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近几天的阳光很不错,小山村里似乎都有几许升温的迹象。
但钟九很清楚,这是大雪来临之前最后的好天气。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
他将洗好的袜子和短裤用裤架夹着,有些费劲地踮起脚尖,把它们挂在了晾衣杆上。
旁边倒是有个被挑选出来的细竹子,本是想当衣叉用的,但因为没做出能卡住挂钩的部分,所以暂时闲置着。
主要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恐怕就只能把顶端部分从中间剖开一点,但那样做的话,就不是很方便了——恐怕不比他踮起脚挂衣服要轻松多少。
晒好衣服,他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碗盆里正在腌制的牛肉和猪肉,将它们放在了更通风的位置,这才踩着那生锈的楼梯走下了塔楼。
竹棚下的简易小灶台上,从锅里冒出几许热气,走近了,还能听到那‘咕嘟嘟’的气泡声。
这是钟九在煮泡饭,用的是昨天的冷饭。
为了节省点柴火,以及省点力气,每次煮饭他都会煮上满满一大锅,不仅能喂饱苏酸酸,还能剩下不少,留待第二天做早餐。
无论是炒饭还是煮粥,都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今天的泡饭很薄,因为昨天饭大多拿去炒了,只剩下一小把,在米汤里显得格外稀疏。
“早安呀,钟先生!”钟九刚掀开锅盖,就听见了苏酸酸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声。
“今天这么早。”
“嗯!早上被饿醒啦!”苏酸酸一点都不难为情地摸了摸小腹,“就来钟先生这里看看有没有吃哒!”
“有,不过量不多。”
“没关系没关系,有的吃就行喵!”
钟九用木勺在锅子里搅和了一下,拿起一枚自己从城里买了带回来的鸡蛋。
虽然没有土鸡蛋那么香,但胜在个头大,料足。
他将鸡蛋放在锅边轻轻敲了敲,然后单手把它打了进去。
“钟九!以后可以固定一个吃饭的时间嘛?这样酸酸就可以准时来啦,不然总要通过契约看你在不在做饭,好麻烦的喵!”
“……你可以通过契约看到我?”
“是的呀!”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不行哦。”苏酸酸认真地摇了摇头,“只有你在做饭的时候才能看到呢。”
“这是什么厨子契约。”回到山村后一直波澜不惊的钟九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以后就早上吃一顿早餐,下午把午餐和晚餐一起吃了吧。”
“竟然能一天两顿嘛!太好惹!!”
“具体的时间……”钟九回头望了一眼塔楼,想起了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那个需要上发条的座钟。
因为没有按照网络时间调整过,所以也不知道它准不准确,但大致应该是差不多的,误差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吧——对于这个无人的小山村而言,这样的误差不算什么。
在山里,没有太多的娱乐,睡觉和起床的时间都很早,所以钟九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给了她一个具体的时间:“第一餐六点到六点半,第二餐两点到三点吧。”
“好哒!”
于是,有了上顿没下顿,肚子饿了就吃饭的无序生活成为了历史,一人一猫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固定的用餐时间。
……
(二)
泡饭的配菜是同样从城里买来的咸菜,毕竟是回来过年的,本想着给村里的大家分着吃而买了一大堆,所以各种种类的咸菜都十分充足。
有榨菜、雪菜、腌黄瓜以及泡笋。
当然,最后那一个是泡椒味的,苏酸酸光是凑近闻了闻味道,就被辣得咳嗽了好几下。
稀薄的泡饭几乎没法用筷子捞出几粒米来,只能像喝水似的凑在嘴边‘呼呼’地喝,才能吃到那么几粒。
好在刚才还放了个鸡蛋进去搅和,让它变成了鸡蛋泡饭,使得这顿早餐不至于太过寒酸。
钟九吃得很享受,在这样穷乡僻壤,能有这样的早餐,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了,在城市里生活过后的他,反而比小时候更容易得到满足。
大抵是因为已经放下了那些曾经的奢求吧。
……
(三)
他已经习惯洗碗的时候,苏酸酸在一旁看着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好奇地到处闲逛,或者撩拨着那两只小鸡,偶尔才看他一眼。
今天碗已经洗完,小鸡的水也重新添上,撒了一小把生米在地上,但苏酸酸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钟九也不打算问,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做着自己的事儿。
今天他打算开垦一下农田——就在塔楼旁边,和那旱厕相距不远的地方,土地格外肥沃,虽然空间不大,但稍微修葺一下,也能种上好几种蔬菜。
最关键的是距离塔楼近,平时照看起来也方便些。
“叽叽叽——”苏酸酸戳着一只羽毛越来越蓬松了的小鸡,学着它的叫声,像是在和它搭话。
钟九从二楼的杂物室里扛出一把大锄头和小铲子,用锄头大致划出了一块地来,然后就开始忙碌。
第一步不是整地,而是把那些已经枯黄了的杂草拔除。
别看它们好像已经死了,但实际上根系却依然紧紧地扎在泥土里,等到来年开春,又会长得格外茂盛。
杂草必须拔出来,用镰刀割断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这注定是个费劲的力气活。
苏酸酸似乎已经玩腻了小鸡,就托着腮帮蹲在塔楼的台阶上,好奇地看着钟九忙活着拔草。
“钟九!要帮忙喵?”
“好啊。”他一点也不客气。
于是小猫妖就抖着橘色的耳朵,飞快地跑了过来,学着他的模样,用力抓住了一株枯黄的杂草,然后使劲地向上拔。
“呜——咿——喝——嘿呀!!”
简直比拔萝卜还要费劲。
而旁边的钟九已经弯着腰连拔五六株了。
“好累……”苏酸酸又拔了两株,就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了,透过那不断张合的小嘴,可以看到那湿漉漉的粉嫩舌头,“对不起,钟先生,酸酸帮不上忙……”
“没事。”满头大汗的钟九摇了摇头,弯腰的时间太久,他的腰和背脊都有些酸痛了。
“那酸酸给你捶背吧!”
“行啊。”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钟九一边干活,苏酸酸一边在后头捶背,要说有多舒服,那肯定没有,他甚至还觉得她是在捣乱……
……
(四)
“好累好累。”完全是在帮倒忙的苏酸酸趴在了大石头上,碧绿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了一只。
而钟九也终于把这块地的杂草都拔了出来,聚拢在中间。
得亏这是枯草,要是春天的时候,可比这难拔得多了。
他用干枯的松针作为引火的材料,将堆在中间的杂草给点燃了,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是无用的,即使是杂草,燃尽后的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
“钟先生,现在外面的城市变得怎么样啦?”
“很繁华。”
“喔——依稀记得,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很繁华了呢,晚上的时候到处都是灯——是电灯哦!没有火的灯!”
“你去的哪里?”
“S市哦。”
“那里现在更加繁华了。”
“为什么要从那么繁华,那么方便的城市里回来呢?在那里不用种田吧。”
对于她的疑问,钟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枯草烧得很快,没多久便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他将这些灰烬铺平在泥土上,然后用锄头来回翻动,让它们尽可能的混合。
两只小鸡‘啾啾唧唧’地叫着,围在旁边,看到有蚯蚓被翻出来时,就会摇晃着屁股,用两只尚且幼嫩的小脚丫飞快地跑过去,争夺起这美味的肉食来。
当然,一根蚯蚓它们还吞不下,所以会啄成好几段,然后抢着分食。
照料农田的许多事都已经模糊不清,但开垦田地还记得不少。
这些泥土被来回翻整过后,就要用小铲子堆起一条一条田埂来。
田埂是要比旁边泥土高出一截的,这样会方便浇水和施肥,在田里走动的时候,也可以避免直接踩在种下去的作物上。
特别是在它们还是幼苗的时候,可是很脆弱的,哪怕只是不小心踩上一脚,都可能让它们无法发芽,或者把那刚冒出的嫩芽给踩死。
相比野草,农作物的生命力肯定远远不如它们顽强。
……
(五)
一只有着彩色脖颈的黑色鸽子悠闲地落在了地上,像是走地鸡一样前后伸着脖子悠闲地走着,似乎一点也不怕人。
“呀!是昨天酸酸看到的鸽子!”
钟九扭头一看,发现也是自己见到的那只。
这家伙的胆子很大,甚至想凑过来抢小鸡的米粒吃。
那大出好几圈的身形,吓得几只小鸡都躲到了一旁。
不过它的最终目标似乎不是米粒,而是被挖出来,蜷缩成一团的蚯蚓。
苏酸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它身后,趁它低头啄蚯蚓的时候,猛地扑了过去。
但这只鸽子却连翅膀都没扑腾,只是叼着蚯蚓往前走了几步,还好整以暇地回过头,‘咕咕’地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唔——不准跑!竟然这么得意又神气,看酸酸把你抓住炖汤!”
于是,一人一鸽,或者可以说是,一猫一鸽,就在这空地上追逐了起来。
好几次苏酸酸想放弃,这鸽子竟然还停下来回头等她,把她气得够呛,就又鼓着腮帮继续追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