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那算童年的话,那么阿尔法的那段时光还是非常愉快的。
虽然自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是这幅面貌,但是在最开始,阿尔法是非常迷茫的。
一方面,她对这个神秘的世界一无所知,虽然她的特殊性让她不至于真的从幼儿的智龄开始,但是这也使得她无所适从。
自己该做什么?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真的一无所知。
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带给她生命的人,这个名叫“艾伦·图灵”的男人。
不过很快,这丝迷茫就被艾伦那实际的行动打破了。
既然阿尔法一无所知,他便从零开始教起,不知道为什么要进食,那便向她解释,不知道为何要睡眠,那便向他说明,每当阿尔法表现出困惑时,艾伦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并告诉她背后的知识。
对这个世界,阿尔法是好奇的,所以当她解决了日常的问题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对一切的探索。
字面意义上的从零开始,起初的阿尔法就连最基础的概念都不算拥有,此时艾伦便是她最好的老师,知识,真正意义上无穷无尽的知识,艾伦所展现出来的可靠让阿尔法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其中,甚至间接促进了那名为情感的萌芽诞生。
“为什么画面里的人会哭?”
“这是因为这个人的朋友死了,所以她很悲伤。”
“死?”
“……就是永远的失去了自由活动能力,永远消失,再也不能和朋友在一起。”
“那为什么哭的是这个人呢?死的并不是他。”
“……假如我有一天突然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呢,阿尔法?”
“不知道……我不想永远看不到你。”
这是阿尔法第一次对“死”有了概念,也是她第一次理解了那名为“悲伤”的情感。
不想看到艾伦“死”……因为这样阿尔法就见不到艾伦,心里就会不舒服。
笨拙的她此时只能这么理解。
真正理解情感为何时,是艾伦意外的感冒了。
机械的身体其中一个好处就是,绝对不会生病,只不过艾伦还是个普通人。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所幸那次只是有点低烧而已。
但是当看到艾伦一个人无力的躺在床上时,尚未正确理解生病的阿尔法,此时只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意艾伦的身体情况,在意艾伦会不会因此“死”又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但一无所知的阿尔法这是只能按照低烧着的艾伦说的,擦拭他的身体,调和配置药物,以及那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阿尔法还是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些想法,明明不论是艾伦的讲解还是自己翻阅的书籍都在告诉自己,这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艾伦的身体很快就会像之前一样正常,但是自己就是无法控制自己那胡乱的想法。
正常而言,艾伦因事务耽搁不能陪伴,也确认完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阿尔法就应该以自行去“学习”知识,即使为了随时确认艾伦“是否需要帮助”而一直待在他身边,那也完全可以拿本书在这里读,为什么会选择一直看着艾伦,还在不停的想没用的事情浪费时间。
阿尔法真的不理解,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出了些什么问题。
然而在这么浑浑噩噩过完一天,艾伦痊愈后,阿尔法不知道为何,也就一并“痊愈”了。
仿佛自己终于得出“艾伦安全,不用担心他随时可能会死”这个结论,所以结束了那无意义的乱想。
她去找艾伦,请求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得到的确实艾伦那欣慰的回应:
“这是情感里的‘担忧’,当人在意的事物出现异常时,人就会像这样一直想着那个事务,直到它恢复正常。”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
“人并不是只计较得失的生物,在人的心里面,还有一些事情是高于自己得失的。”
“我不理解。”
“那排除自己身体出问题的可能,阿尔法觉得,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情感呢?”
“……因为如果你死了,就没人帮助我的生活,我也不能继续获取知识。”
“真的只是这样吗?阿尔法你可能无意识地欺骗自己了。”
“……我不知道……我也解释不清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情感,人的生活纽带里密不可分的一种存在。”
“可……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知道。”
“欸?”
“我的确不知道,以现在的知识来讲,人还存在着非常多的谜团,但是有一点能确信的是,正是情感的存在,人的生活才能这么的丰富,而不是机械般的做着那无聊的事情。”
“机械……”
那一刻,阿尔法心中好像搭起了一根线,一根用来串联自己与“人”的线。
她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像个人一般。
艾伦在她的心中,也终于有了明确的定位,艾伦是她的家人,她那不可分割的家人。
两个“人”的交流也终于不再仅限于学习这方面,日常上的互动越来越多。
有一次,阿尔法刚学习“烹饪”的技巧,就迫不及待的做了份简单的炒肉,结果因为放的盐太多差点把艾伦送走。
艾伦每天总是有一段时间会出去忙碌,阿尔法理解这是“工作”,也理解艾伦似乎一直在进行着某种研究,所以并没有打扰。
后来,闲暇的她误入了艾伦家里那个工坊,结果便被里面那些神奇的东西吸引住,艾伦见此,干脆也就把那些东西一并教给了阿尔法。
阿尔法学习的很快,没过多久,艾伦开始教一些更加深奥的事物。
在此过程中,阿尔法也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存在。
诚然,完全脱离魔法,最多也只能制造出十分粗糙的机械,但是如果让一些关键回路依靠魔法来驱动,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阿尔法算是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大型尝试”,最初,他们尝试制作了一个能执行一些简单命令的机械,其中“智能”的核心部分则不可避免的选择了魔法,在法阵上对魔法进行刻印改造,来模拟制造出类似听命令的“智能”。
然而结果并不理想,就像编程一样,完成底层指令后,如果想要编辑更加复杂的逻辑就要处理一大堆指令冲突,而且现有的魔法技术其实并不允许刻印非常多的内容。
后来,也是真的巧合,在矮人那远古的遗迹发掘中,他们刚好找到了对法阵刻印合理压缩的方式,但是制作出这个的主人并不能完成对逻辑的输入,因此放弃了类似的想法。
而巧合的是,艾伦的天赋足以完成这天书般的后续工作,他和他的伙伴在经过了长达数十年的编辑后,彻底将这名为不可能的鸿沟翻阅,创造出了阿尔法这个奇迹。
很遗憾,奇迹是不可复刻的,当他们想把完美编辑后的法阵复刻到其他个体时,结果却无一例外的失败。
法阵的复刻没有问题,制造出来的躯壳也一切正常,然而就是不能复现。
也许,世界确实存在自己的意志,它能允许阿尔法的存在,但是不允许第二个阿尔法存在。
得知这些后,阿尔法也便释然了。
她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存在第二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