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给过我钱了,哪怕是输了我也要去。我可不能白跑这一趟。”
“那个人要是知道你骗了他们怎么办?”
“那我就逃走,逃离这个鬼地方。”
男人驾驶着汽车正和自己的妻子通话,通过汽车驾驶室投射出的影像。而女人赤身裸体,她裹着床单躺在床上似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会逃到澳大利亚,那里的热尘暴估计会少很多。也许我可以逃到新泽西州,这样我就能和你在那里一起生活。”男人说,刀削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光泽。“只要我逃出嵙特顿就会很安全,没有反叛部队还有那些烦人的人形警察。”
“你怎么确定他们不能找到你,整个联邦都在帮他们撑腰。”女人漫不经心地套上了内裤,她透过显示仪看着正在驾驶的男人,用手指轻轻地在男人的脸庞上绘画。很快她就被自己的杰作给逗笑了,她试着做了个鬼脸,“你现在看起来可不像个律师,更像一个正在逃税的官僚。”
“随你怎么说……”他说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亲爱的。”女人说着翻了个身,“联邦政府不久前颁布了只要找到一具第五代民用人形就能奖励一千美金的通缉。现在我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搜捕人形的警察,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不是人形了,可他们还是拿出一大堆测试装置往我身上招呼。搞得我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了。”说完女人又懒懒地打了个盹。
“等等……难道你让那些联邦警察就这样轻松地进入你的房子?他们的搜查令呢?”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诧异的问道。
“他们只是来找人形又不是来找我的。”女人冷哼了一下不屑地回答,对他的质问感到怀疑。“如果让联邦警察知道了你曾经担任过人形的律师,那他们会对我怎么做呢?天呐!我不敢想,你让我很没安全感,查里克。而现在我开始感到你逐渐疏远我了。”
查里克双手牢牢地抓住方向盘,他瞪大眼睛像一条受惊的鱼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一会儿之后查里克终于开口,他颤抖的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做了原本和你该做的事。”女人紧闭双眼裹紧了身上的床单,羞耻地对他说,“我骗那些联邦警察说你已经死了。但我没有通过测试,然后他们告诉有一种办法可以证明我不是人形……”
“哈,哈——”查里克低着头傻笑,一阵耳鸣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击垮了。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途中为了防止热尘暴弄脏了他的衣服,急忙上车时披上的防尘服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脱掉。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想着,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细瘦的脸上被一条条肌肉拉扯着。自己拼了命的工作,每一次几乎在刀尖上跳舞,难道换来的只是这种结果吗?这时他似乎闻到一股气味,这种味道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和愤怒,自己身上绝对容不得有这种气味。于是,他开始顺着这股味道寻找,随着呼吸味道越来越近直到他抬起头将目标锁定在眼前影像上的那个女人。
就是她!查里克十分断定且肯定,她践踏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卑鄙地玩弄着他的感情。背着她的丈夫和那些联邦警察做着上床的事。一个活生生,心智健全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吗?不,她甚至不如一个人形,一个仿生人。一个忠诚且贤惠的人形比她好百倍千倍,人形会一直对他无微不至,没有任何的要求。此时他的内心深处对人形的态度已是截然不同,随后将自己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影像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查里克脸上变得十分可怖,他绝望的斥责说:“你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那些搜捕可怜人形的联邦警察和你一样也是个混蛋。你不但没有拒绝他们,反而不知廉耻地和他们发生了关系。我对你感到失望,你连人形都不如!”
“你说什么?!”被激怒的女人掀开床单,从床上跳了起来,“查里克你个自私的家伙!我发誓再也——”
这时女人的影像突然消失,查里克愤怒地挂断了通话。
行驶的汽车在另一辆汽车后缓停下来,他猛然地狂按喇叭。想道,这该死的工作!我就不该干这个的,去帮那群反叛部队辩护,哈哈现在想起来真是疯了,全部都疯了。或许我应该换一个工作,任何工作只要能够远离这里的,再用得到的钱买一个可以照顾自己人形。前提是我必须做完这最后的工作。
他脱下身上的防尘服来不及多想,驾驶汽车迅速超过挡在前方的小轿车径直驶向法庭。
下午16:49时,蒙萨维斯区的法庭外围。大量的抗议群众挡在了法庭的入口处高举着反抗人形的旗帜。一些当地警察拦住了他们。
查里克下了车,抗议群众立刻将他围堵起来。他小心揣着手里的文件从人群吵闹声中挤过,来到警察面前。
“我是来为那些罪犯进行辩护的律师。”说完查里克向警员出示证件。
“为反叛部队辩护的律师?”警员惊讶地说着,检查了查里克的证件。于是他扭头询问起另一个警员,“我没接到上面的指令,需要放行吗?”
“让他通过!”一名警员叫道,急躁的打开护栏。“是那群混蛋派来的。这不关我们的事,只要别让闹事的进去就行了。”
被打开的护栏只留有一个人通过的空隙,查里克蹑手蹑脚地通过了护栏。等到后面的人再涌上来时警员又重新关上护栏。
法庭内,工作人员为他找来一张金属桌子还有一把椅子,很快的将电脑、录音器、接收器连接起来。
“谢谢。”查里克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工作人员没有回应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走开。
这里现在没有多少人,查里克打开文件取出里面的资料在桌面上摊开。文件装着的全是昨夜那些反叛部队成员的信息,包括姓名、照片、工作职业等等。那个神秘人将文件和钱一起交给了他,那是一笔他无法拒绝的价格,而这些钱都足够拿去贿赂法庭机构的人员,还需要他这个为人形失窃案打了四年官司的律师吗?这对他来说并不值得。查里克想着。出于谨慎检查了下文件袋还有没有装有其他东西,除了几张照片还有一堆纸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他想象可以藏在文件袋中的**或者追踪器。这一刻,他丝毫没有松懈,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正和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魔鬼做着交易。
首先是那个不愿透露自己身份的人。查里克努力的回想着,那个人简直就像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的小说里《装在袋子里的人》那样。始终带着兜帽用着粗犷的声音与他对话,或许连变声器也用上了。但有一点不同的是,那个人不像书中里的人那样虚弱瘦小,相反他体型更加健壮,只不过上半身与下半身的身材比例似乎不协调,上壮下瘦。从交谈中查里克反倒认为那个人与反叛部队不像是一伙的。这样的话去洗脱那些罪犯不但不会加害于他,把他们送进监狱的那段时间也足够让自己销声匿迹了。
把时间放在现在,他也只能做到为那些罪犯争取减刑。查里克简单查略一下资料,他们的年龄基本就在二十四到三十岁左右。他思索着,凭借自己为人形失窃案所得的经验来看,唯一需要的就是犯罪证据。现在反叛部队盗窃民用人形的行动证据都在人形警察手里,十个罪犯中只要有一个人交代了袭击计划,人类保护法就起不了多少作用,一切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但网络上那名匿名记者这次却帮了查里克一个大忙,透露出一名反叛部队成员死亡的消息。就是他,查里克找到了一份资料,上面记录着那名死者的所有信息。纸包不住火,现在人们都认为是人形杀死了他。然而更让查里克感到意外是,剩下的九个罪犯竟没有一个人交代袭击的详细过程。只要证据不足再加上他的舆论攻势,S-DP(self-discipline)机构3型就只能以人形偷窃罪来判决他们。
很快三个警用机器人陆续押送九个罪犯来到了法庭,每个人戴着手铐站在了受审台上,接踵而至的是陪审团还有记者。一个中年的审判官端正地坐在审判台上,手里握着法槌,审判台与许多计算机相连接。
“这次针对反叛部队进行审判的案件比较特殊,法庭将使用S-DP机构3型对这次案件进行指控。但最终审判权会由我来决定。”审判官说,随即看向查里克。“反叛部队的辩护律师,对于我方单方面对反叛部队的指控你可以进行辩护。”
审判官击槌敲响了法槌,S-DP机构3型发出低鸣的嗡嗡响声。
“根据NKRT新联合警署派遣的人形小队在托尔艾菲区的一所酒店执行任务获得的数据中,发现反叛部队盗窃的十六具第四代民用人形,一具非法改造的第四代民用人形。并在途中发生小规模交火迹象。初步判断反叛部队存在人形盗窃、使用非法改造人形进行恐怖袭击的嫌疑。”
“我驳回S-DP机构3型的指控。原因是指控的证据存在缺陷与不足。”查里克说,他告诉审判官。“反叛部队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与人形小队发生交火并出现伤亡事故,通过调查我发现人形警察使用的类似电击枪的非致命性武器,与提供的伤亡报告完全不符合。所以我推断反叛部队在伤亡事故发生前使用非法改造人形是自我保护的行为,根据人类保护法第三十一条规定中人形、人形机器人、仿生人对人类造成伤害或死亡的故意伤害罪。我认为NKRT人形警察存在过失杀人的嫌疑。”
“辩护律师,我将驳回你对NKRT的指控。”审判官说着用手指划过屏幕,“NKRT最新传来的消息,该人形警察已经通过了神经创伤后测试,测试结果没有存在杀人动机。所以你的指控无效。”
审判官随即转向S-DP机构3型说:“关于你提供的证据仍然不足,无法证明反叛部队是否存在使用非法改造人形进行恐怖袭击活动。”
“什么神经创伤后测试?”查里克疑惑的问道。
“这就是NKRT之后该处理的事了。”
“如果人形警察没杀人,难不成那个伤亡事故——是反叛部队成员自己造成的?”
话音刚落,查里克的一番话惊扰了场内所有人,就连那九个罪犯都用着惊愕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自己确幸站对了地方——站在人类这一边。如果那个人没有死亡的话,或许根本轮不到我站在这里为他们辩护,S-DP机构3型能够轻松代替法官对他们做出审判。这确实是二十年前早该淘汰的东西,现在却因为那个人的死亡而发生改变,他想着,多么令人不愉快,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妻子终究还是会离开他,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在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是如此充满人性,竟对那个死去的罪犯产生同理心,那种感受带给他失而复得的快感,同时也令他作呕。
一个记者突然站了起来,她震惊地向查里克问道:“你对那名反叛部队成员的死亡抱有怀疑吗?”
“不知道!”查里克狠狠地横了记者一眼,情绪失控的说道,“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我。”
“请保持安静。”审判官再次敲着沉甸甸的法槌,法庭中不断回荡着沉重的击槌声。
S-DP机构3型发出声响:“请允许程序提供反叛部队的行动数据,是NKRT第一机关的人形。”
“让它接入这里。”审判官说。
这时一位人形少女缓慢走进法庭,很快地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查里克观察着眼前的人形,猜测出这可能是对方的律师,人形面无表情缓慢走向法庭中央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想,也许这个人形就像他面前的录音器,把证据统统装进脑子里然后又像播放器那样再复述一遍,简直蠢极了。
人形站在中央面向审判官,说出了自己的人形编号。
“很好,”审判官严肃地说,“现在请回到你的位置。”
人形乖巧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却不是坐在查里克的对面。而是与那九个罪犯站成一排,正好十个人。
“你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了,替罪人形。”
人形向审判官点了一下头说:“我是NKRT第一机关的替罪人形,现在正以反叛部队游击小队已死亡的奥尔兰·弗鲁曼克的身份与你们谈话。”
她刚才说什么?说自己是奥尔兰·弗鲁曼克?那是个男人的名字。查里克险些站不住脚,他似乎看到一个活着的奥尔兰·弗鲁曼克站在那里,一个披着长发,充满女性身材的人,可那是不可能的。他痛苦的想着,疯狂的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自己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去区分这是人类还是人形。而脑中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形。
光是奥尔兰·弗鲁曼克“复活”就彻底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离的最近两个罪犯被人形吓倒,很快又被一旁的警用机器人拽了起来。而人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束缚。
“奥尔兰·弗鲁曼克。”审判官说道,“你可以复述反叛部队之后行动的计划了。”
“在3月18日的凌晨四点,我们会利用人形炸弹和改造人形的两支小队在托尔艾菲区发动袭击并牵制NKRT大量的人形警察。”人形如实回答。
看着对方人形,查里克怎么也没想到NKRT会为此做到这种地步。每个人都会自己的到来做足准备,只有那些无知、迷惘、渺茫的家伙还在原地踱步,而他却偏偏属于后者。
“放屁!”查里克骂道。随后又冷静下来。
“曾今作为人类的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对得起你的良心?”。查里克手里攥着资料,卑微的向人形询问,“他们对你做的这些,身为人类你难道不觉得这对自己的死亡是一件耻辱的事?”
“我不会这么认为。”奥尔兰说,“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救赎。”
“救赎?”查里克疑惑不解的问。
“只要是生命的东西一切都是如此的宝贵。我在那个颤抖的人形眼里看见了,就在我死去之前。人形会杀死它看见的每一个活人。那个男人欺骗了我,欺骗了还有像我一样的更多的人。”奥尔兰微微颤抖着说道,“原来曾今作为人类的我才发现这所做的一切就早已亵渎了自己的灵魂。”
查里克紧盯着眼前的人形,汗水顺着脸颊留下,直到开始结巴。他说道:“你简直疯了。”
“奥尔兰·弗鲁曼克,对于反叛部队的行动以及查里克的陈述你还有什么要说?”审判官询问。
“请允许我做最后的补充。”奥尔兰说道,丝毫没有犹豫。
“说吧。”
“3月17日傍晚,我们遭到了NKRT人形小队的袭击,而我试图藏进电梯井周围躲过搜查。但有一个人形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奥尔兰迟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说道,“当时我决定会杀了那个人形,用那把可以破坏人形缓存的脉冲发生器。但是被另一个人形给制止了,导致她差点杀了我。”
“这与人形测试结果相违背……不符合人形管制条例……”审判官正要反驳,很快又收回了话。他查找着资料并问道:“所以你想证明的是NKRT的警用人形希娅·米切尔才是杀害你的凶手?”
“不……”奥尔兰说,“是另一个人形救了我,那个褐色长发的人形……等等?!你知道她们的身份?那个褐色长发女孩的名字?”
此刻奥尔兰十分的欣喜,不再依靠大脑而通过计算机思考的飞快。因为他实在太兴奋了,能够知道那个救他的女孩的名字。
“对,没错,奥尔兰·弗鲁曼克,我知道她们的名字。”审判官说,“那个名叫安娜·弗里修斯的民用人形当时对你进行了抢救,而她当时的数据监控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是这样啊……那个孩子……”奥尔兰低头衬着长发,嘴里默念着那个令人耳目的名字,“安娜·弗里修斯。”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脑海中那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在他的眼里宛如一个天使。
奥尔兰告诉审判官:“我亲自结束了自己,可六个小时前她拯救了我的生命,而我却一心想死。”他的表情不温不火,毫无保留的说道,“就连临死的那一刻,我都分不清是恨她还是感激她。”
“现在我明白你陈诉的情况了,奥尔兰·弗鲁曼克。”审判官说。说完看了眼那台搁置在一旁的S-DP机构3型。
“难道你能理解我所说的?天呐!那太好了。”奥尔兰雀跃地说道,既紧张又激动。“我是说——现在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救了我的那个小家伙,如果不是她的话……要是能在她面前解释就好了。”
查里克呆板的望向那十名罪犯,望向他们中的那个人形。他想,她不是人类,她从一开始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我的计划,让这一切脱离我的掌控,就这么简单。他于是开始四处张望,窥窃着法庭中的每一个人。热尘暴如同活火山将死亡抛出大气,在它的无情地笼罩肆掠下,所有活着的生命犹如繁星般闪烁,却在一瞬中消逝湮灭。植物会死于无法光合,动物会死于放射性肺尘。这些人连同他一起最终都会葬送在热尘暴之下。
查里克从不相信他会寿终正寝,反而会在肺尘病的痛苦折磨中死去。他面色憔悴,灰色的眼神里总是躲闪着一切,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束手无策。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对自己说道。我就不该来到这里,这样他们就不会把那个人形搬到这儿了。我也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告诉他们那所谓人性的光辉既可悲又可怜的东西。那十名罪犯,也许会面临着沉重的审判,但他们的性命只有在热尘暴的漫长消磨中死去。
“你刚才所说的话,凭借的依据是什么?”审判官问道。
“我会活下来的,对吧?”
奥尔兰的一番话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
老天,查里克惊叹了一声。她试问自己能否活下来,可查里克得确高估了热尘暴的可怕,热尘暴对人形造成不了多大伤害。也就是说——热尘暴根本杀不死她,或者,任何东西都杀不死她。他想着,突然感到浑身颤栗。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爬向查里克的脖子。
一种脱离道德的恐怖思想,是人类对人类思想的欺骗、灌输和控制。
人们拥有人形,把它当作工具、玩物、还有奴隶;人们使用人形,把它用来盗窃、抢劫、甚至杀人。从来就不该有什么人形,那只不过是人性的另一面镜子。
余光瞟过记者,查里克突然想说什么,但自己的本能灵敏地阻止了他现在即将要做的,他缓缓放下手用所剩无几的目光望向那个曾被他否认为人类的人形。这时查里克才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人类保护法已经无法保护奥尔兰,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类了。
查里克似乎预料到人形的结局,他的呼吸随同奥尔兰一起停止,人形直直的一头栽倒下去再也没有动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你做了什么……”查里克说。他惊恐地看向审判官问道,“你杀了那个人形……那个奥尔兰?”
“SD-P机构3型只是清除了替罪人形上传的罪犯的缓存记忆,不是奥尔兰·弗鲁曼克。”审判官回答。
“你这是在混淆我……根本…”此刻查里克再也没有任何支撑下去的动力了,那本不属于自己罪孽却早已压得他抬不起头。
天哪……
查里克脑海里,理智与混乱的疯狂碰撞中原本一切不合理的东西被扭曲得变得合理起来,在困扰了他多年的人形失窃案,他的妻子,还有他梦寐以求的人形的选择中没人会告诉他结果和后果,而自己的虚伪、自私、咎由自取最终会迫使他品尝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惩罚。
前脚才刚刚踏进阴影不久,察觉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黑暗之中。留给他苟活残喘的时间已经不多,而奥尔兰·弗鲁曼克这下死得干干净净,下一个会轮到谁让那个人形亲口承认自己是他?
审判官说:“根据《嵙特顿国家安全法》,现在我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向你们九名罪犯进行判决。”
“还有一个!”卡里克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是奥尔兰·弗鲁曼克,那个刚刚死去的人类。”
法庭场上一阵喧哗。
审判官看向查里克说:“请注意你的身份,律师。”
“我的身份?是嵙科顿共和国公民布什·查里克,”查里克说,从胸前拿出律师徽章高高举起。“因为人类保护法会保护我们公民不会被你们这些混蛋塞进人形里。”
记者猛然将摄影机对准了他,说:“查里克先生,您认为那个人形始终是奥尔兰·弗鲁曼克?还是说仅仅是同情才这样做的?”
查里克没有回答记者,他只是高举着律师徽章面向审判官。
“曾今你们不把人形当人后面导致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事人人皆知。现在你们居然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他放出狠话,“如果NKRT那些混蛋为了我脑子里东西而想要杀我的话……哼,那就来吧。”
说完查里克将徽章扔在桌上,这一刻他只想逃离这里,逃离出这个世界。他问道:“我已经为反叛部队进行了所有辩护,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你随时可以离开法院。”审判官回答道。
查里克起身,在审判官与众人的目光下谨慎地离开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