
月见里小姐转过身来，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爱丽丝小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