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是发生在众人从艺术馆礼堂散去后的事情。
铃与喜鹊和约好了一起回家。
桐森本来也正朝校门的方向移动，但却停在了半途。
“佩萝，今天你一个人回去，好吗？”
“这种明知只会得到否定答复的问题就不要问出来了好吗？”冰霜人偶的口中吐出的，是会让人联想到深秋干冷空气的回答，“是打算去生态园吧？”
“嗯。”
学校生态园是园艺部的据点，但这个时间点社团活动一般都已经结束，不会有人逗留在那里，而且因为位置偏僻，所以路过的人也很少。
但正因为是一个安静空旷的地方，所以那里也是某条害羞的小人鱼最喜欢的练习场所。
“就这么想听落汤鸡学姐唱歌吗？”
“唉，我的学妹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成为了我肚子里的虫子的呢？”
“比起当你肚子里面的虫子，我倒是更希望你肚子下面的虫子插进我的肚子。”
一如既往地，18禁人偶板着一张风平浪静的脸发动了黄色恐怖袭击。
同样一如既往地，桐森笑着无视了：
“但除了想听筱芢萸唱歌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另一个目的？”
“嗯，我想在那里‘埋伏’一个人。”
◇
直接说结果吧，为了让桐森的“埋伏”更方便，佩萝放弃了与桐森同行。
来到图书馆后的土丘后，桐森听到了自土丘的另一侧传来的、充满柔美而又穿透力的歌声——那是挣脱了平日扼住咽喉的无形之手的芢萸，自肺部深处的释放出了、她最真实的声音。
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鱼的海妖塞壬，是会以妖冶的魅音将航海者拖入深渊的存在。
但在这小庭院中，害羞弱气的小人鱼，只会以动人的歌声将听者带入海蓝的幻想世界——苍蓝透彻的海水，银沙铺垫的海底，五彩斑斓的珊瑚，千色缤纷的游鱼……
身处清秋寒夕中的桐森，觉得自己仿佛浸入了被夏日炎阳直射着的海水中，悠游而温暖。
——这一定就是她先前被选为歌剧女主角的理由吧……
桐森不敢进一步靠近那条敏感而易受惊的人鱼，只是静静地坐在米白色石板凳上，任由这份歌声将自己融化，即使是自池塘上空飞来的蚊虫那不懂风情的打扰，也无法干涉到陷入了湛蓝幻想中的他。
但是，惊破这一幻想画卷的刺客，在不久后出现了。
桐森所处的位置是小土丘的东边，夕阳造成的阴影，遮挡了来者的身影，但桐森依然能看出，对方到底是谁。
那正是他对佩萝提起的，想要‘埋伏’的对象，他为芢萸谱写的故事中的“男主角”，那位过分耀眼的校园偶像，白银的钢琴王子。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对方似乎也认出了桐森，他所投来的，是与礼堂中相似的、不友善的目光。
但很快的，王子收起这份目光，换上笑容走到桐森身边。
“能坐在你身边吗？”
王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柔柔按下琴键时发出的琴音，让人感到一阵酥软。
当然，桐森喜欢的是女孩子，所以他除了对这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勾引女性的喉音感到生理上的排斥外，就没有多余的感想了。
压抑下胸中那股微妙情绪后，他也向对方回以社交式笑容：
“如果是以追求我为目的的话，那还请容许我谢绝吧。”
“那我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王子爽朗地收下这个来自陌生人的小玩笑，坐到了桐森的旁侧。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默不作声，只是听着来自土丘另一侧的人鱼之歌，任由时间流逝。
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王子。
“我是二年10班的王子白，请问你的名字是？”
“二年2班，安桐森，我认识你，白银的钢琴王子。”
“请不要叫出这个称呼，那是大家用来逗我玩的啊。”
“那就叫你王子吧？”
“那我也只好叫你安徒生了。”
“我没关系，只要你不觉得这是在侮辱那位伟大的童话作家就好~”
“噗哧。”/“哈哈。”
与王子的初次接触，让桐森想起了前些天与喜鹊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两人毫不顾忌“初次见面”这种细枝末节，肆无忌惮地以攻击性的语言交谈着。眼前这位王子，虽不像喜鹊那时那样针锋相对，但双方确实都没有在意那层“陌生人”的薄膜。
——所以说天才们都是怪胎吗？
回想起不久前那小提琴与钢琴间的激烈对决，桐森不禁在心中感叹道。但他没有考虑的是，能够怪胎们愉快交谈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那么，安桐森。”
“最后果然还是决定尊重一下那位写童话的乖僻老头了吗？”
“才不到十秒就对大文豪的评价一落千丈了啊！”
“因为我讨厌那个人写的童话啊。”
没错，桐森并不喜欢那位丹麦作家所写的、总会偷偷地触痛人的心房软处的、如同藏着苦涩银杏果的甜点一般的故事。
“关于文学作品的喜好问题就先放在一边吧。这么晚了，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我偶尔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散步，但从未见过你。”
“我觉得你可以问得更直接一点。”
“……好吧。安桐森，你和筱芢萸是什么关系？”
——虽然问得更直接一点是我说的，但也不用一下直奔终点吧？
桐森在心中小小地吃了一惊，但受惊之余，他更对王子问出的这个问题感到满意——因为王子现在并不是用眼神、而是用语言确切地表现出了，他对呆在芢萸身边的异性感到在意，更准确的说，是持有敌意。
换言之，王子确实对芢萸抱有朋友以上的好感。
芢萸说过她会在社团训练结束后到生态园进行自主练习。桐森来到这里，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一听芢萸的歌声，而另一个原因，正是为了等待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王子，并向他确定他对芢萸的想法。
而事实上，桐森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所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果然两人都对对方有意吗？看来剧本的进度可以大幅推进了啊。
然而，王子却将这份微笑当成了挑衅，睫毛秀长的双眼中再次向桐森射出尖锐的视线。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桐森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正在跟芢萸交往，我们是恋人关系。”
这个小小的谎言，就像撒在柴焰上的火药一样，使王子的感情产生了剧烈的升温。当然，被冠以“白银的钢琴王子”之名的他，却以出众的修养将这股升温的感情压下，仅仅以身体轻轻一颤的形式将其表现出来。
但即便只是这么轻微的反应，也足以让桐森的玩心得到满足了，所以他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理所当然地，王子那边传来了混杂了愠怒的声音。
桐森认为也该是时候收敛了，收起了放肆的笑容：
“抱歉，我跟筱芢萸不是恋人，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因为觉得有趣，所以就试着撒个谎观察一下你的反应。”
“观察我的反应？”王子先是一脸懵然，随即有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很在意筱芢萸，对吧？”
“……”
“总之，为了接下来能够顺利沟通，我事先声明，我跟筱芢萸真的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麻烦你收起从刚才开始就直冲我来的露骨敌意。”
“你身边肯定有不少人觉得你性格恶劣吧？”
“无法否认。”
桐森笑了出来，此时的他想到的，是嘴上总是骂他是处男学长的佩萝，老被他惹生气的的白雪，以及打从心底讨厌着他的喜鹊。
“你刚刚说过，我很在意筱芢萸，对吧？”
“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就直接问出‘你和筱芢萸是什么关系’的人现在来反问我这种问题，你真的确定自己不是卖蠢吗？”
“也对啊。”王子耸了耸肩，在桐森表明了自己的后，他从刚才开始就对桐森抱持的敌意确实有所消减，但反之增长起来的是疑惑，“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的确是这样。”
“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比如说，你身边经常有不少女粉丝包围吧？里面应该有不少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你会特别在意不起眼的筱芢萸？”
“这是非答不可的问题吗？”
“你的确没有回答我的义务就是了。”
“我回答之后也希望你能说明接触我的动机。”
“当然。”
“首先，这一点我必须先澄清一下，那些经常在我周围的女生们如其说是我的粉丝，不如说大家都只是友善而又喜欢古典乐的人，而我则是个会点音乐的普通人而已。”
“这个帅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这么爽朗地说出这种装模作样的台词啊？”
“安桐森？你虽然嘴角翘起了，但是眼睛没在笑啊。”
“你以为是哪个假装谦虚的王子殿下造成的呢♪”
“当然是在下啊♪”
两人四目对视，最后同时笑了出来。
“你的社交辞令也太熟练了吧？平时就是这样油腔滑调地去蒙骗女生的吗？”
“要我说的话，直接对别人的社交辞令发牢骚的你才更厉害吧，我都忘我有多久没有为说出这种装模作样的台词而感到尴尬了。”
“总之，如果你觉得带着面具太累的话就随意一点吧，反正这里没有你平时要应付的那些人。”
“好吧，我就坦率承认好了，我很受女生们欢迎。”
“虽然就算你坦率承认我也感到异常火大就是了。然后呢，会在意筱芢萸的原因，果然是因为在这里散步时偶然听到她唱歌吗？”
“你跟她是亲密得连这种事都会聊的关系吗？”
“拜托不要再产生不必要的危机感了，那是她偶尔跟我与她的两个共同女性朋友聊天时聊到而已的啦，我是被转述而得知的。”
不慌不忙地，桐森撒了个小谎。
“嗯，抱歉。”
“不过再一次体会到，你真的很在意筱芢萸啊。”
“……嗯。但其实在这里偶遇她之前，更准确地说，是在上半年奏乐部与合唱部联合训练刚开始时，我就已经开始关注她。今年东部地区文艺汇演大赛我们学校的奏乐部与合唱部将会联演歌剧的事情你知道吗？”
“有所了解。”
“那个时候她是歌剧的女主角，在听到她的歌声那一瞬间，我就已经被她迷住了。”
“嗯，我能理解。”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土丘另一侧传来的美妙歌声再次占据了他们的耳朵。
“而且，”王子补充道，“我有不得不被她的歌声迷住的原因。”
“嗯？”
“接下来我说的话跟我个人的身体状况有关，虽然跟你只是刚刚认识，但我相信你也不会外传。”
“竟然会信任一个前几分钟还错认是情敌的陌生人，王子殿下，能让我说一句‘你脑子有毛病吗’？”
面对桐森刻薄的玩笑，王子愉快地接受了，“是啊，我的脑子的确有毛病，所以，我相信你。其实……从去年开始，我的听力就出现了问题。”
“跟你刚刚在舞台上向喜鹊认输的事情有关系吗？”
“没错。从去年开始，我会偶发性地分辨不出各种声音的音色，也就是说，虽然能正确分辨音调，但那无法分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这种症状造成的就是，我根本无法分辨出各种乐器的声音了。虽然对个人演奏影响不大，但对多乐器协奏以及交响乐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这种症状在日常生活中也造成了严重影响。”
“难道说……无法通过声音来分辨人？”
“没错。”王子苦闷地点头，“虽然已经在接受治疗，但还是在持续恶化，到了现在，你的声音，在我听来就跟其他人的声音基本没有区别。而现在我唯一能够分辨出来的……”
“就是筱芢萸的声音，对吧？”
“嗯，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迷恋她的歌声的原因。”说罢，王子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啊，总算说出来了！因为担心这件事会影响社团的士气，所以我从来没有主动跟其他同龄人说过这件事，一直藏在心里，说实在话，已经憋得喘不过气来了。但实在没想到会突然跟一个刚见面的人吐苦水啊，哈哈！”
“有些事情或许对陌生人反而更加容易倾诉，而且我也不介意别人将苦水吐得我满身都是……不过，被苦水吐得满身都是……说实话，好恶心。”
“喂，别说得你很不情愿的样子啊，别人明明对你推心置腹耶！”
“突然听到这么沉重的话题，谁都会有点不情愿啦。而且还是被男生吐苦水……感觉很微妙，就不能换成一个女孩子吗？”
两人再次对视，然后又笑了出来。
“安桐森，不打算说些安慰的话吗？”
“嗯……贝多芬比你惨，莫扎特比你早死之类的？”
“喂，我连莫扎特寿命的三分之二都还没活过哦。”
“反正你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安慰和同情的话吧？刚刚在舞台上跟喜鹊合奏时，能看得出你很享受，一点也不像是耳朵出了问题的人。像我这种局外人随随便便地说些同情和安慰的话，我认为对你来说也只是侮辱而已。”
“跟你聊天真有意思。”
“是吗？虽然我觉得跟可爱的女孩子聊天会更有意思，两个男的躲在幽暗的角落谈笑这算什么？我又不是gay！”
“这么巧，我也是。”
为了不干扰到土丘另一侧的芢萸的练习，两人尽量压低声量窃笑着。
“我在意筱芢萸的理由已经说明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关于筱芢萸被替换下来的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从探病的那天开始，桐森就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
而被询问到的王子，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云：
“是因为她的状态不断变差。”
“状态不断变差，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声音——她的声音不断变小。”
“声音变小？”
桐森皱起眉头。在他印象中，芢萸平时说话的声音就小得让人头疼，而她唯一一次以清晰的音量说话，也就只有桐森他们在第一天探病时她否定自己对王子的感情并非“恋慕”而是“羡慕”的那一次。
“没错，但似乎并非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因为心理压力。最后，她的声音终于小到无法达到要求。刚刚你也见识过吧，我们的指导老师是个任人唯贤而且雷厉风行的人，他见筱芢萸一直无法克服瓶颈，所以就趁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果断地将另一个实力候补换了上去。”
“那个人就是恭萤珠？”
“对，你认识她吗？”
“是同班同学。”
对于这位通称“萤公主”的恭萤珠，桐森先前还曾怀疑过芢萸被替换的事情会跟她有关，但在见识到奏乐部指导老师的行事手段以及听了王子的话后，他对她的怀疑开始有所消淡。
“王子，关于筱芢萸状态变差的原因，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王子摇摇头，但很快就就露出明朗的笑容，“但看来今天她的状态非常好，声量已经达到了以前的水准。上周她被替换下来后就连续请病假，那时我还担心她会不会受到太大打击一蹶不振，但现在听着她的歌声我就放心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听到的就是她本来的水平吗？”
“不，跟全盛期相比还有一段距离，但我认为已经恢复到足以担任女主角的水平了。说起来，她还换了个发型，就连样子也变得比以前精神多了。”
“发型是在周六改的，而且她也开始化淡妆了啊。”
“嗯？为什么你会知道？”
承受着王子狐疑的眼神，桐森不禁为自己说漏嘴一事在心中喊了一句“糟了”，但在与佩萝日常的相处中锻炼出强大的话题转移能力的他，很快就编出了一个理由：
“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啦，这种事多少能够道听途说。”
“这样啊。”
“没错。现在她在班上可是变得超受男生瞩目哦，所以如果想追求她的话我劝你最好早点出手。”
“那你也有追求她的打算吗？”
“又在试探我啊……虽然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筱芢萸超可爱，但我姑且是有喜欢的人的，所以不会对她产生恋爱层面上的兴趣。倒是你，不提高一下危机意识真的好吗？”
说着，桐森露出了坏笑。
王子先是一慌，然后尴尬地别开了头：
“其实最近不知为什么，筱芢萸好像有意避开我。而且在请假之后，她似乎已经开始走出低谷，我别说有为她走出低谷帮上什么忙了，甚至连她在请假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很不甘心，也很失落，虽然很在意她，但我感觉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积极追求她。”
“平时在百花丛中流离的王子殿下竟然这么纯情？拜托，差点把我的小心脏给吓破了啊！”
“我自认算是个传统的人，而且没谁规定受欢迎的人就一定要是情场老手吧。”
“你这人到底是多完美的少女漫画男主角啊！”
面对王子意料之外的发言，桐森半喜半忧地扶额叹气。
——是时候用力推一把了。
桐森在心中暗想，然后将对王子来说最重要的情报抖了出来：
“放心追求她吧，从我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推测，姑且能判断她是喜欢你的。”
“哈？”
“放心追求她吧，由我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推测，姑且能判断她是喜欢你的。”
面对一脸懵然的王子，桐森一字不漏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你会这么判断？”
“别探这么近，嘴唇要被亲到了。”
“啊，抱歉。”
“反应太过正经我反而觉得恶心了……”本来只打算开个玩笑的桐森，在看到神经短暂短路的王子后，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且你这动摇得也太厉害了吧！平时跟筱芢萸应该有不少的接触吧？按理来说不可能看不出她喜欢你的吧？”
——佩萝也是，探病那天很明显就能看出筱芢萸是喜欢王子的啊，为什么要否定我呢？
“虽然不知道你的情报源是什么，但至少我不认为是这样。”
王子很快恢复了常态，甚至用冷静的语气否定了桐森的看法。
“哈？”
这一次，轮到桐森想不通了。
“筱芢萸虽然偶尔会在我面前露出害羞的一面，我也曾因此误会她对我心存好感，但相处久后就会明白，那只是她内向性格的一种表现。而且她和我相处时一定会谨守某条界线，所以我认为她只是将我当做朋友而已。”
“这只是你的主观看法而已吧？”
“那你呢？你有亲口听到她说喜欢我吗？”
“这倒没有。”
别说听到芢萸亲口说喜欢王子了，她甚至还否认了对王子存有恋慕之情。
“那就对了。所以安桐森，你的判断是错的。”
“凭什么你能肯定你的判断是对的呢？”
“因为我平日接触异性的数量绝对要比你多，所以绝对会更比你了解女生们的心思啊♪”
无需在桐森面前带上社交式面具的王子，愉快地扬起让人火大的笑容。
相对地，胸口遭受重击的桐森，再度露出毫无笑意的灿烂微笑。
“……先不要讨论筱芢萸喜不喜欢你了。总之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桐森没有再用“在意”一词，而是使用了更直接的“喜欢”，面对这种直球式提问，王子先是沉默了数秒，最后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那就由我来帮忙撮合你们吧，我这次接触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传达这件事。”
“……哈？”
这是王子第几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懵然的表情——桐森已经没有再去数了。
在那之后，他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芢萸的情况简单地向王子告知后，便先行离开生态园，创造出王子护送夜归的芢萸回家的契机。
到达校门时他发现的，是手捧着文库本、等待着他一起回家的佩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