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怎么会这样?”
清晨,冬木教会的大堂里,罗杰拉正闭着眼睛观察派遣出去的使魔的动向。那三只使魔中,已有两只与他的神经回路失去了联系,下落不明。
罗杰拉重重地将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唉……好在神泉家的结界被蝙蝠查探清楚了。虽然他们肯定会加强结界强度,但只要知道基本的构造和特质就有应对的方法。”
罗杰拉在脑中搜寻着使魔失联前传递的情报。
“鸽子传回的信息竟然在中途被截断,令人难以相信。看来是在信息传输时受到攻击了吧——对方估计是个老手,知道这样就能干扰信息的准确度。”
罗杰拉轻笑一声:“神泉家的防御措施越强,就越暴露了他们的心虚。失去了从者的御主就和任人宰割的羔羊无异。接下来,就是鼹鼠出场的时机了。”
罗杰拉在脑内用神经感官给鼹鼠下达命令,令其找到结界神秘度最低的地方。
“现在只需静候佳音便可。”罗杰拉施术完毕,站起身来,走到了教会的后花园。
在教堂建筑的阴影下,一个庞大的身躯正坐在地面上闭目养神。
“武安君,睡得如何?”
罗杰拉走上前去,微笑着问道。
“请不要再用这名字称呼我,御主。”Berserker白起睁开了他铜铃般的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御主。
“还在为血雾结界一战的失败而懊悔?”罗杰拉问道,“那个绮礼神父和你说过吧——如果你想要获得救赎,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取小圣杯。这点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白起再次闭紧双眼,眉头紧锁。过了许久,他缓缓说道:“我当然明白。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的许愿机’——如果得到这种东西,我刀下的亡魂必定都能获得幸福了吧。”
“那为何还要如此消沉?”罗杰拉靠着墙,坐到了Berserker身边。
“因为我刚刚意识到,自己只是个‘碎片’而已,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存在。”Berserker的声音低沉而忧郁,与其说是一位大将的声音,不如说更像一位年迈诗人的声音。
“......”罗杰拉沉默了。
“是啊,仔细想想,我记忆中为秦国开疆拓土时的场景、将士们振臂高呼的场景、城池攻陷的场景——一切都仿佛泡沫一样,是虚幻的影像。我甚至记不清指挥军队时的我,究竟是用怎样豪迈的语气咆哮、呐喊的了。”Berserker 摇了摇头,“宛若梦境一般,丝毫没有实感。”
“但你依旧能够完美地指挥军队,不是吗?”罗杰拉说道,“能够活用你生前使用的任何一种高超的战术。”
“这不是我的‘才能’,而是我的‘技能’。仅此而已。”Berserker顿了一下,“惟独一个场景,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就是在长平之战后,四十万降卒在坑内的哭喊声。人群窸窸窣窣……从我所在的高处看来,每一个生命都好似蝼蚁般渺小,甚至让人察觉不出他们是和我一样的存在。”
白起举起双手,悲伤地捂住脸庞:“可现在,我感觉自己没有站在高处睥睨他们的资格。你知道吗,御主?四十万条命的重量究竟有多少?那是以‘苦痛’为计量单位的天文数字!”
Berserker双手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罗杰拉只是淡然地看着他痛苦的姿态,说道:
“这和你认为自己只是‘碎片’有何关系?你越是想要解脱这份痛苦,就越该做些什么才对。小圣杯摆在你的面前,为何不去争取,而是在这里无病呻吟?”
“哈哈,哈哈哈哈哈!!”
Berserker发出绝望的大笑,双眼突然变得通红,显得尤为可怖。
“因为我遇到了那位倭国的暗杀者。”Berserker笑道,“在最后的最后,我才明白,只有他是完整的。Saber也罢、劈开结界的Archer也罢,都和我一样只是‘碎片’罢了。”
罗杰拉站起身来,眼中带着不屑和愤怒:“那就敬请期待吧,Berserker。你总有一天会再度踏上战场,别以为自己还有自由。你就和你曾统领的士兵一样,只是卖命的工具。等时机成熟后,你将彻底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你就好好地在这里感受绝望吧。”
说罢,罗杰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Berserker。
望着罗杰拉远去的背影,白起的嘴角抽搐起来,露出别扭的微笑。
“仅是一枚‘碎片’的我,只有被人利用的宿命。但你何尝不是一样呢?我的御主——罗杰拉·墨格温。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哼哼,真是可笑......”
Berserker闭上了眼睛,如冬眠般蜷缩在阴影里。
但在他眼前混沌的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丝美丽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