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面,君主独自一人离开了令他畏惧的神秘花园。
侦探望着君主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我能理解这位教授。如果世界是真实的,他毕生的研究才有价值和意义。但可惜啊……如果我现在是个人类,恐怕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真相。”
其实,侦探早就忘却了自己生前的固有想法。成为英灵之后,他感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冥冥中指引着他,在他混沌黑暗的前路上搭上了一层层阶梯。侦探毫不费力地一步步迈进,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他应到的地方。
一切都水到渠成,如浑然天成般毫无瑕疵。
侦探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如一尊雕塑。
“世上的人不分优劣,没有高低贵贱,但其意识却有层次之分。”冷不防,真成来到了侦探身边。
“果真如此的话,我的意识应该处在什么阶段呢?”
听到侦探的问题,真成笑着摆了摆手,旋即将双手交叉置于脑后。
“这不构成问题,夏洛克。”真成说道,“因为你不是人类。”
“这我知道,但是......”
“你和韦伯不同,并非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但你也与我不同——你还不能彻底摆脱这个世界的束缚。”
“那我还真是处在个奇怪的位置上。”侦探感慨道,“实在是想不明白。”
“那就对了。”真成笑到,“就是如计算机般发达的头脑也无法想清楚。这根本不是动用脑筋就能解决的问题。”
“什么意思?”侦探用疑惑却略带兴奋的眼神看着真成。
真成发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孩童般纯粹的好奇。于是,真成伸出手来,郑重地邀请道:“请随我来,夏洛克。我们去散散步吧。”
......
被阴影笼罩的高架桥下,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潺潺流去。桥下隔音效果很好,即使桥上车水马龙,温柔的流水声依旧轻灵悦耳。
福尔摩斯和真成明久二人在桥洞昏暗的空间中悠闲地漫步,仿佛这里是桃花源般的人间仙境。
“魔术王阁下,希望您能回答我的问题。”福尔摩斯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嗯。”真成点了点头,“如若用头脑去思考的话,最终只会陷入无尽的矛盾。自身的位置在何处?自身的价值在哪里?这些问题就如天空中的浮云一样,可以看见却无法触碰,可以观赏却无法分析。换句话说,这是个终极的命题。”
“我虽对哲学略有兴趣,但从未认真思考过任何一个哲学问题。”侦探惭愧地说道,“恐怕是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够想清楚。”
“这就对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将其‘想’清楚。”真成走到河边旁,把手伸了进了冰冷的溪水中,“人的状态就像溪水一样,在遵循着某种规律不断前行。阴影下的溪水与阳光下的溪水是可以互相转化的。阴影下的溪水会流到阳光下,阳光下的溪水也会流到阴影下。”
“的确如此。”侦探摇了摇头,“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你和韦伯就像溪流中的水滴。”真成接着说道,“只不过,你现在处在阳光下,而韦伯处在阴影下。”
“那这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答案吗?”真成凝视着侦探的双眼,“你的意识按照铺好的阶梯走到了阳光下,而韦伯并未想要走到阳光下。这一切都在你们的潜意识里进行着。”
侦探皱起眉头,沉思半晌,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我无法彻底理解您的话语。”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着。”真成离开河边,回到了侦探身旁,接着说道,“你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可以把自己现在的状态当作一种天分,只需要把目光放在你能够看到的东西上就够了。”
“那处在阴影中的水滴,何时会来到阳光下呢?”
真成没有立刻答复。他踩着河边枯萎的杂草,一步步走到了桥洞的尽头。在他脚下,有一道明显的细线,分割了光明与黑暗。侦探也走了过去。
“这要靠那七个‘棋子’的努力了。”真成沉吟道,“那时,整条溪流都将汇入光明的海洋。”
“您是指七位御主吗?”侦探问道,“刚刚您也让Mr.埃尔梅罗二世小心变成‘棋子’,这是怎么回事?”
“棋子即为被.操控者,是任人摆布的存在。那七位御主在阴影下,被无形的力量左右着。韦伯以及这世上其他的人也都一样,只是程度略轻罢了。结束这场圣杯战争的关键,就在于摆脱桎梏,从阴影中被解放出来。”
侦探看着真成的侧脸,感觉自己好似被这份冷静传染了。他虽不清楚眼前这位睿智的所罗门王话语中的含义,但某种意念真切地感染了他——这种不可思议的感受,绝非大脑所能体悟。
“我会祝您一臂之力。”侦探脱口而出,“我会回到神泉宅邸,继续观察从者Lancer。”
“不过在这之前——”真成上前一步来到光明处,转过身来指了指侦探腰间的通讯装置,缓缓说道,“你在两分钟后要接一个电话,那比什么都重要。我还得去上课,先走了。”
毫无预兆地,真成消失在了侦探的视野中。
就这样,真成在中午之前赶回了教室,并遇到了正在与彩虹魔眼黑猫接触的神泉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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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成走后,侦探又折返回去,从光影交界的地带走进黑暗的桥洞深处。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念着秒数。
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传入侦探耳内。
突然,桥洞内的声音好似错位了一般变得七零八落。溪水声忽响忽弱,风声忽高忽低,就连足音也与实际落下的脚步不相匹配。
然后,果然,在数过一百二十秒后,通讯装置的铃声如异军突起般响彻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