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其上
结束了对王子的质问后，桐森来到了礼堂，找到了佩萝、铃，还有芢萸，在观众席静静坐下。
训练已经结束，众人即将散去。
这时，王子一人走向了舞台，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吸引着在座众人的目光。
桐森望向身边的芢萸，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芢萸只能迷惘地看着他，却无法发出声音。
终于，王子高声宣告了——
“筱芢萸，接下来我将会为你献上一曲！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在那之后，王子弹奏了一曲，而在曲终之后，他无比喜悦地诉说道：
“筱芢萸，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整个礼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打破这片寂静的不是谁，正是芢萸本人，因压力失声症而无法开口说话的她，却唯独在此时——在桐森的面前，取回了本来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因为我已经我喜欢的人了——！”
在竭尽全力地将这句话传达给了舞台上的王子后，她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冻结了的空间。
而桐森却只能茫然地望着芢萸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筱芢萸不是喜欢王子的吗？
最先涌现在桐森脑海中的，是这个疑问。
因为，“芢萸喜欢王子”，是他所有行动的大前提，选择《魔法少女小豆子》这个剧本，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他开始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一开始还是按着剧本进行的啊……在池塘里遇到被霸凌的筱芢萸是最开始的契机……然后我们还为她进行了大变身，使她成功地展现出她的可爱……还不断地鼓励她，让她找回自信……更重要的是，我们还知道了王子是喜欢她的……
——明明他们是两情相悦才对的啊！明明只要接受了王子的告白，明明只要等我击溃霸凌的主谋，现状就能一举逆转……
桐森过度地呼吸着，背上渗出的冷汗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明明一切只要按照剧本进行下去，就能顺利通往happy end的啊！
——现在筱芢萸当众拒绝了王子的求爱，不就会让她遭到更猛烈的霸凌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剧本是从哪里开始失控的？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此时，桐森的脑海中回忆起了芢萸刚刚所说的话。
——“因为我已经我喜欢的人了——！”
“筱芢萸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并不是王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这自以为是的蹩脚作家。”
回应桐森的自言自语的，是从刚开始就一直紧贴着他的手臂而坐的佩萝，她大概是整个礼堂里唯一一个对王子告白被拒绝一事不感到震惊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王子吗？”
桐森诧异地望着身边的学妹。
然而这具冰霜人偶没有半点要炫耀的意思，只是和平时一样，淡淡地吐出寒气：
“在第一次探病结束时，我想我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也强调过，当时的落汤鸡学姐并不是四目张望魂不守舍地否定，而是‘盯着你的双眼’拼尽全力地去否认的。”
桐森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脊背一凉：
“那你也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嗯，虽然是前些天才彻底确认的……为此我曾经瞒着你委托晓织学姐调查过——一年前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年前？”
“嗯。”
“那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喜欢的人到底又是……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桐森少有地怒视着自己平日千般宠溺的学妹，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那份理智，开始对佩萝迁怒起来，“在讨论她喜欢的人是谁之前，为什么你不阻止我进行这次的社团活动？如果不是我这么自以为是地行动，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啊！”
即便是冰霜所做的人偶，若是被恋慕之人迁怒，胸口依然感到阵痛。即便如此，这具人偶依然保持着冷静的语气，解释道：
“我从最开始就有否定过你，只是你也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我的意见。而且那天我有说过的吧，如果能够成功撮合那两人的话，最终受益者将会是我。”
“最终受益人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没用的处男学长。”
“佩萝！跟我把话说清楚！”
“更何况，谁也说不准落汤鸡学姐不会在我们进行社团活动的过程中爱上王子吧？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没有说话。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个懦弱的落汤鸡学姐，竟然有勇气选择最愚蠢的选项而已——明明可以选择舒适地‘被爱’，却偏偏选择痛苦地‘去爱’，而且她所爱的人……”冰霜的人偶转了转水灵的眼珠子，直视着那双怒视着自己的眼睛，最后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竟然还是个早已心有所属的臭处男。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女人，跟我一样犯贱的蠢女人！”
“所以说你从刚才究竟都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说起来，学长，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地看完了《小豆子》哦，结尾中，在最后限期里，男主角日辉取回了曾一度失去的记忆，重新爱上了小豆子，所以小豆子没有像人鱼公主那样，没有获得所爱之人的爱而化作泡沫，最后，终于和日辉一起通向了happy end。说实话，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结局的。没错，只要日辉能够取回与小豆子之间的记忆的话，那么，就能迈向happy end，反之，小豆子就只能步人鱼公主的后尘。筱芢萸到底是小豆子还是小人鱼，决定权在你手上。”
佩萝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了礼堂出口的方向。
“还有，我觉得现在不是你能够闲坐在这里跟我发恼骚的时候了，刚刚霸凌主谋的头号嫌疑人可是尾随落汤鸡学姐出去了哦！”
“诶？”
从刚才开始就无法理解佩萝所说的任何一句话的桐森，依然只是傻傻地呆在原位。
而这具早已被野兽恒常不变的体温融化了的人偶，使劲地将这匹野兽从观众席上拉起，然后往他的后背狠狠地踹上了一脚：
“最后一个提示，落汤鸡……芢萸学姐在一年前某晚夜归的路上曾经遇到了几条发情的公狗！剩下的事情就边跑边想！我可不喜欢迟钝的男主角！给我好好地演绎平时的你吧——明明对我的心思最清楚不过却又死都要‘假装迟钝’的臭处男学长！”
就这样，桐森收下了佩萝所给的晦涩提示，飞奔了出去。
◇
“贫乳呆萌，我们也跟上去吧。”
看着桐森离开后礼堂后，佩萝向着身边呆然的铃说道。这个幼儿体型的双马尾高中生似乎依然没有从芢萸当众拒绝告白这一壮举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
“别傻了一样坐在原地好吗？”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18禁人偶！刚刚你对学长说的话我全都没听懂啊！而且、而且啊！芢萸学姐她喜欢的竟然不是王子？”
“所以说贫乳就是呆萌！”佩萝对铃使出了伤人伤己的招式，“既然什么都想不明白那就什么都别想乖乖地跟着我过来。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要去支援学长才行。”
“不好的预感？暗黑人偶的灵能力？”
“跟恭喜鹊是发小的你应该最清楚才对的吧！恭家在丹木镇是多么有财有势的大家族！那些姓恭的大小姐们一生起气来谁知道会干出些什么？”
“哈？”
“所以说贫乳就是呆萌！！”
第二次使出“七伤拳”的佩萝，终于一脸受不住地一把握住铃的小手——就这样，五十步的贫乳角色拖着一百步的贫乳角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