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那么一天情人节,你突然想给她一个惊喜。
你推掉了工作,买了一大捧当季开得最美的鲜红玫瑰花。你站在家门口,清了下嗓子,不知为何居然有点紧张。
你拿出钥匙,钥匙碰撞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空荡荡的楼道之中的安静。你打开了铁门,动作之间,玫瑰花上的露水打湿了你的衬衫,微微的凉意从胸前传来。
“咔擦”你打开了里面的那扇门。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在黄昏之中显得有点幽暗,看来她不在客厅呢。
“嗞嗞……”水碰到热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走过去一看,温暖的橙色灯光混杂着饭菜浓郁的香味从厨房的玻璃门里透出来,弥漫着家的感觉。
是了,五点半,她应该在做晚餐。
你最后整理了下衣服,一把推开了厨房的门。温暖和香气扑面而来。
她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穿着粉色的围裙在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番薯叶,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歪过头来。
“欢迎回家。”然后她就看到你手里十分显眼的大捧玫瑰,楞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
你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禁笑着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腰,“媳妇,情人节快乐。”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那一朵朵绚烂娇艳,似乎在叙说着火热的爱情一般的玫瑰好一会,才有点局促地说:“欸、欸。都多大的人了还弄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
你抱着她娇小的身体,用下巴蹭了蹭她柔顺的头发,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心里不禁有种安心感。
她抬起头来看着你,眼睛似乎还有点湿润。“我、我去找花瓶。”然后挣脱开你的怀抱,一步三跳地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地小跑了出去。
你笑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之间才注意到锅里不断传来微小的“嗞嗞”声,你看向锅里,那一大堆绿色的番薯叶在轻颤着,想必是她高兴地连火都忘记关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碰巧你正在拿着锅铲手忙脚乱得将一根调皮地从锅里翻出来掉在桌上的番薯叶悄悄地丢去垃圾桶。她看着你紧张的模样,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似乎这才发现,什么时候她的眼尾有了皱纹呢。你看向她旁边光滑的玻璃门,里面你的倒影,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白发呢?
原来你们,都已经开始老了啊。
她的年纪大了,总是念着儿子,日日夜夜地想他。
你假装吃醋来逗趣她,背着她拿着手机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催儿子回家。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总是半夜咳嗽。有一天凌晨,你迷糊之中听到一些声响,连忙睁开眼睛。
天色几乎还是暗的,只有一点点微光。你看见床的那一边,傻傻的她把自己的脸蛋埋在棉被里,不断地咳嗽声被棉被挡得七七八八。她瘦弱的双肩不断地抖动着,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抱着棉被缩成一团。
你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她轻轻地揪着你的衣服,窝在你怀里尽量抑制着自己的咳嗽。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脸色有点苍白,眼窝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很快,怀里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你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咳嗽咳得这么厉害,但是绝对有她没有将你吵醒的时候。
有一日,夕阳西下。
你们两个肩并着肩坐在阳台里晒太阳。
你听着右肩处传来的平缓而虚弱的呼吸声,你知道的,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吗?”她的声音很轻地从右边传来。
你拉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指粗糙而枯槁,十指相扣,你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暖,去温暖她的微凉。
“记得呀。”你的声音有点哽咽。想看着她,却被她阻挡了。
“别,别看我。”她显得有点小倔强。
“我第一次见你,在十五岁。”她的语调似乎是想愉悦的却因为虚弱而只能是无力,“当时可没有想到,居然会真的陪了你一辈子。当年的你,傲气,从不肯认错。”
你静静地听着,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一转身呀,一辈子就真的过去了呢。”她轻轻地回握住你的右手。
风吹过来,有点寒了。
你忍不住将瘦小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毫无挣扎。她的大眼睛变得浑浊,清晰的泪痕在脸蛋上可以见到。
“明明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她对着你微笑。
你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握紧了她的手,她费劲地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回握着。
“天气冷了,别忘记穿毛衣。记得叫儿子多回来陪陪你。要按时吃饭。”她絮絮叨叨地在你耳边念着,声音哽咽地几乎听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呼在你耳边的气很是微弱。
“执子之手。”
你握紧了她的手,身体剧烈一颤,哽咽地断断续续地接下下一句。
“与子偕老。”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世界都大变了模样。有这么一个你,在这么一个校园里当着学生。
『第三节课是地狱三头犬的课啊!完了!正这么想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在教室门口撞到一个女生。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哇!好可爱啊!差点连道歉都忘了。
嗯,她也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呢。
叫江桃哦。
——摘自你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