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的时候,我感觉全身酸痛,胳膊和两腿像被从身上卸了下来一样。我想起身,却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打架。
莉雅见我醒了,走到了床边弯腰看我:“醉鬼,你终于醒了?昨天你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又从椅子上滑下来,就这样,摔在地上昏睡居然还没醒。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挪到床上。”
“那你睡哪呢?”我问。
“当然……当然是……睡你旁边……”莉雅非常不好意思地回答着。
“我去,我大哥给我在老家有订婚的,你这……”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还不是只有一个床,你又死活喊不醒。”她反驳道。
“好吧好吧,谢谢你,谢谢你魔女小姐。感谢你让我没睡地上,只不过下次咱们还是得注意一下啦,”
她嘟嘟嘴,道:“这还差不多。你应该谢谢我,而不是纠缠不清。而且,而且,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是占了我便宜!”
我摸摸下巴,不假思索地说:“是吗?”又从桌子上摸来小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又看看莉雅,“没有吧,你这姑娘虽然好看,但我也是施特拉尔松德小有名气的俊后生了,谁比谁顺眼还不一定呢。”
“你无理取闹!”她大喊。
“那是谁要求和我一个房间的?”我晃晃脑袋,问。
她无话可说了,我露出得意的微笑:“好了好了,不跟你纠缠了,我缓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赶紧去找你师父吧,我们这么扯皮,你师父的病会越来越重的。”
莉雅表示同意,但她好像因为争不过我而有些生气,不肯继续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出门。我找老板退了房,背起行囊,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旅程还算顺利,并没有想象中的追杀我们的人。购置的衣物和食物也让我们接下来的旅程舒服了不少。
到了布拉格郊外后,莉雅带着我到了一处名为野沙尔卡(Divoka Sarka)的小丘背坡处,有一座小木屋,莉雅用手一指:“那就是我和我师父隐居的地方!”
“这也能算隐居么......这个地方不过离布拉格只有五公里诶。”
“可是基本没什么人会来打扰我们,我们要进城买东西也很方便的。布拉格人比你们德意志的农民好说话多了!”莉雅说。
我嘟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聪明......”
话语之间,小木屋的门打开了,莉雅的师父走了出来,是位穿着朴素,面相和善的六十岁老人。出了门,道:“哦,妮子!你回来啦!这些日子跑去哪玩了!”
莉雅兴奋地跑上去,和师父拥抱。他们真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女,足足寒暄了十几分钟,把我晾在了一边,莉雅像一只兴奋的小奶狗,围着久未谋面的主人兴奋地打转,一直说个不停。
直到她的师父觉得她话太多了,才拍拍她,说:“好了好了,你不是带回来个客人吗?先介绍一下吧?”
我走上前去,向这位温文尔雅的老修士行了个礼,并作了自我介绍:“您好您好,我是查理·米实利安,毕业于埃尔福特大学历史系,施特拉尔松德的乡绅家庭出身,今年二十一岁,很高兴认识您,听您的徒儿莉雅说您生病了,我就想着来顺道来看看。”
“哈哈哈!听说你是莉雅的救命恩人,太好太好的!我是瓦茨拉夫·瓦拉特尔德,以前在布拉格圣乔治大教堂任职,现在只是个闲云野鹤的老头罢了。”
圣乔治大教堂是布拉格相当有名又历史悠久的教堂,我不由得对瓦茨拉夫肃然起敬了,于是我向他比了个十字,再鞠躬行了一次礼。
“不必不必,阁下大学生,有知有德的!”瓦拉茨夫讲话有点文绉绉的,他招呼莉雅,“对了,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一路护送你回来,有没有向他道谢?现在向查理鞠个躬!”
莉雅这些日子已经和我有些熟络了,然而,师父令她做事,她不得不做,便又忸怩着跑了过来,向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瓦拉茨夫邀请我进他们师徒俩生活的木屋坐,我也不好拒绝。进了屋子后,我环顾四周,这里虽然面积不大,但物件都摆放有序、排列整齐,窗外还能看到他们自开的田地,我不由得赞叹:“真是个典雅清净的好地方。”
瓦拉茨夫招呼莉雅给我上了一杯红茶,茶虽然品质一般,但我还是为这位老修士的待客之道所感动了。不过,我想起了什么,便问:“话说,您的精神面貌看上去很好啊?莉雅说您有肺病来着么?”
瓦拉茨夫笑着抿了一口茶,道:“是的,是的。在一个月前,我咳嗽不止,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莉雅以为我这老头快要死了,就私自出去找药了。不过,我遇到了贵人,就像莉雅遇到了你一样。”
“贵人?”我问。
“是的,他们也是一伙修士,不过比起我隐居避世的老头来说,他们更出世、更积极,不......与其说是传教士,不如说是马丁路德的同僚,他们是传教士。”
“传教士?路德的同僚?”我脑海中迅速浮现起一个身影,想了一会后,我问,“是宣布召开《九十五条论纲》公开反对教宗的那位吗?他好像是我的校友啊。”
“是的,他的那几位同僚路过我的小屋的时候,治好了我的肺炎,并和我交流了基督教教义。虽然对于他们的一些观点,我不能完全苟同,但我认为有一个关键是能达成一致的——我们的宗教需要改革。”
我流下了冷汗:“虽然我听到很多关于路德和他的路德宗的传言,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和教会对着干啊,我毕业的那会,埃尔福特大学大学都在传着路德很可能会被绝罚的消息,因此我们都避而不谈的......我很难评价。很抱歉,我不是教士,只对《圣经》进行过一些通读,但如果他们救治了您的话,应该是怀抱善意的好人吧?”
“正确的,谢谢。”瓦拉茨夫道,“就这个问题,小伙子,你介意我多说一点吗?”