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页是池三郎在授课会议上所作的记录。芒子发现父亲的笔迹非常潦草,而且逻辑混乱,完全没有要点,看样子丝毫没有认真记录的心情。她估计父亲一直在会议上忧心忡忡地考虑着什么。
芒子依旧回忆不起四岁时去时钟塔的经历,但它并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是似乎被人为地抹去了,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股莫名的恐惧从芒子心中升起,脑中的不适感愈加强烈。
她翻开新的一页,继续阅读父亲的日记——
“10月14日:
“今天在西侧塔楼内开了有关魔术授课内容的会议。主讲人是埃尔梅罗二世。我很敬佩这位力排众议、主持冬木圣杯解体工作的君主。巴瑟梅罗派应该因有如此正直而博学多识的魔术师而骄傲。我希望能和他建立友好关系。但身为特兰贝利奥派的边缘家族之主,我身不由己。派系争斗令我极度厌烦。一想到某一天或许会因为灵脉问题而与这位在魔术界凤毛麟角的清醒者为敌,我就不由得黯然神伤。派系争斗犹如黑色的漩涡,正席卷着整个时钟塔。如伦敦天气般多变的关系网络让我眼花缭乱。我不求能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只希望灾祸不会降临到我头上——我为此衷心祈祷。
“会议上发生数次争吵,令人头疼。‘根源无用论者’理应坠入地狱。”
池三郎从未跟芒子提过派系争斗的事。芒子虽在记忆恢复前利用各种关系了解了一些状况,但她的记忆力今非昔比,稍微一想就会头昏脑胀。
“10月15日:
“今日收到妻子的来信,叔父格林姆达按照预定的时间搬入宅邸。我甚感欣慰。或许芒子能在他的培育下突破原有资质的限制,靠后天努力成为优秀的魔术师——哼,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家族和天资早已成为了评判魔术师的唯一标准。现代魔术发展至今,魔术师的层级已如社会等级般彻底固化,无法通过简单粗暴的革命来改变,因为这种层级是‘与生俱来’的。庞大的家系会变得更加庞大,弱小的家系只会被吞并和同化。将家族传承的代数作为魔术刻印优越性的理念使得不会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不知何时,我们这个家族也会葬身于巨兽之口。
“我能够看到终结的那一天吗?也许不会。但我更不希望芒子看到。四天后我将带着她返回冬木。这次的旅途让我深刻意识到了危机的迫近。”
芒子看着父亲充满忧愁和疑虑的文字,感觉脊背发寒。她想不到魔术界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为了这个样子。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只是沧海一粟,更加深邃的恐怖正潜藏在幽深的海底伺机待发。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芒子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试着将魔力调到指尖,可依旧无济于事。能量涌动的感觉在手腕处就已断绝。
“可恶......”
芒子咬着牙,颤抖着翻开新的一页。
“一定要找到办法,一定要找到办法。”
之后两天,池三郎记录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芒子一目十行地看过,匆匆往后翻去。
不知不觉间,她的目的已经变了。从单纯的好奇变为了有目的性的搜寻。一种从绝望中催生而出的求生的渴望让她更加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修复自己魔术回路的办法。绝望和希望交织而成的压迫感驱使着她,一页页地在父亲的手记中寻找答案。
......
终于,她翻到了10月19号之后——也就是父亲带着自己回国后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